“你到底想试探什么，还是纯粹无聊？”嬴归惘蹙起了眉。

倪红烟捏了捏袖子，清泠道:“陛下还是这般无趣呢。”

他没有回头，微微眯起眼，自有一番帝王气度:“倪副宫主，你又来了。”

“嘻嘻，陛下为何要说‘又’？”娇俏的声音传来，嬴归惘身后赫然有湛蓝宫装女子咯咯发笑，却正是倪红烟。

嬴归惘舒展屈起的手，掌心朝下，慢拂栏杆，脸色却突然一凝，原本轻盈的动作顿时加了几分力。

倪红烟收起了笑，目光幽淡:“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

嬴归惘回过身，垂下头，淡然道:“怎么，不允许朕开个玩笑？”

倪红烟嘴角轻勾:“陛下喜欢，自然是怎样都使得。”

嬴归惘没有应话。

“难道一定是宫主有事才托小女子来么？”倪红烟抿了抿唇，笑靥如花，“为什么不能小女子自己来找陛下呢？”

“哼。”嬴归惘轻哼一声，沉沉然道，“如果不是皇祖母之命，你会乐意来这囚笼中见我？”

此女言不达意，东飘西忽，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倪红烟却好像真的觉得失了意思，秀眉轻挑，认真说起了此来的目的:“宫主的意思是，如今辽州正处多事之秋，可以的话，不如卖陆念情一个面子。”

嬴归惘双眉深锁。

嬴归惘眉眼轻垂:“说吧，什么事。皇祖母有什么话要带给朕。”

更何况，是暮璎珞这样的存在。

固然有些不甘心，但嬴归惘不得不承认，和暮璎珞比起来，他实在算不得什么。

片刻后，嬴归惘长长叹了口气:“皇祖母的谕示，朕知道了。若倪副宫主再见到皇祖母，还请代为请安。”

他很想问原因，但终究没有问。

他相信，就算问了，倪红烟也不可能知道。

确切地说，暮璎珞不会有那么多余的举动，还提前交代倪红烟若他问起原因又该如何回答。

面对嬴归惘的反应，倪红烟的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并未接话。

这让他稍稍有些烦躁。

不仅仅是暮璎珞，连眼前这女人的心思都堪不破么？

还真是让人深受打击啊。

嬴归惘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他没有再理会倪红烟，重新转过身去，遥望天边。

他本以为，既然言尽于此，倪红烟应该就会离开，然而，在他的感知里，她分明还站在那儿，也不说话，表情亦是平淡得可怕。

古怪，真是古怪。

这么想着，嬴归惘揉了揉眉心，干脆微微侧首，又多问了一句:“倪副宫主，说起来，皇祖母离开洛阳也有许久了，不知她此刻在哪里？”

“小女子不知。”倪红烟终于有了动作，但也仅仅是轻轻吐出这五个字。

这次，她盈盈施了一礼，没有再作停留，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抹浅蓝色的烟迹。

嬴归惘再次摇了摇头，心里却反而轻松了些。

无论如何，对上月宫的人，还是会感到压抑啊。

******

山峭峭，湖清清，月濛濛，雪重重。

端的是一片安谧景致，有如世外仙境。

其实，就算真的冠以“仙境”，也是绝然合适的。

毕竟，昆仑就是这样的地方。

而眼前的这片湖泊，于八百里昆仑中，显得实在不起眼。

湖畔，赫然扎着一片乳白色的帐篷，就像雾气笼住了白雪。

来往零零落落走动着几道人影，所着衣裳却与中原大相径庭，分明是西陲异族独有的服饰。然而，这些异族平素敬昆仑为圣山，哪怕靠近都是诚惶诚恐，却不知今时今日为何来到了这里。

虽然单看倪红烟的传话，似乎暮璎珞非常支持陆念情，但嬴归惘并不会这么简单地就下判断。

虚与实之间，本就相差很远的距离。

又是陆念情。

为什么暮璎珞对陆念情这般在意？

一方面，其实无论秦楚，统治蜀地的时间都不算特别长，根基不够深，易主的可能自然极大。另一方面，江晨瑜起于南疆，定中盘却于蜀地，川蜀对于其来说必然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若能夺下川蜀，至少能得到更多的情报。毕竟，和陆念情一样，江晨瑜的身上也有着很多秘密。

嬴归惘当然不知道，暮璎珞很早就和陆念情见过面。

其实，就算知道，他也未必猜得出，暮璎珞到底是如何看待陆念情的。

就像现在。

嬴归惘冷笑:“上次倪副宫主来了以后，肃州的进展就很是不顺利。”

倪红烟柔媚地伸出小指挑动发丝，眉眼弯弯:“陛下总不会把这怪罪于小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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