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长叹一声：“也罢。带朕去看看皇后吧。”正如静空所说，他又能如何呢？与其费尽心机，掘地三天地去挖那数不清的刺客，倒不如趁早找了那孽种出来！

“对了，皇后最近怎么样……”慕容熙沉默半晌，终究是问出了这句话。

陛下到底是怎么个圣意呢？谁也不好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陛下恨惨了这位星命皇后。

入夜后，住持静空却未入睡，而是坐在禅房之中等待着天子的到来。慕容熙一早便说要来见陆仙儿了，却到三更也不见人影。

“这些人是杀不绝的！”事到如今，静空索性不再回避。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反正他也活不到白头的那一日。

慕容熙只着一身寻常的便装，连面上都灰扑扑的，可谓万分了狼狈。一路上存了一肚子火的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你们这些暗卫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刺客！”

难道他就真的是一个无道昏君吗？

“按照您的旨意，关押在寺内的地牢中。皇后娘娘淡然处之，未有半分怨陛下之言。”静空一向不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静空连忙请罪：“臣有罪。这些个江湖人都是亡命之徒，陛下无需在意。何况……”

“说！”

慕容熙把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看朕找到大皇子后，她怎么说！”

二人迈入密道。静空提着灯在前面引路，慕容熙捂着鼻子跟在后面。

地牢空气浑浊，确实不是天子该来的地方。

慕容熙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至于锦昭公主么……慕容熙自嘲似地笑了笑。她可是巴不得自己死呢，死得越惨越好。

西蜀的女人，随便挑出来一个就能顶半边天。

“好好伺候。”慕容熙依旧面无表情。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女人罢了。又能翻得了天吗？

……

谁说女人便翻不了天呢？南阳太后呵呵冷笑，静静地看着宫狱中奄奄一息的通衍。她每天给那小皇帝吃药，再吃几剂，差不多身体便要垮了。

放心，她已经把欠风家的人情还得干干净净了。从今往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那尊天下女人无不回避的宝座！

对此，小皇帝自然是毫不知情的。他只觉得身体每况愈下。愤怒之余，他把能用手拿起的所有东西扔掉砸碎。

然而换来的只是一声不带感情的：“皇帝，你这又是何苦呢？”

小皇帝真不敢相信这人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人居然故意让他看见通衍的惨状。一个人，活活让人折磨得没了人形。这分明是在杀鸡儆猴！小皇帝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孩子。

“皇太后不断问责于朕，卿言，是否有废立之心。”小皇帝毕竟是龙椅上坐着的人，哪有那么好对付。南阳太后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无人可以商议。

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几个字：“陛下且放宽心。”

小皇帝一时无语。放宽心？他不是个昏庸无能的君主，也不是个残暴不仁的天子。对南阳的行为熟视无睹？他做不到！但偏偏又想不起来什么对策。

或者说，他面对自己的母亲，实在无能为力。

都说天理尚在，可这天下那么多奸滑之徒照样蹦哒得生龙活虎，也没见老天爷掉下个雷来劈了他。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一个下下之策。

鱼死网破！

西蜀后主初立，朝中乃以王太后屈氏辅政。后主既冠，王太后屈氏遂阴与逆臣谢安等人谋，欲废帝。帝少聪慧，知其计，因邀王太后夜游牡丹园，怀中匿一匕首，欲杀之，不遂，为屈氏所害。

后主崩。王太后以风氏无嗣，遂自立，改年号为千秋。

——《齐书?风氏列传》

慕容熙并不能理解“自己”这个词，这个现代文明所特有的词。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与他这个九五至尊渐行渐远。

也许……曾经的陆仙儿也许真能算得上是良配。

向下走了几层后，慕容熙这才看到了牢房边缘的粗铁栅栏。他忍不住戏谑道：“皇后，你在宫里不是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吗？怎么？累了？”

陆仙儿闻言冷笑：“陛下，你就别再来了。大皇子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经过鲜血洗礼的永元寺，似乎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僧人们照常修行，香客们照常膜拜。

“你……”慕容熙快要气炸了，“你这女人！”

“我这女人如何呢？我现在才算明白了，云丫说得真对。女人就应该立一番自己的事业，就像西蜀南阳太后那样，成为独立于男人的人。可现在明白了，却已经晚了。”

陆仙儿后悔，后悔没能追寻真正的自己。

“统领，主子来了。”

静空一个激灵，再不敢多想，连忙起身：“主子万岁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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