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兮沫慷慨大方地将洗了许久的石头全部递给他，“嗯嗯，河边还有很多。”

叶闫修许是昨夜没睡，喝完汤连打哈欠躺回去睡，期间发痢疾醒了两次，大喊沫沫。叶兮沫急忙跑回他身边，他又叫沫沫快跑，杀人魔来了，他得回去救自家娘子。

“怎么不喝完？你又闹脾气。”叶闫修责怪问道，“兮沫熬了许久，理应入味了。”

琳琅喝了几口，垂眸确认汤中有秦艽味道，意外还是巧合。“采的野菜挺新鲜。”

在叶闫修关切紧盯的目光下，琳琅随手端起木瓢小酌一口，一阵清淡草药芳香辛气扑面而来，野菜汤鲜甜滋味，并无苦涩之味。

顾大夫哈哈大笑，“老夫还没糊涂到将石子当糖吃。这无用了吧？我可拿走了。”

岑杰上前接过琳琅手中的木瓢，其中剩了一些野菜，“主子，可需先将附近毒草拔除？”

琳琅双眼不离手札，淡淡回道，“不必，由他去吧。”

咋咋呼呼，闹了好一会，顾大夫才让人把他按在床上施针。

清淡香甜的味道，不比家中鲜肉香料熬的汤口感差，尝不出一点磁石的味道，分辨出这野菜是秦艽，性味苦平，可治风湿痹痛。可为何汤甘甜而非苦，其用还是在石头上，“小孩，这煲汤的石头可能给我看看？”

叶兮沫扬起小脸笑弯眼睛，身子瘦弱却手指胖胖，指着另一脚边的叶子，“在这，这石头是不能吃的噢。”

琳琅坐在不远处坐直，衣袖下的五指收拢，见三哥睡去才合上书出了洞。

随后一盏茶，叶兮沫跟着顾大夫到小溪边，见琳琅只身坐在溪边，那背影略显冷然不可亲近。

他想小姑姑好不容易认回亲人，可亲人如此疯癫，小姑姑心里一定不好受吧。不知姑姑成婚了否，也有他这么大的小孩了吗？好在有姑丈陪她...

顾大夫自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石头熬汤，心想这会不会有磁石镇静安神之功，重伤疼痛不已的叶闫修才会每日睡眠如此好，在贫瘠崖下亦未出现肝肾阴虚的症状，想着就过去讨了一碗汤品尝。

司木亲自挑的人不解决事倒来找她，问题不小。二长老到底是年岁大了不怕死，如此野心勃勃。多年前初见察他周身气质，便知他手段狠辣。

“在五里外的候着。”

“走吧。”琳琅心下思索，风堂楼月后举办十年诞辰宴，按算时间司木下月应该会到场。

二长老如此心急，鹿迪到底拿到了令人眼热的物件或者是坏了二长老好事。不过凌霄素来袖手旁观，再者二人算是处于情敌对立面，“凌霄出手相助鹿迪？”

“原是鹿迪让人传话给五小姐，五小姐刚去不久便造夜袭。凌霄世子听闻他是五小姐恩人，便出手相助还了恩情。不过，据说世子因此跟五小姐闹了别扭。”

“原来如此，文兰今日精神如何？”那丫头缺根筋，这几日一直担忧鹿迪心思不减半分是必然。

“五小姐今日精神乏乏，应是见血受了惊吓。昨夜动静太大，惊动了监寺报官，抬走了那些尸首，现在外面传得纷纷扬扬。”

“传什么？”琳琅嘴角一动，凌霄并未出手按压此事。

“说是月圆夜凶，妖法力大增，竟连佛光都不惧还杀了人。”

近年来，妖一传说传得神乎其神，却并无人真正见过妖。

“妖，”琳琅轻摆了摆头，不过是有人想借此转移注意力罢了，“查查是否从二长老那传出来的。”

“是。”

鹿迪大病初愈，一顿奔波有些脱力，半个身子靠在石头上，瞧见那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女子，调整了一下身形。待人在面前，面现无所谓情绪，“如此闲情雅致来这避暑。”

“你不也是闲得发慌，去二长老面前找死。”琳琅瞥了瞥他那苍白的脸色，发觉自己近来总能撞上病重之人。

“树欲静风不止，我前段日子发现了一座原石山命人围起来开发，哪知真的挖到了些好东西。”鹿迪顿住，似笑非笑看向琳琅。

琳琅站在树荫下，“别卖关子。”

“挖到一处石墓，大约是前几个朝代的。我到那一瞧，知晓这早被牙子掘了，命人来把那墓缘窟窿补一补。有人胆大往里探看，发现下面有几具死尸，再后来追着查查到了二长老。二长老将墓中玉器通通倒卖到各处，一出手便有人高价买下。”

一出手便被人高价收，琳琅并不多加考量，其中猫腻，“你是说二长老早已做不少缺德买卖。”

“是。我派人继续追查，察觉他出手的不止旧品。随后核查风堂楼仓库，玉器货物近两成是劣货或根本就是滥竽充数的高仿玉。”

琳琅嗤笑，偷天换日这一招二长老多年用不腻呀，“司木不是半年查一次账，账房有多少他的人？”

“账房有一个擅长做假账的人，为金钱收买。别说楼主半年看一次账，就我十日查一次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鹿迪眸光霎时间转为阴沉，否则他怎会时隔数年在机缘巧合之下查出此事。

“抓紧时间补天吧，拿来的是二长老的账本？”琳琅不想反客为主插手过多，如今风堂楼并非都是二长老的人，依然不少对司木忠心耿耿之人。

鹿迪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露出两本账本。“嗯，这是假账，这是真账。二长老狡猾，以防出意外劳你先保管一趟。”

琳琅将账本收入袖中，“你如何打算？”

“能怎样，布了局等他入。”鹿迪拂了拂衣袍沾的灰，“我先走了。”

“你可知文兰？”琳琅不紧不慢问道。

鹿迪顿步，“知道，离开前还从她那得了些盘缠。”

“她昨天受惊了。”琳琅语气淡然，不知在敲打什么。

鹿迪眼睛一闪，“昨夜人家凌霄都说了我她两清，她受惊着属意外。”

“我没记错的话，她两月余后大婚。”琳琅应声，转身离开。

他刚才听她说大婚那神情分明对文兰不止一面之缘的情感，眼神躲闪。

“岑杰，派人把尾巴收拾干净。”琳琅不喜人查到她头上，来叨扰她。

“是。主子，前段时间在靳城一直有尾巴跟着，是剑庄的人。这次到崖底途中在半里之外跟着，在掌控之中。”岑杰思而不得所解。

那庄主不是要剐主子的心血祭阵，后来行事中又多对主子行方便，派人跟踪也只是远远跟着，于有难之时帮上一把手，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养肥了才杀。主子总不会认为令楚有心悔改吧。

“上次茶园也是他们的人。”琳琅并不在意，令楚若真派人跟踪岂会容易被岑杰看出，不过是借此“保护”她，其实无所谓。

“主子猜到了。”

“必要时让人隐秘行事，其余时候不必理会。”

远在陵城的令楚无故打了声喷嚏，揉了揉鼻子。

岑杰在琳琅耳边低语，“昨夜二长老派人至佛陀寺下毒暗杀鹿迪，世子救了一命。随后他逃至山下晕倒，属下的人将他带回一处宅子医治。他醒后说是有重要东西当面要交给主子，路瞒已经把人带来了。”

琳琅面色不动，她面前溪水缓缓流动，不见一丝涟漪，“人在哪？”

顾大夫把石头切了一角，用药碗研磨成粉，粉又分成三小堆，一堆摆在一旁晒着，一堆放进热锅里，一堆也放进锅里。

“这是在做什么？”叶兮沫蹲在他身旁，收回看琳琅的目光，小小脑袋大大眼睛满满疑惑。

洞内下属均打开耳朵，时刻留意琳琅的反应，岑溪刘洋交换眼神，齐齐向顾大夫看去，石头汤？

“试药。”顾大夫低声吐出两字，难掩兴奋。这石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概率是新药。

他如今恨不得把脑子里全部的石药翻出来，跟这不知名的石头一一对比。

叶兮沫似懂非懂，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

叶闫修奖励性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你忘了，还是你教他择菜。”

叶兮沫面带歉意，朝琳琅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出言刺激爹，“多谢姑姑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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