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想。

如果真的能什么都不想。

他知道，华晴珞说的没有错。

引魂，锢魄，融躯壳。

陆念情闭上了眼。

有时候，人不是总渴慕希望，也就未必真的在意答案。

引魂者，说白了即是沟通幽冥与人间，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谁也觑不准会有怎样的结果。能够呼应幽冥是一回事，幽冥那边会否放出魂魄又是另一回事事。至于锢魄，倒显得稍微简单，却也是相对而言。魂魄自幽冥入人间，凌乱无凭，极易自行消散，如何将之保全便是一大难题。此后化魂入体，也就是最后一步的融躯壳，同样是重中之重。固然有嬴忘忧、牧天行等人的先例在，可这先例及至终局到底是成败参半。更何况，嬴忘忧一众有长白山帝陵来保护肉身，可洛海棠的肉身在陨落的那一刻就作了云烟散。换一个躯壳？听起来很合适，又该找谁来作这样的事情。活人？死人？还是妖灵之躯？似乎是有得选，其实根本没有别的路。

就算。

那一定会很快乐。

复生后的洛海棠还是洛海棠么？她是否在奈何桥上饮了孟婆汤？这样的她算不算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开启了又一世？

有时候，带来希望的，并不是答案，而是问题。

陆念情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前辈，我猜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你想走了？”华晴珞笑眯眯道。

“是啊，才苏醒没多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陆念情微微一笑，转身远去，华晴珞也没有拦他的意思，似乎并不介意这场谈话就如此突兀地落幕。

就算运气好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成功了。

“医者治病救人，我懂了。”他眉眼平静地喃喃着，远去的步伐再没有停下，“多谢前辈解惑。”

******

陆念情离开没多久，华晴珞身后就浮现出了一道翩翩白衣。

绝代无双的青莲剑仙李墨竟在此时出现在了这里，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但华晴珞似乎并没有对李墨的出现感到奇怪，依旧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摆弄着小黄花。

李墨则是背对华晴珞站着，抱着肩，目光落向陆念情消失的地方，微笑道:“说实话，我也没太明白，你找他说这些作什么。”

“我说过了，他也说过了。医者治病救人，就这么简单。”华晴珞盈盈一笑，遇到慵懒，“人心这么好玩的存在，当然有研究的价值。特别是像陆大少主这样的，就更有意思了。”

李墨微眯双眼，戏谑道:“确定和前世无关？”

一直以来嬉笑怒骂全无负担的华晴珞此刻却微微变了脸色，尽管终究只是一刹。

然而，这一刹，却是让她无意间折断了那朵小黄花。

她将小黄花捧在手心，静静端详，倏而嫣然一笑:“李墨你这个笨蛋，信不信我揍你啊。”

若有旁人在此，一定会惊掉下巴。试想，这世上会有谁敢对青莲剑仙这般说话？

偏偏，李墨似乎并不生气的样子。

他抬了抬双手，竟是作出一幅讨饶的样子，没好气道:“打又打不过，毒又毒不倒，阿珞啊，你也就占占嘴上的便宜了。”

华晴珞却是掩嘴轻笑起来，笑得肆意，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我能在嘴上占青莲剑仙的便宜，这还不够？说出去，得吓死多少人。”

“啧啧。”李墨拍了拍腰际的酒葫芦，“什么时候记得回小璟湖看看，水镜那老家伙惦记你做的桂花糕可是好久了。”

话音落下，白芒一闪，他的身形即是消失不见。

仍旧望着湖面的华晴珞娇俏地歪了歪脑袋。

华晴珞低头摆弄着身侧的小黄花，莞尔道:“我是医者。”

这个回答听起来好像毫无逻辑，陆念情却恰恰理解了她的意思。

可是，才走出去的陆念情立刻又停下了，头也不回地问道:“前辈，其实，我还有两个问题。”

“问。”华晴珞倒是干脆得很。

华晴珞也学着陆念情望向天空，淡淡道:“因为你我都知道，这其实是最不用解释的事情。就算我只是简单地这样一说，你应该也很清楚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那一晚，你和权陵戏交手，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灵感？又或者，权陵戏发现了什么？”陆念情捏了捏袖口。

“是。”华晴珞抿着唇，依旧是很简单地回答，一个字答了一个问题的两种说话。

陆念情洒然一笑，干脆得没有再多作纠结，悠悠然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你找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整个过程，甚至只要七个字就能实现。

但每一步，皆如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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