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周金鑫拉扯着，后头有人喊，“有粮回来了！”

周老爷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金鑫的父亲周有兴听着声音出来瞧了，“有兴哥！”

还是隔壁的周金鑫听着这边有动静，披了衣服出来察看，才发现周家人回了。

看着正指挥下人卸行装的周有粮，周金鑫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周家屋子建的迟，在连屋的最边上，因此倒没惊动村里人。

“没事儿，这点东西叫金河兄弟几个收拾就得了，进来进来。”周金川日日要去衙门点卯，是没法回的这么早的。是以周家其他人就先回了，周金川休沐后自个儿快马加鞭赶回来，也就七八日功夫就到得了。

“都好，都好着呢，我阿爹现在一顿还能吃七个面饼，昨儿还下田给我家那臭小子挖荸荠吃哩！”

“呦，这个时节田里还有荸荠？降了霜那可不得都冻坏了！”家里能有闲田种些个给小辈磨牙的零嘴，看来日子是真过的不错了。

“阿爹！这冷的天，你起来做甚？”周金鑫看着自家老父亲缩头缩脑的裹着棉衣，有些担心老人家冻着了。

“那我可等着了，来，进屋喝口热水，外边可冷！”周有粮也不推辞，邻里乡亲之间的情谊，大都是靠着这些你给我一把青菜，我还你一把葱这种小渺的人情往来慢慢积攒起来的。

“不了不了，这大晚上的才到家可累坏了吧，还要收拾屋子休息哩，我就不添乱了。”周有粮没有推辞，周金鑫脸上的笑意就更鲜活些了，听闻周有粮还要邀自己进屋做，连声拒了，这半夜的，上人家家里坐着也不合适。

“才在被窝里躺着，就像是听见车轱辘声，还疑心是听错了，听见你们说话声了才知道是你有粮叔回来。这年纪大了觉少，冬日夜长，左右睡不着，这不就起来瞧瞧。”周有兴拢了拢衣襟，半佝偻着身子，仿佛这样能把温度拘在怀里不叫冷风吹走了。

“进屋说，屋里点了炭盆子，暖和！”周有粮拉着族兄和族侄进了屋。

才进了家门，周家几个儿媳就带着几个嬷嬷把堂屋收拾干净了，点了炭盆，烧了热水备着待客。

“我阿爹特地托人从别处瞄来的品种，皮厚，不怕冻，早先还没打霜的时候把田里的水放干了，能留到明年开春哩！昨儿我阿爹挖了许多回来，明儿叫侄儿媳妇给送些过来包饺子吃？”

这回乡不比去别的地方，周家不过是带了六七个下人回来，这些下人还大半是车把式兼护卫，内宅里只有周母身边的碧婷和邱氏身边的覃嬷嬷还有两个粗使婆子跟着回来了。

人手不够就只能自己动手，好在周杏姐妹四个住一间房，这么小小的一间三两下就收拾利索了，床上铺上自己的铺盖，衣裳首饰都归置好了，周杏就带着妹妹去李氏屋里收拾。

李氏妯娌几个这会子叫闻声赶来的村里婶子嫂子侄媳妇包围了，怕是没时间收拾屋子了，这些个小事就都交给周杏姐妹去做了。

乡下地方没什么娱乐，村人就有些好八卦喜欢凑热闹，这不，听说周有粮一家回了，周有兴在他家闲聊，这不都爬起来了，反正时候还早，就算在床上躺了，也是睡不着的，与其早睡，清晨睁眼等天亮在爬起来，还不如去看看热闹，晚点睡也是可以的嘛！

这一家影响一家的，好家伙，几乎半个村都爬起来了，把周家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连周杏姐妹的卧室都坐满了大姑娘小媳妇。

人来了怎么办嘞，招待着呗！人太多了连烧水都少不过来，周杏姐妹就在厨房帮着烧水，杯子也不够用，只好去临近几家先借了用。

周家有那亲近的人家看着姐妹几个忙得热火朝天，就打趣道，“呦，去京城几年了，可还记得怎么烧火吗？别把厨房点了！”

“看金泉婶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去京城了，又不是重新投胎去了，怎么会连活计都不会做了？”周桃一根根半长的干树枝撇成两段，扔进灶堂里烧。

“这么些年没见阿桃还是这么个性子！”被顶了回来，金泉媳妇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

她不生气，周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到底，这金泉婶娘也是亲堂婶，只是有些时候爱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没什么坏心思，自己也是了解她的为人的，怎么就见起气来了，“我看金泉婶子也没怎么变，看着还比先前年轻了几岁似的！”

“是吗！”金泉媳妇摸了摸脸，十分高兴，“许是这几年日子富裕了些的原因！我看你们也都白嫩了许多！在京城日子过得不错吧！”

“挺好的，也不用下地做活计了，天天呆在屋里能不白吗！”

姑娘家媳妇子自然是凑热闹来的，周家的男丁却是叫听着风声颤颤巍巍摸黑赶过来的周氏族长周满仓借着周有粮的地方开了个会，讨论讨论这庆祝周家再出两个秀才公的酒席什么时候办比较合适，祭祖又是个什么章程，直到亥时初才将将散场。

临出门老族长还说呢，“今年西边塘起鱼我留了几十斤在祠堂大缸里养着，有财家的两头猪我也叫他好好喂着了，米面肉菜都是现成的，也不费什么！”

老族长的意思，这时隔二十多年周家才又出俩秀才公，这是天降之喜，是周氏阖族的大事，这唱堂会的花用就该由族里出，不叫周有粮管，让周有粮到时只管带着俩秀才公在亲戚们面前露露脸就成了。

“欸！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着你孙子还小，别个看着都是能娶媳妇的年纪了。听说阿梅定了亲事了？”

周老爷子和族人闲话家常，周家其他人也就各自收拾归置行礼，虽然周有福提前叫人过来打扫过屋子，但因为就不住人，屋子比较潮，还是烧暖炉艾草祛湿去味。

周有粮带着周有兴坐堂屋正合适。周梅端了炭盆，周桃送了茶水，周杏和周梨就用攒盒装了点心干果送到堂屋。

“阿杏阿梨都这么大了？当初你们走时阿梅阿桃也就是她们这般大小，这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们离家还仿佛是昨儿的事！”

周家人到家时天刚擦黑，村里却已经静悄悄地了，乡下地方晚上少有点灯的，都是趁着天亮还看得见时早早的吃了晚饭，早早的躲进被窝里躺着呢，鲜少有摸黑做活的。

“可不是！孩子都是见风长的，一个不留神就都大了！”

“这一晃眼阿峻阿崇都成了秀才公了。这可是阖族的大喜事！上回族里说办个酒你们都没回也没办成，今次你们回乡，族长可说了要补上的！”周有兴踩在火盆架子上，捧着热茶，舒心的喟叹一声。

“嗐！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办个甚的酒，没得叫族里抛费，”虽然自家孙子确实给自己长脸，当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要稳着点的。

“有粮叔回了！”

“回了，回了！金鑫啊！家里一切都好？你爹身子可还好？”周有粮看见村里的后生还挺高兴的，和周金鑫家做了七八年邻居，关系处的不错，多年不见，自然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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