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谢谢你。”李芸箐算是松了一口气，“我们先出去吧，两个孩子还在外面等着。”

李芸箐和秦芳雅出了房门，来到屋外，便看见橙月拉着小雪在看围绕着花瓣飞舞的蝴蝶，这时节还有蝴蝶？两人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那场行刑，围观者众多，斩首之前众人谩骂不断，纷纷呵斥，而斩首之后，尤其是看见那颗沾满鲜血的头颅像一颗球一样滚进箩筐里面时，当场却又雅雀无声，好像都被这种凌厉的极刑吓破了胆，氛围十分的诡异。身首异处，有人认为是罪恶灵魂应该得到的惩戒，而有人认为有背人道，判处终身□□就应该是极限，无论怎么样，人对人之间都不应该剥夺生存的权力。

而秦芳雅之所以会认识杨九霄的两个孩子，是某次某位显赫设宴时请了霖雪园搭了戏台唱了戏，在那场宴会中她看见过杨九霄带着两个孩子，可说来也巧，她和杨九霄居然说上了话，杨九霄给她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所以刚才时候她会对橙月姐妹俩有着特别的印象。

要说起杨九霄，迎恩城大多数人都是从那场行刑知道的，一月前的那场在城北举行的骇人行刑，是迎恩城近三年来唯一一场，可以算得上是三年中绝无仅有的。杨九霄因罪名叛国罪而判斩首之刑，在刑官模糊的宣词中，说杨九霄私通敌国，将数个城池的机密文件出卖给了邻国天舞，其中包括迎恩城的地形地图，依据全国律法，判处斩首极刑，没收其所有家产。

片刻后，秦芳雅说到：“那就让她们留下来吧。”毕竟还是孩子，不应遭受罪过，秦芳雅以此来劝解自己。

有着那样的背景，对霖雪园造成影响是在所难免的。“秦姐，据你的了解，有多少人知道杨九霄有孩子，而他孩子有是什么模样？”李芸箐问到。

“很少。知道长相的更少了。”秦芳雅说。

“橙月，秦姐已经答应你们留在这里了，快点过来说声谢谢。”李芸箐对着女孩说。

秦芳雅并不是决绝的人，那两个孩子长得可爱且又可怜，让人生不出绝意。“容我想想吧。”秦芳雅说着。

李芸箐站在秦芳雅旁边，没再言语。

“园主谢谢你，我刚才想起来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是就是不知道地点在哪了。”橙月说。

“橙月的记性真好，这样吧，你就想想在哪里见过我，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来告诉我，好么？”秦芳雅微微弯着身子，耳鬓的发丝落在眼角处。

橙月点点头。

“既然这样，把她们留下来，也没有多大的风险，再说她们年龄小，长得快，过不了多久就会改变模样，那时就更没有人可以认出她们了。”李芸箐如此说到。

看着李芸箐离去，秦芳雅也向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去，那边是霖雪园的出口所在。秦芳雅此去的地方是迎恩城两大书院之一的锦绣书院，目的是与一位执笔的教书先生讨论戏本的事情。秦芳雅是霖雪园的主人，霖雪园中所有出演的戏目，都是经过秦芳雅之手。

她的乐趣之一便是霖雪园上演的戏本都是她亲自挑选的，那种看着自己指定的戏本在戏台上演出的情景，让她觉得有一种满足感。而她的眼光极为锋锐，知道什么样的戏本能够引得观众走进戏场，因此近年来霖雪园的生意都极好。

时间流逝，上午的时光在匆匆间在不知不觉间如光一样飞逝而过，下午时候陆续有人走进霖雪园内的戏场。戏场内十分宽阔，整个戏场呈阶梯状设计，那样可以保证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戏台，自然就不会遗漏戏份，而周围更设有独立的雅间，从雅间内向戏台看去，视野还要宽阔许多。这些雅间一般都是留给显贵的，平常人很难坐在里面。

秦芳雅早已回来，此时穿着淡蓝色长衣的她正在戏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平常时候她很少站在这里，主要是中午回来的时候，老管家告诉秦芳雅涣王府中的郡主订了看戏的雅间，她怕怠慢了涣王府的人，因此她才出现在这里。远远地她便看见一行人向着戏场入口这里走来，秦芳雅看过几次郡主，她认得唐苒龄。

秦芳雅迎了上去，在整个过程中她仔细地观察了唐苒龄周围，没有发现其他有身份的人在，于是下了断定，来的只有郡主一人。

“唐郡主，欢迎。”秦芳雅面带笑容，看上去显得真诚。

唐苒龄没料到霖雪园的主人会亲自在这里等候自己，上次和杨俞锦来的时候见到秦芳雅也是在这里，她不会这么喜欢在这里等人吧？唐苒龄如此想到。“秦园主。”唐苒龄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可以说得上是纤细，她看着来往的人群，又说道，“生意兴隆啊！”

“托郡主的福。”秦芳雅仍然保持着微笑，“这里人多，先进去吧。”

唐苒龄跟着秦芳雅来到一个雅间。雅间里面摆放在椅子和桌子，桌上放有瓜果和小小的精致炉鼎，小鼎中有淡淡的青烟飘出，那是属于香料的气味，旁边摆放着盆栽。“郡主，你看这间怎么样？”

唐苒龄没有答话，因为此时的她正在想着事情，上次和杨俞锦来也是坐的这间，那条手绢就是在右边的盆景中发现的。

秦芳雅见对方没有说话，便又说到：“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秦芳雅在接待上面的尺寸拿捏的很好，那人觉得很合适，既不显得缺乏礼数，也不会显得腻歪。

“秦园主，待会戏完了，你过来找下我，如果你忙的话，我去找你也行。”唐苒龄说。

“哪里敢费郡主的心，戏完的时候我过来吧。”秦芳雅疑惑郡主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显然这个时候并不是询问的时机，秦芳雅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雅间。

“小姐，你找秦园主有事？”见主人已经离开，周沅便问到。今天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夏灵。本来唐苒龄说只带夏灵就够了，可是她奈何不住杨俞锦的要求，就连同周沅一起带了出来。

“也没什么，就是想要在霖雪园走走，有她在一起，方便。”唐苒龄编了一个理由，其实她今天来的目的，除了看戏，还有就是想要问问有没有人来寻那条青鸟秀娟，在这里问谁比较方便，当然是秦芳雅了。

片刻后，《鸳鸯离岸》开演，戏场瞬间安静下来，只留下戏台那边的声音。李芸箐走入台上，她按着戏本演了起来。这部戏她本就演过数次了，所以入戏很快。戏中的李芸箐装着素白的轻纱长袍，眼睛灵动，她的一舞一动，都将狐妖的妖媚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是属于狐妖的爱情故事，从喜爱的城池被迫离开，到被男主所救产生情愫，剧情是一潮一浪的出现。

“郡主，那个演狐妖的女子好漂亮。”夏灵看戏看得入迷，不自觉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看傻了吧。”唐苒龄在熟悉的人面前没有郡主的架子。

“难道郡主不觉得么？”夏灵又说到。

“你不看戏的话，我就让你到外面接受阳光的普照。”

夏灵没敢再说了，她保不准唐苒龄真的让她去接受阳光的普照。可是你目光为什么一直落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呢？夏灵腹语。

唐苒龄很仔细地看着戏，有那么一刻她为着狐妖决然离开所爱的人而感动，为人妖殊途而难以理解。

在戏的终场，李芸箐所演的狐妖看着心爱的人远去的背影，于是情不自禁地唱到：“隔江陌上桑，风卷残云扬。别君送往，渡舟远方，浪头溅心上。白鹭徘徊落雨伤，瘦影孤立湿薄凉。谁可闻？经年相伴，离情三万场，纵有千言，赋予吟唱，怎教人思量？人道黄昏将入眠，梦里琐事却重演。”忧郁的词句，哀伤的调子，配合着丝竹管弦顿挫的伴奏，让人听了久久难以忘怀。

这首名为《南浦幽影词》的词被作者放在戏本最后作为结束。

“恩，有点事情，出去一会儿，中午就回。”秦芳雅说，“下午你有戏，再去休息会儿吧。”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李芸箐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收留了两个孩子，秦芳雅当下便安排了两个孩子的住处，想到两个孩子的身份，只得安排那种不那么显眼的房间给橙月姐妹俩同住。秦芳雅将老管家找来，给老管家说明了两个孩子的事情，而后老管家便领着橙月姐妹俩下去了，在离开之前，橙月问李芸箐：“芸箐姐姐，以后我可以来找你么？”

看着橙月认真的说词，李芸箐点点头，说到：“当然可以啊，在我不忙的时候，你带着妹妹，一起来找我玩都可以。”

对于橙月和小雪的来历，李芸箐原本打算将两人安顿好后再去调查，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在秦芳雅这里听闻。不过要说起她有多么了解杨九霄，仅有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听说过这个人罢了，可是她看秦芳雅表情中带有的疑虑，便知道她们的这个园主知道不少内情。

得到李芸箐肯定的回答，跟着老管家离去的橙月显得很开心。

“她很喜欢你。”待人离去，秦芳雅说到。

“秦姐说笑了，哦，对了，你这是要出去么？”李芸箐看着秦芳雅这身艳红的装扮，说出心中的猜想。

“秦姐，她们还只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李芸箐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管父辈做过什么，跟她们都没有多大的关系，而现在她们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秦芳雅不明白李芸箐为何如此关怀这两个孩子，在她的认知里，她一直觉得李芸箐是那种较为冷漠的人，这两年来李芸箐的表现也的确如此，她对大多数事情毫不关心，时常拒人千里，鲜有这样热心的举动。“这会对霖雪园造成影响。”秦芳雅突出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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