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说同情，以前的陆念情可能会分出几许，但此刻的他，只会选择冷眼旁观。

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好像也为往事所动的样子。

对于听到的话，陆念情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些，确实是设想中可能存在的情况。并且，他也琢磨出了许多别的味道。作为妹妹，青菡显然和紫菡的关系不太好，甚至连一声姐姐都不愿意唤。而且，她似乎对榣山也颇有微词。

“紫菡”凤目微眯，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随后冷声道:“最开始，我们本就是两个人，两个全然不同却又血浓于水的人。我是她的妹妹，青菡。我们的父母，都是榣山中的大人物，只可惜命途多舛，双双殉于某次任务中。哼，榣山大概是觉得亏欠我们父母太多，所以对我和紫菡照顾颇多。”

或许根本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

这样的恨，陆念情见过太多。

他自己也一样。

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有的人，被恨火吞噬。有的人，默默承受，择机而动。有的人浴火重生，涅槃九霄。

她是哪一种？

每一个身不由己的人都要关心，这原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更何况，纵然是和紫菡，和他也谈不上多少善缘，莫说青菡了。

守护不了所有人，唯有守护同道者、守护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守护身边触手可及的温暖，这已经是陆念情无可变易的信条，容不得半分退让。

只不过，结果当是很不相同。

陆念情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两码事。不过，没关系，口是心非的人嘛，我见的也不少了。”

青菡柳眉倒竖，狠狠瞪了陆念情一眼。

可她终究也没有别的方法来表达不满了。

陆念情老神在在地挑了挑眉，干脆利落地引入正题:“所以，你现在想和我做交易。”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不费劲。”青菡嘴角微勾。

陆念情却有些傻眼。

这句话，怎么也排不到你来说呀。

要不是你这小妮子绕来绕去，怕是早就完事了。

他叹了口气，拍拍手道:“说吧，你能给我什么。”

青菡才勾起的嘴角瞬间沉了下去。

她皱眉道:“难道不是我先说我要什么？”

陆念情哑然失笑，不打算多作纠缠，挥挥手无奈道:“好，你先说。”

青菡负起手，微呼一口气，决然道:“我要你帮我从紫菡的身躯里出去，这是第一件事。”

“还有一二三？”陆念情揶揄道。

青菡再次瞪了陆念情一眼。

陆念情立刻举双手表示“投降”。

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哪里来的心气和胆子。

得亏她遇见的是陆念情这般温柔平和的人，要换作狂戾之辈，她怕是早就变成一具尸体，骨灰亦不知道被扬到了何处。

青菡绞在身后手拧紧了几分，似乎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戒惧，甚而好像还有几分狂热:“第二件事，助我寻找九宁香魂木，不必多，半截足矣，当然，越多越好。第三件事，同我一起去榣山，找一样东西。”

这一次，青菡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凝神望着廊外的雨滴，不自觉间又向前踱了一步:“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所以，他的眉眼间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怜惜之意。

他只是静静开了口:“这就是你恨她的原因么？”

“紫菡”固然刁蛮，终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没有跟陆念情继续犟下去。正如陆念情所说，她才是待价而沽的那一位。陆念情有资格不为所动，她却不行。

“怎么，难道还不够，难道我该对她感恩戴德不成？”青菡森然道。

陆念情的情绪倒是没那么极端，他显然算是比较放松。

但见其摊了摊手，问道:“那么恨她，又何必跟她作交易？”

青菡没有停顿太久。她抬起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抹过，声音变得幽淡了些，然而愈是幽淡，恨意也愈深:“然而，紫菡的命运和我的命运终究不一样。她是天之骄子，我却先天便有缺陷，不仅修行奇慢，甚至根本就是朝不保夕。榣山的那些人，成日里炫示仙法有多高明，却连一个孩子的命的保不住。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想到了同躯共生这种愚蠢办法。偏偏，紫菡竟然同意了。就这样，我的魂魄进入了她的身躯。”

越说到后面，她的神情就变得越狞然。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眸中恨火燎燎，好像要把眼前的一切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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