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道的，是最在乎旁人想法的，也是最不在乎旁人想法的。

全看，这“旁人”到底是何人。

寒春意稍稍眯起了眼，声音中带着一抹幽寒:“燕少主陆念情，看来，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改变了你。”

本在安静品酒的宇文丹菱，突然攥紧了酒盏，有些不安地望向陆念情。

“不然呢。”陆念情笑眯眯道，“我与两位也并非朋友，我能给两位带来的，要么是审判，要么是活路。就看，两位怎么选了。”

寒春意握紧了拳，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就算说些什么，恐怕也没什么用。

至于陆念情，他苦笑着揉了揉眉心，摊摊手道:“难道真的有这般明显？所有人都说我变了？”

寒春意蹙起了眉。

陆念情则是一点也不着急，等待着寒春意说话。

“这样的你，和薛谌喻又有什么区别？”寒春意莫名感到一丝怪异。

陆念情摸了摸鼻子，狡黠一笑:“我有说，我和他有区别了么？只不过，我和他要走的路，恰好都拦在了彼此前进的方向上，仅此而已。”

然而，寒春意尚未开口，白心顾却是拍桌而起，大声道:“够了！讲半天都不知道在说些啥。老白我不懂那么多，要办事就他娘的干脆些。你不就是想招揽我们两个么，开个价吧。”

“好！”谁知道陆念情喊得比白心顾还大声，一巴掌印到石桌上，都快把桌子掀翻了，更是将寒春意、宇文丹菱连带白心顾自己都吓得懵了一刹，“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至于开价么？哼哼，这种事情，得看你想要什么。”

白心顾本来是气势十足，但被陆念情这么一咋呼，顿时又坐了回去，悻悻然挠了挠头，望向寒春意。

陆念情则是单手撑着下巴:“你说的没错，我是变了。人总要变的。变好变坏不说，但至少，我一直都是我，那就够了。”

反而是宇文丹菱笑得更开心，有如娇花照水。

寒春意和白心顾对于宇文丹菱的反应自然感到奇怪，陆念情却是知道原因。

这小妮子多半是想起刚刚他和青菡的三年之约了，转头到这边就成了五年，自然难免又和“奸商”形象联系到一起。

陆念情眼角轻抽，是生怕被寒春意和白心顾看出破绽，干脆又一拍石桌，打断两人的思路:“怎么样？够厚道了吧？五年而已，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弹指一瞬间罢了。而且，仔细想想，你们不用在暗处躲躲藏藏，难道不好么？”

寒春意微微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黑夜才是归宿。”

“那更妙了。”陆念情拍了拍手，“我也喜欢黑夜。”

寒春意不禁有些傻眼。

他看起来比最开始分明疲惫了太多，吃力地坐着，感到深深的头疼，以致于揉起了太阳穴。

自己对上陆念情，还是太嫩了。

陆念情是当真明白什么叫“看碟下菜”。

说得俗一些，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无论是情绪的转化，还是节奏的拿捏，根本让人找不到半分空档。

单论话术，他确实没有见过比陆念情更精致的了。

当寒春意被疲惫席卷，而直性子的白心顾又不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时，陆念情却是坐了下来。

他安安静静地拈起酒盏轻啜一口，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买卖根本用不着想太多。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毕竟，如果我愿意，用些丹药秘法，控制你们，并不难。”

寒春意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而白心顾也皱起了眉。

“你们最大的弱点，或者说，很多人最大的弱点，都是一样的。”陆念情的目光里多了些萧索，“不怕死，却终究不想死。”

陆念情见寒春意和白心顾不说话，双眉一挑，抬起手掌，在面前晃了晃:“五年，为大燕做事五年，我放你们离开。”

寒春意和白心顾对视一眼，仍旧没有说话。

寒春意没好气地瞪了白心顾而言，继而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站起身的陆念情，沉声道:“我们想要自由。”

“又他娘要自由？”陆念情扶额。

“换个活法……”寒春意呢喃着，“说到底，你是来当说客的。”

寒春意嘴角抽了抽，忍住骂人的冲动，静静等待。

至于白心顾，望着陆念情的模样，莫名有种照镜子的奇怪感觉。

倒是宇文丹菱，反而掩嘴轻笑起来。

他的眉眼间仍旧挂着笑意，可眼眸深处似乎有肃杀与厉煞在翻滚，只是这些，很快也便消隐无踪。

宇文丹菱怔了怔，转而自嘲地笑了笑，专心致志地一小口一小口抿起酒来，没有再作什么多余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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