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他还记得她疼的在地上打滚的画面，还记得他在动手之前，她哭着哀求自己的模样。

他当时为什么那么的狠心？

青年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深邃清澈，像是一汪清水，至清却看不出深浅。

原本被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衣襟前一片猩红，他张张嘴，先是一阵咳，平复下来才说：“我曾以为我看到了黑夜中最闪亮的星星，到头来却发现，星星只是星星，再亮也比不过皎月。”

被叫做牧寒的青年无力的坐在地上，背后靠着树。

而他却为了救柳妙妙，亲手斩下了他另外一个徒弟的一根尾巴。

程明听到牧寒的话，眉头皱的更深：“我以为你是我们其中最爱柳柳的。”

“曾经是。”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柳妙妙？

他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又想到第一次收徒的场面，还有那只小狐狸。

他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柳妙妙，一个是叫古清月的小狐狸。

甚至为了柳妙妙打破了他种种规矩。

就连世人最不耻的师徒恋，他也打破了。

害的他另外一个徒儿几次差点丧命，也害的自己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牧寒嘴角微微上扬，仰头看着天空，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牧寒声音清清淡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提及这个，程明面色有些犹豫，看了牧寒好一会儿，才说：“心头血。”

牧寒嗤笑了一声。

程明怕他误会柳妙妙，连忙解释：“柳柳如今重伤，只有半满尊者的心头血才能救她，她的伤势不能再拖了，所以……这是我擅自决定，柳柳并不知道。”

心头血每个人只有一滴，取之必死。

程明看他这样子摸不准他的想法，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如果听到‘不’，他就会直接下手。

也没给程明机会，他听到他风轻云淡的回答：“可以。”

说罢，牧寒就从空间戒中掏出一把匕首。

“不！牧寒！不要！”

柳妙妙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院子中。

程明连忙上前搀扶她，柳妙妙却用力推开他：“师父！不要！”

而牧寒在看着她身边陆续赶来的几名男子，笑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牧寒半满尊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柔和了他脸上的冷意，也惊艳了在座的诸位。

柳妙妙也是第一次看到牧寒笑的那么释然。

“愿我来生不再见你，你要的，恕本尊不再予你。”

说罢，牧寒匕首直接刺入自己的心脏，却没有鲜血流出。

他化作星星点点，彻底消失在天地之中。

‘哐当’一声，唯有匕首掉落在地。

依稀间，他好像看到古清月的来到，她的身边还站着她弟弟。

他看到她剑指柳妙妙，也看到她与柳妙妙的众多蓝颜大打出手。

可惜，丢了八条尾巴的狐狸斗不过一群狡诈的人类。

没了翎羽的凤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牧寒心痛，不甘，想要去帮古清月逃脱困境却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只狐狸走了又回来？

她明明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渣，明明说了要跟自己恩断义绝。

他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她却原谅了他一次又一次。

如果有来生，他不想再遇见她，不想再给她带来伤害。

如果能重生，他想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竭尽全力的把她捧上天来偿还他对她的亏欠。

可惜……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咚……’

浑厚的钟鼎声把他从混沌中吵醒，牧寒仿若梦中惊醒，额间渗出密密的细汗。

他好像梦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竟然梦到自己跟自己的徒儿乱.伦？

真是可笑。

“弟子拜见大长老。”

一道稚嫩的声音再次让他回神。

门徒也没啰嗦，继续道：“今年长老是否闭门？”

牧寒愣了一下。

自他收过古清月和柳妙妙为亲传弟子以后，不是已经说过再不收徒？

青年没回答，门徒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紧紧的等待疑似老年痴呆的青年发呆。

再接着，门徒听到一声响，一向沉着稳重的大长老拍桌而起：“艹！”

门徒：？？？

他不仅见到大长老为数不多的失态，还听到大长老从未爆过的粗口？

那他一次性见到那么多，会不会被大长老灭口？

然而他亲爱的大长老却没有理会他那么多，之后甩袖就消失在了屋中，至于去向……

他当然不知道，那他就默认大长老今年也照旧好了。

然后此门徒回去复命的路上听到小李门徒：“大长老今年真的要收徒了？”

接着小李门徒又说：“那你怎么不向长老推荐一下你自己？你要是真的入了长老的眼，一跃就变成三门弟子，掌门都要叫你一声师弟！”

小门徒并不想说话。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牧寒出现在正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掌门作为代表，颤颤巍巍的来到冷脸青年跟前：“师叔今年……”

不怒自威的青年淡淡回答：“收徒。”

掌门听此，畏畏缩缩的回应：“是是是。”

门派老祖正在闭关，其他几位师叔师伯都在云游，现在眼前这位可不就是霄苏门最大的主？

霄苏门为诉青大陆数一数二的门派，每五年会开门收徒，在层层筛选后，稍微有资质的会被留下来当门徒。

天资较好以及极好的便会被带到众位掌门、长老跟前，幸运的话能直接被掌门或者长老直接收到门下为亲传弟子。

牧寒性情冷淡为人古板，独来独往惯了，导致他同门师弟的徒弟都已经当上掌门，他还没一个徒弟。

甚至连一个记名徒弟都没有。

而他此刻坐在这里，也明白了自己并非在做梦，而是重生。

他回到了与古清月第一次见面的这一天。

前世他们的恩怨中，柳妙妙对古清月的排挤伤害，他也不能独善其身，甚至还是某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他……

唉……

牧寒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不禁叹一口气，鄙视自己愚蠢至极。

一众人并不知道大长老跑神跑到九天外，门徒带领着今年选拔.出来的新人来到，古清月默默的跟在最后边。

在座每位手中都有一份他们的资料，中年掌门苍蓝四下看了看，感觉诸位看的都差不多了，起身来到牧寒跟前，刚拱手：“师……”

就听到牧寒眼睛都未眨一下的说出一个名字：“古清月。”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古清月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牧寒也看到了她，见她身边还站着柳妙妙。

据他上世所知，古清月是一只异世界来的九尾狐，而柳妙妙只是一个凡人，她们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他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

而他冰冷的目光也吓得小姑娘缩缩脖子。

天呐，她不会刚来这里第一天就被识破自己的真身吧？

苍蓝也没想到自家师叔速度那么快，愣神了一下下后说：“师叔是要收古清月为徒？”

说到这里，牧寒沉默了一下。

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是必然的，就是她的身份……

“不，是师妹。”

地位高一些总是好的。

众人：？？？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牧寒的师尊，也就是他们的师祖早已经驾鹤西去了吧？

他们的师叔还能替自己逝去的师父收徒弟？

这一下，他们多的不是一个师妹（师叔），而是直接又多了一个师叔（师叔祖）？

众人又看了一眼十五六岁模样的古清月。

这还真是……

真是让他们这群老家伙开不了这个口。

反倒是冷冰冰的牧寒，直接起身来到了古清月的跟前，一枚玉佩递到她的跟前：“先师在世早有预言，这是先师留下的信物，你收好，等会儿我带你去叩拜先师。”

古清月只能顶着众人羡慕、诧异、惊愕、嫉妒的目光，硬着头皮收下象征‘牧寒师妹’的信物。

至于她身边的柳妙妙，牧寒看都懒得看一眼。

要不是现下柳妙妙与古清月的关系甚好，他真的不介意直接把她扼杀在摇篮中。

虽然这一世的柳妙妙并不知道后边发生的事情，目前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他就是想迁怒现在还不知世事的柳妙妙。

就这么，古清月先被牧寒拎回了后山大长老的宫殿，临走之前这小狐狸还对自己的‘小姐妹’难舍难分，眼睛恨不得粘在她的身上。

可惜再舍不得，也抵不过她新晋三师兄的一个眼神。

狐狸的尾巴恨不得夹起来走，脑袋都要缩进肚子里。

嘤嘤嘤，她可不可以不跟他走呀，她真的只是想找个非常低调的身份，在这个什么不知名的世界里活下去。

怎么那么难？

幸好，幸好古清月逃脱了他的魔爪，她的弟弟也从柳妙妙的噩梦中醒来。

“她还想要什么？”

他以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柳妙妙的眼中只有自己，男人对于她来说，只是消耗品。

“牧寒兄，对不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柳柳。”

她的男人可以很多，但她的男人身边不准出现除了她以外的异性。

明明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却不知为何只对她甘之若饴。

清醒过后，牧寒再想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牧寒的话似乎是对伤他的青年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那青年皱皱眉，也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程明兄，你真的觉得我们排除万难，一同追随柳妙妙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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