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是一班的，是迟南夏的迷妹一枚。

对人有意思？

一班和十班的学生站成了两个小方阵，两个班的体委清点各个班级的人数。

姜翘比较高，不和顾瑶站一排。

是一个很适合体测的日子。

“刚刚你竹马看着你们那一队跑，眼睛都不眨……”姜翘愣了霎那，顾瑶接着说，“迟南夏那个性子，也会看别人跑步。你是没看到罗兰怎么跑的！手敛着，像个唐老鸭！哈哈哈……他是不是对谁有意思啊，要不然为什么要看跑步……”

心态很平和，她跃过操场，看到顾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个不停，她也看见……

迟南夏在操场另一端注视着她。

在这个还不懂掩饰的年纪，谈起喜欢的人时慢慢挺直的腰背，眼光不受控制的追随，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让一切情感都有迹可循……

在原地呼吸几下，姜翘走到顾瑶身边，她休息好了，手捂住嘴。

用一种很八卦的语气，悄悄给姜翘说：

只要多注视他一秒。

只要一秒。

姜翘回身，在操场的中部。

眉目疏朗，撑着胳膊，视线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前移，只到她冲刺。伴随着体委的“十三”名，她停下了脚步。

颇有些费解的皱了皱眉，干嘛呢？动都不动一下。

三五秒之后，姜翘松了下意识绷紧的肩膀，隔着差不多五米的距离，给了迟南夏一个微笑。

阳光下，女孩儿笑眼弯弯，成月牙儿形，瞳孔里蕴着笑意，像一捧融了春光初皱的潭水。她笑得很无害，轻巧的鼻翼微微皱起，嘴角上勾，露出牙齿。

很阳光的笑，迟南夏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姜翘想。

顾瑶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两人怪怪的，姜翘已经回身了。

她问：“你和你竹马干嘛呢？”

木头人游戏吗？看谁先动。

“只是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顾瑶接着问。

一件不大也不小，不轻也不重的事。她像踩上了云端，这一脚落脚前很重，怕掉下去。踩地时却发现脚下是柔软的棉花糖，又怕踩坏，所以落脚时，她很轻地呼吸，才能把跳动的心脏安抚好。

她确认了迟南夏喜欢她。

从他们的对视中知道的。

她看着迟南夏，男生愣了两三秒，眼睑微微抬起，风吹起黑发，挡住他漆黑的眼，薄唇抿紧，没有想到他们会触不及防的对视，但是他没有接着发愣，而是在姜翘对他笑后，他也，笑了。

可能过了一个世纪，姜翘才从他的笑中缓过来，她转身，用背影来伪装自己乱动的心。

背挺直，肩膀僵硬，她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什么鬼样子。但她知道她的心很活泼，在上在下，在左在右，给她奏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脸红心跳。

可能只有顾瑶知道一点点，但是她也只是知道她的好朋友无端通红的耳垂，和远处看着姜翘背影目不转睛的迟南夏。

……

姜翘现在很纠结，像一根乱糟糟的麻花。

因为她把罗琪布置的英语阅读写忘了。

每天晚上她和迟南夏都会去罗琪办公室拿今天该做的阅读题目，一个人没有做，另一个连带受处罚。

之前她还想要是迟南夏没有做怎么办，结果首先是她忘了。

他们的英语作业布置不像其他科目一样每天都有做的，偶尔罗琪会让他们休息会儿，也就是忘记布置了。昨天晚上，她赶完了数学作业、语文作业，再秒了六小科。忙完了一切，她特别放松地感叹：这可太快乐了，我把所有作业都做了。

晃着腿，她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没着没落的，再核对一遍。数学做完了、语文做完了……对了，还有英语！但是今天罗琪忘记布置了呀！

想完，她心彻底放松下来了。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罗琪，她坐在讲台上，是她的早自习。

姜翘突然想起了她昨晚抛之脑后的英语阅读！空白！连坐！迟南夏也要跟着她被罗琪批了！

心“咯噔”一下，她还担心迟南夏连累了她怎么办，结果这下可好！她把迟南夏连累了！

罗琪让他们做英语阅读不是单纯有个答案，而是要把每句话的意思、不懂的生词都查出来，整篇阅读坐下来是一片红色笔记，堪比做了一套语文试卷。

姜翘不敢补，也不能补。罗琪坐在讲台上盯着他们读单词，而且做完阅读，需要快一个小时，根本不够。

她跟被蚂蚁叮似的，坐到了下课铃声响。

铃响了，罗琪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就走，而是走到她身边，和她说把阅读作业拿到办公室，顺便把昨天交的阅读讲了。

姜翘：……

为什么她做了的时候，罗琪不立马要，她没做的时候就要呢！！

姜翘去找迟南夏的时候，这人很悠闲地在转笔，桌面很干净，一支笔、一本没有翻开的书、以及没什么表情，手指修长的迟南夏。

这次没有要人提醒，迟南夏就发现了她。

他把手里的笔慢条斯理地一放，出了教室找她。

姜翘不知道怎么开口。

亲，因为我没有做英语作业，所以罗琪让我们俩一起去找她吗？

迟南夏等了等，姜翘还是那个纠结的表情，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你找我有事吗？”迟南夏沉声问。

姜翘深呼吸了几秒，然后一点一点张开嘴巴，哭丧着脸，把这个噩耗告诉迟南夏。

“就是我阅读没做，罗琪让我们去找她！”她一口气说完，吭都没有一下。

哪怕迟南夏平时那副淡定得要死的模样，万物不打眼里过，但是此时，他的表情却裂了，“你没有在开玩笑？”，他的脸上写了大大的这几个字。

姜翘也希望她在开玩笑，但是没有。

她含泪点了点头。

他们俩站在办公室听罗琪训话。炮火主要集中在姜翘身上。

“你怎么回事，迟南夏都没有不做，你不做！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姜翘！”姜翘低着头，怏哒哒地挨训，“……迟南夏做了，挺好，但是你们俩还是要一起受罚，你们两个把昨天布置的那篇阅读，一个人抄五遍。包括应该要做的笔记。”

姜翘倒吸口冷气，一个人抄五遍，还包括笔记。抄一遍都要半个小时，还要抄五遍！从放学开始抄，要抄到晚上七八点。

可能她吸气的声音有些大。罗琪斜着眼睛看过来：“有问题？”

姜翘哪敢说有问题，连连摇头说：“没问题！”

出了办公室门，他们俩往前走了几步。

迟南夏手里还夹着昨天做的阅读试卷，试卷被风吹皱了。他算了算抄完五遍需要多久。他试卷上的笔记做得很少，加上笔记，五遍大概在下午放学可以抄完。反正他也不听课。

他也没想是姜翘连累他的，他只是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以姜翘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抄，那她拿回去，不是要抄到很晚了。

正想着，两只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力道轻轻的，但是他感觉到了。

于是停了步子，侧身往力道传来的地方看。

女孩儿低着头，手指白皙修长，两只指头并在一起，夹着他的衣服，施力，他的衣角在空中抖动了两下，再落回去。

迟南夏垂眼，姜翘头低低的，没有抬头，整个人像一根被愧疚感包裹着的瘦弱小草，直不起身子。

“怎么了？”他问。

许是觉得这样问有些冰冷，他顿了小会儿，又加了一句轻轻的“姜翘”。

姜翘抬头。

女孩儿嘴抿得紧紧的，表情不算好，抬头也是那种抬了一半的抬法。

她知道自己连累了迟南夏，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补偿他。

罗琪认识他们的字，帮他抄五遍不可能。

于是她小小声：“那什么……”

思考两秒，她要把心中的愧疚消除，又想到阅读是为了让他们提分的。姜翘忽地精神起来：“迟南夏！我决定以后好好给你提升英语成绩，每天给你讲英语题目——”

虽然她英语也不行，但是辅导迟南夏也是绰绰有余的！

闻言，迟南夏直起身，就那么撑着身子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翘觉得她的这个牺牲对迟南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这人眼神黑沉沉的。她咽咽口水，小心地加了一句：“提高十分不是问题！”

“……”迟南夏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她。

姜翘和他对视，自从知道迟南夏应该也喜欢她，她就后知后觉发觉出害羞，于是“呼”地低下了头。

这人太得寸进尺了，十分都不乐意，从九分到十九分是多么大的一个跳跃啊！

姜翘想了想，还是心中的愧疚站了大部分，于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补充：“三十分！”

迟南夏：“……”

他还没有说话，姜翘突然一拍手，手上的卷子被拍得一响：“不行！我怕我不行！”

二十分！她总共才考了七十九分，让迟南夏提升到三十九！比她的两倍还多一分！她怕她没这个能耐！！

两个人都没动，像蓝天下的两柱雕像，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空气是静止的，两个人在静静地对视。她莫名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有人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视线轻轻的，像一根羽毛，无意识地随着风起追逐着她。

今天是个艳阳天，微风和煦，不冷也不热，天空洒在清透的阳光。

姜翘和他对视了一瞬，一个呼吸间。

男生愣了半会儿，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没料到两个人会直接的对视，他有些触不及防，所以定在原地，用一双带着惊愕的眼睛，看了女孩儿几秒。

天空是明亮的，顾瑶不明情况地看见姜翘突然转身，而后和迟南夏对视了。

等顾瑶气喘吁吁地跑完了八百米，她才刚刚出发。

风是清淡的颜色，擦过她的发丝，体测她没想要跑个前几，及格就好，所以很悠闲地在中段，等着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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