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钱氏生了李氏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孕，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了。所以李举人其实是把李氏当儿子养的，五岁开蒙，六岁开始读论语，十二岁就熟背四书五经。

李举人在世时，时常感叹，觉得长女生错了性别，若李氏是男儿身，李家说不得就能出一个进士了。

周杏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李家，心里对会试大考得重要性终于有了大概的了解。

姐姐姐夫来家，李琦破例也没有在书房读书，从书房出来，陪姐夫说话。

李家十分配合，在家里连说话都开始小声了。

虽然李氏是个姑娘，可其实却是和李举人更为亲近，说是李举人教养大的也不为过。

听见周金平在弟弟面前揭自己的短，李氏悄悄瞪了周金平一眼。

不料这样的小动作被弟弟看得一清二楚，李琦就笑，“阿崇的亲事也不用太着急，等明年乡试过了，姐姐只怕要挑花眼呢！”

可惜没过多久，李举人就染病而亡。留下钱氏和一双儿女，李氏从那时开始下田种地，再也没有摸过纸笔。

李氏也是这样想的，可看着这几日休假日日在家里招猫逗狗的的儿子，头都是大的，

“我倒是想呢！你看看这讨债鬼，在家休息时就没老实在书房看过一天书，每天不是吃就是谁，我都恨不得替他考去！”

直到后来嫁到周家，周家是不反对儿媳妇认字的，反而因为李氏学识不错而高看一眼。

因为没有女子不得进书房的规矩，书房里的纸笔是可以随意取用的，李氏丢下的书本知识后来又慢慢的捡了回来。

所以恨不得替周云崇去考试可不是一句盲目自大的空话，李氏是有这个本事的。

可不是，明年不但是会试之年，就连乡试也在明年呢！

可她每每看见周云崇空闲下来玩耍的时候，就不自觉开始着急。

李氏看出姐姐的窘态，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姐姐做母亲的心情，可总这样逼着孩子进学也不是个事儿，李琦就说，“不如叫阿崇在我这里住几日，我给他押押题。”

李氏十分心动，可是儿子明年七月才考呢！弟弟开春就要下场了。这要耽搁了弟弟的会试，不说自己，阿崇也没法在李家做人了。

“眼下你正是要紧的时候，哪里能耽误你的时间，不如等你会试结束了在好好教导他。我以后不说他就是了！”

李琦想了想也就点头，眼神往外头瞟了一眼，只看见周梨在外头院子去帮着傅氏择菜。周杏却不见了踪影。

“阿杏呢？”

钱氏往外看了一眼，“刚才外头有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叫卖，荣哥儿闹着要去买糖人儿，阿杏带他去了。”

周杏这会儿却是遇到麻烦了。

周杏买了糖人，正要带着李荣回去时，一个小女孩指着周杏哇哇大哭起来。

那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件大红色百蝶穿花贡缎窄袄，下身系了条白底撒花红裙。

头上带着的小珠花上的珍珠圆润饱满，色泽光鲜，舍得用这么好的珍珠做小孩子头饰的人家，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可是，这一看就是显贵世家得姑娘怎么会在清平巷这么冷清的地方呢？

“小妹妹？你怎么了？”

周杏蹲下身子，与这孩子平视。

这小女孩哽咽着指着周杏手中的小兔子糖人，“糖人儿！没有了！没有兔兔了！”

是想买兔子糖人？周杏回头看了一眼货郎货柜上插的几样糖人，果然没有兔子糖人了。

周杏无奈，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小女孩，“别哭了，我这个兔子糖人送给你。”

“我有银子，我买！”

小女孩并不接，反而将之前攥的紧紧的右手伸到周杏面前展开。

原来是一个葫芦形状的金钿子。

“这个糖人花不了这么多钱，姐姐请你吃的。”

“不行，我爹说了，无功不受禄！如果你不收钱的话，我就不要你的糖人。”

话是说得这样硬气，可眼睛却巴巴得望着那支小兔子糖人。周杏觉得自己只要开口说不要，眼前的小姑娘马上就有水漫金山的本领。

周杏想了想，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块玉珏，这是前两天才请银楼的玉石师傅给打磨的。大概也花了差不多十两银子的样子。

这金钿子看起来不到一两的样子，以如今钱庄里金银的兑换率，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

“那我用这块玉珏和糖人换你这一个葫芦。”

小女孩有些犹豫，周杏又说，

“你都知道无功不受禄，我又怎么能多要你的。我这两件东西换你一个葫芦刚好合适。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回家了。”

周杏作势要牵着一旁吃得满脸糖渍的李荣就要走。

“等等！我要！”

听母亲说起过世多年的父亲，李氏自然也记起父亲的教导，李举人是个十分开明的先生，并不主张学生一味的窝在家里闭门苦读。他十分懂得劳逸结合，以及奖励教育。

李氏有些讪讪，其实无论是周金川也好，李琦也好，都说过以周云崇的学识，有去乡试下场一试了。

再一次无故躺枪的周云崇突然就觉得手里绿豆糕不香了。

李氏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往外院跑，看周云崇有没有好好读书，偏她每次去，都碰上周云崇读完书在休息，不是在看鱼就是活动身体。

明年就是就是会试大考之年，李琦自打过了中秋，就开始闭门不出，专心研读。

所以李氏就认定了周云崇在家没有好好念书，净想着偷懒了，无论周云崇怎么解释都不相信。

“都活了半辈子了这急性子还改不了！你小时候念书我和你爹也没逼着你一直在屋里看书呀！”

外孙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钱氏心疼得不得了。

说起周家最近结的这门亲事，李琦也说结的好，不说外放的柳大人，就单一个白鹿书院的柳先生就足够令人趋之若鹜了。

“可不是？你姐姐羡慕得不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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