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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错没错?

  • 作者:风乐闻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1 08:19:09
  • 字数:7986字

他内心颤抖,却还是嘶哑着嗓子喊:“管你鸟事!”

少年点点头,表示听到:“你欺负她,是觉得自己比她厉害?”

拖行的速度太快,不及围观的人聚拢完全,叫喊声一如干涸的水迹,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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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鲜花洒了。摊贩的热水泼了满脸。锅碗瓢盆落了一地。最后传来那声尖叫,是小姑娘被拖住了头发,到了暗巷子里。

“你很喜欢欺负人?”少年的声音铿锵,带着寒气。

就在他又要踢上一脚时,背后传来了笃笃的声音。就狠狠挨了一下子。

他大怒,转过头看到一大汉跟着一少年,瘸着腿。

小姑娘兀自呻&吟,站不起身体。

少年冷着眼看他,没什么表情。大汉的身姿看不清楚,他已经脸着地被踩住。艰难去看身边同伴,无一不跌倒在地,哭喊做一团。

那少年站定,双手叠在拐杖上,黑夜之下,身体挺立如标枪。

少年继续道:“看来是这样的了。不觉得她比你厉害,怎会冲她挥拳头?比如现在,你便并未对我挥拳头。”

不,他想挥,可那狰狞大汉的鞋底踏着自己的脸。

冷风吹来,酒醒一半。他这才发现形势之诡异。少年已经一瘸一拐走到跟前,神情还是那般冷静,手里却多了把家伙。

刚才撞了自己的那对。

金不戮望着他,眼神在确认。

“按照少爷的吩咐,人没死,但这这辈子都没法祸害姑娘了。连他们自己的老婆也祸害不了。”

金不戮好像不很明白,但仍信任地点头,问:“那姑娘呢?”

“送到一家叫济春堂的药铺前面,敲了门,放了银子。”说罢举起布包,“花长得好,姑娘一定让我拿几束。”

是水仙,敞开包裹,月光下花苞娇羞。

金不戮又点点头。沉默着。过了片刻才抬起头:“仗着自己厉害便祸害别人的,都应该教训,对不对?”

虎伯知他有所指,疼惜又慈祥:“少爷,不早了,是否要回去休息?”

“我没做错。”金不戮是个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即便他是一个厉害的人,是一帮厉害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对不对?”

虎伯弯下腰,扶着金不戮倔强的肩膀:“少爷,属下不敢多言。但我想,老爷只希望你平安长大,恬然安乐。”

金不戮半闭着眼睛:“我还是错了。他们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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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回程,又有人影一闪。如上次在济南所见,鬼魅一般倏忽不见。

再无顾虑,金不戮喊了声追。

虎伯这一去,时间很长。回来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那厮脚下功夫太好,被他溜了。”虎伯咬着牙,有恨意,“是冲着少爷来的?”

金不戮正低头抚弄留在地上的几支水仙。听虎伯所说,停了手:“在济南似乎见到过一回。”

虎伯闻言皱起眉头,谨慎打量四周。

“虎伯都追他不住。看来只能等他现身了。”金不戮站起身,望向高低错落的屋檐。它们隐在黑暗之中,如未知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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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月中,师兄弟们听闻木清风医术高明,温旻的眼睛已可感光。

一时间猜测纷传。右护法一支今年真的有可能派人参加冬腊试炼。

温旻也甚自觉。虽然仍旧蒙着白纱行走各处,但到练习场来的次数明显减少。

是夜,右护法行止院内,温旻与师父并肩站立。

沈知行手拿树枝,在地上画出三条竖线:“再过几天,常驻外地分舵的弟子们便也要上山来受训。众所周知,冬腊试炼面向全维摩宗的所有弟子。你要面对的,不光是在试炼场见过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些常驻在外的,未曾好好交手过的师兄弟。要知道,提前知己知彼固然必须,但临战之前总有穷极。学会处惊不变,见机行事,方才是上策。”

在师父面前,温旻终于除却白纱。一双明亮里藏着幽深的眸子,仔细端详沈知行在地上画出的轮战图。

沈知行又说:“十一月遴选,首按年龄分三组,各组内随机抽签确定比试顺序。如运气不佳,起先便入场。按你现在的身手,光是十一月内便需从第一轮一直打到最后。”

维摩宗试炼,不论轮空,不论体力支撑,抽到签便打,如果一直能赢,就要从第一场打到最后。

甫一开始便入场交战,与临到中期才轮值入场,所需方略各不相同,沈知行将对策全部呈现一遍。变划边讲。

温旻支颐思考:“遴选的目的是能上西峰,以进入冬腊试炼真正场地‘修罗场’。至于遴选,有资格入场即可。弟子不贪第一。”

沈知行诧异:“为师以为你必然要争拔头筹。”

温旻微微一笑:“弟子当然有心力争上游。但上有诸位师兄,弟子头一年参加试炼便妄求一举夺魁,未免自不量力。此次只求能去姑苏——师父,来年会选几人去姑苏小坛?”

沈知行答:“冬腊试炼,最终能进修罗场的是五十人,前二十登顶西峰的便算通过试炼。如果能进前二十,不论如何,宗主都会同意你去。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去姑苏是为何。”

温旻的眸子漆黑不见底:“此番师父应战前去,徒儿怎能缺席。徒儿要去拿回属于师父的梅尘剑。”

沈知行望着他:“说句大不敬的话,历代宗主都是从左右护法和两堂长老中擢选。可护法一职,却没有因师沿袭的。”

温旻心头一跳,望向师父。面容透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诧,转而便如水落深潭,隐藏得很是巧妙。

“为师知你志向。只不过,这一踏上修罗场,以后的路可要自己走。”

踏上修罗场,是一名弟子可堪大任的开始。历代长老宗主无不是自一场场比试爬到顶端。头脑清楚,武德也要堪服人。

赵廷宴固然武艺计谋都可堪任重担,是维摩宗下一代中最有希望的新星。可和爨莫扬一比,胸襟智计都尚有可追的余地。

温旻年少,却心思缜密、低调能忍,于无声无息中得简易遥青眼。尚未出茅庐,宗内明争暗斗已可窥见。连孩子们自己都感到了剑拔弩张的势态,大人们怎会不知晓。

沈知行向无意于争斗,自己的右护法与其说是因武艺赢来的,不如说是简易遥因私偏袒来的。

可得到这右护法,却付出过沉重的代价。简易遥亲自设计安排,拿孤山派满门性命做了投名状。

而今鲜血未干,见到徒儿已有意沿着自己的旧路继续往上爬,他的只觉得疲惫。

十年前过往犹如历历在目。在他心中,如一切能回转倒流,护法高位又算什么?

温旻已经大惊跪下:“弟子尚年幼,只想为师分忧。其他不敢多想!”

沈知行叹口气:“旻儿,你还记得庄爷爷的转转糖么?”

温旻伏地的肩膀,轻轻一动。

转转糖是一种麦芽糖,和了面粉后韧性非常,可以扭成各种形状。正是流哈喇子的小屁孩们边吃边玩的最爱。

因小五台山寒冷,转转糖扭转不灵,每年只有盛夏一季可卖。

山下有个庄老头,手里的转转糖不仅形状多变,而且自带玫瑰香味,是小小天地里一绝。维摩宗便在每年盛夏六月请他上山,坐台主峰饭堂一个月,专门给宗内的小孩子做糖吃。

温旻甚爱转转糖,又是执拗性子,认准了这一口就不动摇。于是,每年一到六月,便天天央求沈知行给他买一块。吃了以后,还把糖柄的小木棍攒起来,放在一个小木匣内,秋冬春偷偷回忆。

六岁那年,鉴于新一代弟子内功根基不稳,维摩宗号召宗下闭关练功。撑够五十天的,得鎏金曼陀罗铜牌一枚,以资鼓励。

温旻小小年纪,刚会背心法口诀而已,哪会闭什么关。沈知行本劝他早两天出关无妨,不必在意这些虚名。转转糖一期一会,错过可惜;而闭关,等真有内功根基后再闭不迟。

不过少儿组鎏金铜牌实属稀罕。温旻向来是默默好胜。嘴上不说,其实还是报名闭关了。出关后果然以定力最强拿到奖牌,可也生生错过了当年的转转糖季。

他打小就有主意,从不被这种小玩意儿束缚心智。觉得自己可承受这一年的代价,大不了来年再买。

不想,到秋天就传来噩耗,庄老头年事已高,挑水时摔了一跤,自此一病不起,不久便仙逝了。

可怜温旻最爱的转转糖,最强记忆也只是去年余味。今年连庄爷爷的面都没见到,就成永诀。

他听说这个消息后大恸,狠狠哭了一场。一块无用的鎏金铜牌,再也换不回最爱了。

最后,把鎏金铜牌一并放在盛糖柄小棍的木匣,埋到后山树下。童年挚爱,就此结束。

沈知行怜爱摸摸他低伏的头顶:“旻儿,踊跃参加试炼本不错。你如此上进,为师当然愿全力助你。但如果永远只为了拔得头筹向前走,未免错过身后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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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起伏。金不戮坐在船里,一手支颐,对着舷窗端详一支水仙。

鲜艳明黄的蕊,似喝饱了一轮中天的日头。喷了水上去,有欲滴的鲜意。似一个美好的梦,又像飘出诗的仙。

他将它举高,透过它看太阳映在花瓣上的纹路,似乎在端详一个人。

端详了很久,眼里带着些迷茫和不确定。然后神思一动,似乎是下了个小小的决心。

用剪刀将最美一抹颜色从花枝上小心剪下。拿了纸,轻轻吸干花瓣上的水滴。将一朵新鲜压在一册本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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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到泉州,是回南海之前的最后一次停留。

晚饭吃过了花生汤,一份素粿条。金不戮靠窗坐着,窗下蜿蜒着一抹瘦水,曲折南流,想必是汇入海内。

江畔人群息壤。忽而,停了抹淡青,似是冲着金不戮遥遥望了下。便又隐匿人中,再也不见。

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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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伯从巷子里出来的速度极快。金不戮刚站定,他已跟上。手里提着个布包,有叶尖轻轻颤动。

“现在我也比你厉害了。不如,我也对你做做我喜欢的事吧。”少年的声音不大,却似修罗道来。手里捏着的利器反射月光,是柄三&棱&刺。

明光一闪,他痛彻心扉地尖叫——

金不戮没回头。背对着听了听那嘈杂。

先是一凉,然后一热,液体从右侧脸颊汩汩涌出。耳朵不翼而飞。

“虎伯。”那少年认真地说,“我要这四个人没法再祸害姑娘们。”

江南的风卷起温柔寒凉的水汽。没有人会嗅到阴暗处原始的凶悍。

月不黑风不高,却仍有幕天席地的恶。

四个人为首的,对小姑娘的太阳穴狠锤了一拳。叫喊的声音顿见微弱。他要打得这姑娘无力动弹,成就最便宜的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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