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想法，赮毕钵罗很怀疑之前的一架是不是伤到了听禅哪里，最有可能的不会是……

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听禅小腹之下双腿之间那个位置。

音域彻底消失，那个牵动心神的人也消失无踪，听禅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回梦逐光的消耗远远不是他现在能支撑的。

赮毕钵罗看看压在自己身上七窍流血的听禅，对于突然战况转变他很是不解，但是赮毕钵罗还是起身将听禅送进了帐篷为他医治，知晓只是脱力之后他为听禅输送了一点佛元就撒手不管了。

听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想拉回侠菩提，但他却只能穿过对方，将被定在原地的赮毕钵罗扑倒，后者茫然的当了听禅的肉垫。

“汝伤心，为什么？”赮毕钵罗不知道听禅经历了什么，对于他来讲，听禅永远都是那么没心没肺让人气得跳脚，而且之前只是打了一场，还没打出结果，难道是他打痛了对方？

浑身软绵绵的，透支的代价便是活蹦乱跳的身体彻底虚弱下来，好在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但这些对现在的听禅而言根本无用，他心中有了疑问，紧绷的弦容不得放松，回梦逐光映照出来的画面让听禅惴惴不安，意识海之中明明有侠菩提的气息在，他又不敢真的贸然闯进去，毕竟一个人的意识是最重要的东西，轻易动不得。

听禅看他眼神越加诡异，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但就这个眼神，他懂了一半！

在插件洞彻一切的能为下，面前的‘舍利·侠菩提’五个字显得那么讽刺，听禅知道自己所担忧的成了真。

外界，赮毕钵罗早已坐在了他身边，听禅再睁眼，与逝去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形成剧烈的冲击，没忍住，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

可看到赮毕钵罗与侠菩提一模一样的脸，那股气陡然消失无踪，心中越加悲伤。

“我很好，只是刚醒过来，光线太强，眼睛被刺激到了。”

这话让赮毕钵罗透过帐篷的看向从未有过好天气的天净沙，陷入了沉默。

睁眼看着头顶的帐篷发呆良久，听禅最终还是打开了插件，元神沉入意识海。

苦境的佛门不是没有温和无害的佛元，但善恶归源的阿难大师一脉向来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功法自然充满了攻击性或者极端性，楼至韦驮的禅天九定便可窥视一二，听禅所修习的佛功自然不例外。

比起师尊韩非池给的功法，听禅与佛功对比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便是因为后者与幻魔曲的相容性更高，而且施展出的威力更大。

但是相知心法却没人能帮他，听禅这么多年来都是一点点摸索至今，好在相知心法以治愈为主，就算再怎么走岔路都不会伤害到听禅本身。

这次回梦逐光的异变让听禅下定决心苦练相知，连与之同为治疗的万花离经易道心法都被他捡起来了。

不得不说，听禅的资质真的是苦境千年来万中无一的，当他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不论这事多么难，他都能比常人迅速百倍，千倍！

如果原先听禅的相知心法只算得上一流，现在的他在相知上的领悟就差临门一脚突破先天。

赮毕钵罗是看着听禅进步的，他此时终于可以理解楼至韦驮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有这么一个天资卓绝的师弟，他要是楼至韦驮也会揪着对方好好修炼。

花了三天时间，听禅察觉自己的临门一脚就差灵气不足，天净沙不是好的突破地点，他必须离开这里。

“赮，我要回一趟善恶归源。”听禅这一个月来难得正经的喊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化名。

赮毕钵罗也意识到了听禅需要什么，对此他并未反对：“好，吾看顾红冕边城，便不送行了。”

“保重！”

第二天，听禅将红冕边城的管事叫来交代了一下一些琐事后便动身回了善恶归源。

他的归来差点让楼至韦驮下意识去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难得，汝还知晓回来？怎么？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师兄？”这位还记着听禅爬墙逃出善恶归源的事呢。

旁边蕴果谛魂无奈至极，这俩师兄弟只要凑一起就会变成这样，他都习惯做和事佬了。

“楼至，不至于不至于。”

显然楼至韦驮也不是真的针对听禅，俩人都看出他的脸色疲惫，带着一点点悲哀的味道。

听禅无力扯了扯嘴角，艰难露出一个笑容。

“笑不出来便不要笑，很难看。”楼至韦驮一甩袖子，明明面上担忧至极，嘴里却不说好话：“说吧，闯什么祸了？”

话音刚落，怀里陡然多出来一个脑袋，腰被死死箍着，良久，楼至韦驮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侠菩提，走了！”

听禅知道侠菩提的死讯后不敢有任何情绪显露，他不想告诉赮毕钵罗，这一个月来只能将悲伤藏在心底，用修炼来麻木自己，此时看到楼至韦驮，他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下。

哽咽的声音让楼至韦驮气息陡然一顿，随即他终于明白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弟为何会这副模样了，如果是真的，听禅他不怪会如此。

此时此刻，楼至韦驮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本身就是能言善道的人，浓浓的悲伤环绕在听禅身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像小时候哄做噩梦的听禅入睡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蕴果谛魂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与侠菩提相处过，知道对方是如何出色的一个人，也知道他与听禅的关系就仿佛自己与楼至一样，不仅仅是朋友，似亲人，似挚友，更是视之一生同行的至交，修途寂寥，这样的人要遇到何其艰难。

蕴果谛魂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自己出了事，或者楼至出了事他们其中之一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将地方让给师兄弟俩人，蕴果谛魂悄悄退了出去，并拦住了外面来的人，给师兄弟俩人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谈谈。

他的良苦用心楼至韦驮体会到了，但他并未出声说什么，听禅也只是像个孩子一样诉说自己的委屈和难过，这一刻，他们才像真正的师兄弟。

也许是师兄在旁边，听禅哭过后总算好过一点，起码不再在崩溃边缘徘徊。

擦干眼泪，听禅神情冷静看着楼至韦驮道：“师兄，我要闭关突破，需灵脉加持。”

难得的，楼至韦驮没有听禅认真学习修炼的欣喜，此时此刻他宁愿听禅没心没肺的到处惹事。

“好，吾陪你一起。”

师兄弟说做就做，善恶归源自有一套运转方案，就算楼至韦驮不在也不会出问题，蕴果谛魂会帮忙。

谁都没想到，这一闭关，就是足足六十年的时间！

善恶归源外，记得楼至韦驮和听禅的百姓从青壮到垂垂老矣，人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小小的孩童用天真的语气问着爷爷奶奶善恶归源是不是住着神仙。

“是啊，那里面住着这世上最最善良的神仙。”

这一天，沉寂许久的善恶归源一道光芒直冲天际，磅礴的灵气从灵脉之中溢出，万物现生机，枯树长新芽。

善恶归源，众僧齐齐俯首：“阿弥陀佛！”

灵脉之中，听禅怔愣好久。

原来幻魔曲的最终章是相知心法才能完成的。

“《忘前尘》，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错了！”听禅笑着笑着泪水止不住滑落：“师尊，我懂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师尊韩非池的做法。

幻魔曲霸道至极无人能解，一旦用出便再无回头路，当年韩非池创造出来之后他曾一度想要毁掉，可最终是相知心法完善了这部绝无仅有的惊世功法，在听禅做错之后，韩非池为了让他明白幻魔曲的终章，亲手打断他的腿送去万花，并与各大门派通气让听禅前去历练，为的便是希望他可以触摸到终章。

了解生命的人，才会理解生命之重！

如今的听禅已经到了先天，按理说再突破难上加难，可听禅的资质本就高，加上三世为人看尽世事，他的心性几近通透无暇，除了执念太深，并无能够绊住他的存在，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对他而言都没有亲人朋友来的重要。

幻魔曲一时间难以寸进，听禅半个月之前就将心法切换成了相知，包容万物的阴性功法，不论是幻魔曲还是听禅的佛元都无法使之暴动，可见包容性之强。

很显然，听禅也意识到了自己嘴里的火车跑进了海里，可惜，此时他只想静静。

俩人一时之间都没了言语，赮毕钵罗习惯了能不开口就不说话，听禅则是挂心回梦逐光看到的画面，第一次，他努力开始修炼，期望尽快恢复功力可以开启下一轮回梦逐光。

活人的手能否抓住死人？

不论是大唐还是苦境，听禅学得最好的都是幻魔曲或者莫问心法，相知他他也会，但不精通，比起那些长歌之中修行相知心法的外门弟子都不如，唯一比得上的只有听禅的功力比他们高，施展出来的招式恢复速度更快而已。

之后的一个月内，俩人几乎说不上话，赮毕钵罗动不动就坐禅，要么就是种他的树。

听禅连肉都不想了，全副心思都在相知心法之上，恢复速度骇人听闻，不仅在半个月内将之前道魔大战的伤势全部修养好，更借着天净沙的环境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听禅这一晕足足五天五夜，红冕边城有赮毕钵罗在，只要手下不起异心便不会出大事，他看一切正常运转便回了天净沙守着菩提树，顺便看顾听禅。

当听禅睁开眼，面前除了漫天黄沙便是晦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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