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袄老妪直了直身子，正色道:“圣女大人放心，一切都已妥当。嬴少侠和第五姑娘亲自督办，未有一丝差错。只待吉日一到，便可举行仪式。”

听罢灰袄老妪的话，暮璎珞似乎心情不错，嘴角轻勾，眉眼弯弯:“如此甚好。待到取得昆仑镜，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周围本是清寂的，来往的人也未曾有大声说话的，这顶帐篷里却是传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奶奶，暮姐姐，我这就走啦。”

紧跟着，帘子掀开，一道娇俏活泼的身影跃了出来。

这顶帐篷就颜色来说便不同，余者皆为乳白色，唯独其是明亮的雪白。除此之外，还多了许多缀饰，五颜六色的玉石缝制在布料上，华美中甚至还带着些圣洁的味道。但最为显眼的，还是白布上的图案。其上以朴素的黑线勾挑出的，赫然是个双手捧于身前的神女，眉眼姣好，自有一番出尘的气质。正是戌寅之交，月华洒在神女图案上，竟折射出浅墨色的光华。

暮璎珞微啜一口清茶，淡淡道:“仪式准备得如何？”

至于帐篷之中的人，当然又是另一番反应。

就如那白袄少女所说，帐篷里一个是灰袄老妪，一个却是身着浅紫衣衫、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实际上的年岁恐怕比旁边的灰袄老妪小不了多少。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大秦女主暮璎珞。暮璎珞修为通玄，精通驻颜之术当然也不奇怪。真正让人奇怪的，大概是她竟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不知所为何事。不过，眼前的暮璎珞，和在长安时大有不同，眉眼温润恬然，不带一丝凌厉，全然不像是母仪天下的女主，而更近于大家闺秀，就仿佛彻底换了个人一般。奇怪归奇怪，这其间的原因却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灰袄老妪肃容道:“为圣女办事，是我等的荣幸，岂敢要求回报。”

暮璎珞端起茶盏，轻轻一吹，莞尔道:“无妨，阿琪这样挺可爱的。”

灰袄老妪苦笑。

暮璎珞放下茶盏，幽幽一笑道:“你们如此忠心，奖赏也是应该的。所谓因果，正如斯。”

灰袄老妪抬起双手，交叉放在肩膀上，微微屈了屈身。

这似乎是她们族中特有的礼节。

听着堪堪白袄少女的声音，灰袄老妪似是很无奈的样子。她轻轻摇头:“圣女大人，这丫头总是这样，让您见笑了。”

风骤雪紧，他们却岿然不动，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嬴天夙和第五璃，也就是那灰袄老妪口中的“嬴少侠”和“第五姑娘”。

第五璃很是温柔地靠在嬴天夙肩头，娇软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其曾经竟是月宫中最无情的人。又或者，这就是她原本的面貌，冷酷的表现不过是最好的伪装。嬴天夙则是双手撑着山崖，眉眼间尽是少年气，全然看不见风霜的痕迹。

嬴天夙像个孩子似的吹动着飘到面前的雪花，然而风雪是那样的狂乱，未央花儿到处在飘，他的样子更像是简单地往风雪里吹着气。

第五璃忍不住掩嘴失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像孩子多好，无忧无虑。”嬴天夙笑嘻嘻道。

第五璃白了他一眼，莞尔道:“现在难道不也是无忧无虑么。”

嬴天夙歪了歪脑袋:“可是呢，毕竟是大人了，难免会对看见的、听见的有好多想法。一有想法，烦恼就来了。”

冷飕飕，白茫茫。

某处崖边，两道身影并肩坐着。

暮璎珞盈盈颔首:“听说，灰骨族近来甚是嚣张，常常欺上门来。等到这边事结，我便差人助你灭了他们，一劳永逸。”

她在说这些话时，依旧言语清润，可一字一句分明含着深深的冷厉，让人感到彻骨之寒。

入眼帐篷大多是最普通的样式，唯独众星拱月围着的那一顶有些特殊。

灰袄老妪大概是习以为常，又或者确实是经历过风风雨雨，仍旧保持着平静，只是再次深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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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上。

她穿着雪白的袄子，脸颊上却用浅青色的颜料途着些简单的线条，然而，这根本不减其紫色，反倒更添几分自由的味道。她的眼眸尤其吸引人，明亮而清澈，就好像昆仑山上的雪莲花，不染一丝尘埃。

从帐篷中走出来，她眨了眨眼睛，朝四周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然后就像只在雪地上奔走的小狐狸般飞快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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