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暖，右脸甚至笑出了一个小酒窝。

不知道心是不是从哪个时候开始漏了一拍的，但是如果有人问，她对迟南夏什么时候印象最深，姜翘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拉上书包拉链，声音不大，但教室格外安静，“吱——”地一声。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这份安静，抬起了头。

姜翘在教室收拾东西，教室在某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是那种她可以铭记一生的笑。

姜翘舔了舔唇，“意”中人还在耳边回响，她有些迷茫。迟南夏的帅不仅体现在他的外貌上，更主要是他身上的气质。他总是很冷淡的，像高岭之花一样，很少为什么产生情绪波动。

突然想起在金家别墅区见到他时的模样。他微垂着头，光影在眼中浮散，抬头看见她站在那儿等。动作停顿两三秒，像一个回归的旅人，有些胆怯，于是望了她差不多七八秒，三四个呼吸间，随后——

金家六号别墅区、那个站在道路上笑出了酒窝的男生。

姜翘从来没有在迟南夏脸上见过那么温暖的笑容。这个人平时总是一幅爱答不理的死样子，他很高，肩宽腿长的，垂着眸子走在最后，赵辞和他讲话，他也不太爱理。只有对她的时候，迟南夏会大写的双标，弯着眼惹她生气，但是不管是和她，还是和赵辞，迟南夏都是带着天生的疏冷。

那天却不一样，天空白云掠过，鸥鸟浅鸣，在浅灰色的道路上，男生笑了。

她慢慢地往门口蹭。和从厕所回来的女生擦肩而过，女生甩着手里的水珠，只往教室冲，却在路过门口时失了魂，眼睛牢牢地盯着迟南夏，身子堵在门口。

姜翘站在她身后，出不来，于是轻声咳嗽一声。

惊醒了女生，以及迟南夏。

他笑了。

结果迟南夏把她按下去了。

“你干嘛啊？”

男生听见她气哼哼地质问，俯身，没有回答问题，反而看了她两三秒，而后轻轻捏了一下女孩儿红润的耳垂。

很快，一触即逝。

姜翘极白，耳垂也是，所以红的时候格外明显，好几次他都发现了，这女孩儿面色上一派镇定，好像格外坦然的样子，这耳朵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红彤彤的像个小樱桃。

喜人又惹人怜爱。

姜翘的心都要停住了，差不多过了七八秒，她的心才恢复感觉，一声一声，声音很大，大到一遍遍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迟南夏捏了一下耳垂。

就是捏了一下耳垂。

……

捏耳垂！

迟南夏捏完，直起身，越过她单薄的肩膀，看了一眼愣愣看着他们的女生。

女生呆若木鸡，眼睛盯着迟南夏修长的指尖。

那里刚刚很小心地捏过女孩儿的耳垂。

哪怕男生面色再怎么淡然，他轻轻颤抖的指尖，以及微微漾来的笑意却显示了他内心的激烈波动。

姜翘回过神，瞪着迟南夏，“你干嘛？”

她跟其他的女孩儿不一样，按照正常的套路，女孩儿会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等着男生的主动解释。但是姜翘却没有，她模样一本正经，攥着拳头，像一个小斗士一样。

唯有通红的耳垂出卖了害羞的她，用一个很柔软的方式。

迟南夏视线在她的耳垂处停留几秒，轻轻笑了笑。

“我不是看你踮脚踮得辛苦嘛？”

他越过了姜翘问的为什么捏她耳垂的问题，回答了上一个——为什么把她按下去。语带调笑，就这么呵笑般的看着她。

还用手拍了拍她的头，示意你这个小矮个。

你高你高，你高出两米了吗？

姜翘无语地想，我这么矮，也没见我能儿童票进去游乐园。

男生微微直起身，视线放直，落在走廊的远处。

“走吧。”他说。

姜翘跺了跺脚，对他避重就轻表示不满，拽了拽下滑的书包，男生见状，单手拎住书包的握手带，从她身上拎下。

姜翘的书包很重，她是那种带回去不会写不会看，但是依然会带的自我安慰型选手。

红色的书包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吊坠，随着男生走路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皮肤素白的女孩儿跳起来锤了男生一拳。

女生看着他们的背影想。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迟南夏始终盯着姜翘的方向，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她觉得她懂了。

姜翘和迟南夏接过罗琪给的阅读题目，昨天的她还没有改完，让他们先把今天的做了，等晚点再把昨天的答案告诉他们。姜翘他们谢过罗琪，出了校门，回家。

姜翘回到家，放下书包，往床上松劲般一躺。

躺着躺着，她又想起迟南夏的指尖，温温凉凉的，力度真的很轻。她几乎没有很大的感觉，就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什么意思嘛？

没事干嘛捏我的耳垂，问他他还嫌弃她矮。

姜翘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单几乎被揉成一团。

迟南夏那个智障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

姜翘胡乱想着。

他也对我有意思？

所以现在是我先对迟南夏有意思吗！

她嚯得站直，姜翘最讨厌处理单方向的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抑或是她潜意识地对迟南夏的喜欢。她讨厌单向，这就意味着事情极有可能不会有好的回馈。

抓出手机。她想直接就问，到底他对她有没有意思？

想到了她就去做。找到和迟南夏的聊天，点进去却发现这个人已经给她发了消息。

他转发罗琪给他发的消息——

上次的阅读题目，你错了九个，姜翘错了七个。你务必通知到位，你和姜翘，把这篇阅读的生词都找出来，抄十遍！！！

感叹号力透纸背，看得出罗琪的愤怒。

迟南夏务必通知到位后，他可怜兮兮地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然后撤回。

又发了一个“还好有你”的老年表情包。

一双手缓缓地向屏幕前的姜翘伸来，红色的玫瑰满山遍野，展示了迟南夏幸好有你的快乐。

姜翘不知道为什么从表情包感觉到了迟南夏有人陪的贱嗖嗖的喜悦。

她呼出一口气，有点儿冷静下来了。

还不行。

很多东西她还不知道，比如说秦生是谁、比如说为什么偌大的家里会没有人照顾他、再比如说他什么时候告诉她一切……

逞强憋在心里不难受吗？迟南夏。

周六的时候，姜翘在家里待着，有人给她打电话。

她接起来，对方说：“是姜翘吗？你上个星期订的画展门票到了。”

姜翘接过门票，她买的时候没有想太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把信封撕开，露出的门票很素净，只在右下角用碳素笔勾了一个草写的秦生。

31号、周四、上午十点、琴潭美术馆。

周四……应该会上课，而且更关键的，迟南夏也会去吗？

按照他家里到处都是秦生的劲头，会去的吧。

那她怎么解释自己也在这儿呢？

门票是硬质的，姜翘捏着它，像捏了一个沉甸甸的英语字典。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买的时候没想过，现在要使劲地想想怎么搪塞迟南夏了。

如果他真的去的话。

周一有体育期中检测。

体育老师上节课就嘱咐他们，让穿运动裤，运动鞋，不要带手机、手表什么的，以及提前来操场集合。

还没上课的时候，姜翘和顾瑶就到操场了。

远远的看到迟南夏和男生在打球。

姜翘把嘴里的名字翻来覆去几遍，“秦生、秦生……”

你到底和迟南夏什么关系？

以及，31号，迟南夏，你会去吗？

“……”

姜翘气急了，她之前从来不这样的！从顾瑶说了‘意’中人后，她就有些不对劲，比如现在她就想阻挡女生明晃晃注视迟南夏的目光。

男生回了神，侧头看过来，首先见到的就是姜翘踮直了身子，眨巴着眼看他。

姜翘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眼睑很薄，眼尾微微上挑，与其说是凤眼，不如说是灵动的狐狸眼，眨巴眨巴看人的样子无端让人心里一软，真像有只小狐狸在心田打滚过一样。

自从和迟南夏接受了罗琪爱的指导，姜翘就习惯等迟南夏下课一起去找罗琪。

迟南夏不着痕迹地掠过她踮得高高的脚，立成一个弓字形。

她把身后的女生挡住了。

迟南夏没有说什么，他看了会姜翘努力的脚，女孩儿明明很吃力，却仍抿着唇，眨巴眼看他。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于是他抬起手，很不做人事地把姜翘当地鼠一样往下按，按得她一个踉跄。

下午五点半，一班教室前门口。男生松松散散地站在那儿，用一双黑而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天空划过的鸥鸟。

十几岁的男生，活泼好动，收拾书包都能收拾出乱糟糟的吵闹，来回推搡，声音尖利，但是迟南夏有不属于他年龄的沉静，淡淡的，自带笃定气场，淡着眸子看栖息的鸥鸟，和一群吵着闹着被屁嘣的男生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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