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有事，他还没有替女儿报仇。他没有能力抵抗天闲宗，但他可以踏平晋国每一条山脉，每一寸疆土。

穆战倚在轮椅上，浑身无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徒儿便是不会杀他，也断不会原谅他的。

夜晚秋风犹为冷冽，杨童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空洞，面色悲戚。

杨童躺在地上如同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呆呆的看着屋顶，目光呆滞，眸底隐见一丝慌乱:他真的闯祸了。

绝望迷茫之际，杨童的声音突然出现，女儿过往的经历和银针过穴的刺激让穆战彻底苏醒。

太好了，穆战醒过来了，太好了！

穆战瘫软在轮椅上，微微摇头，喘气道:“不行，没有力气。”

穆战靠在轮椅上，泪水夺眶而出:“千寒熬过这一关，受伤了吗？”

若没有杨童，穆战熬不过这一关。

丹药服下，经脉灼烧的炽热蔓延全身，灼热感尚未褪去，寒凉如冰的激烈感紧随而至，瞬间侵蚀着穆战的经脉，一热一冷剧烈反差，他熬不过晕厥过去。

杨童支撑不住，躺在地上，理智渐渐恢复，小声道:“瑾瑜熬过这一关之后，她心脉紊乱便只能前往罗星观求药，又以心脉之血救了一个女孩，重伤昏迷一年后方始苏醒，后我带着她游历山川。十一年前，我再也拦不住她，她入了军营。”

“可以跟我说说我女儿小时候的事吗？”穆战听了杨童的话，内心极度渴望知晓女儿的故事，便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这些年是否快乐？”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杨童迎着月光缓缓坐了起来，道:“童氏一族蒙难，我逃难至谭灵寺被婴儿的啼哭声吸引，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眉间朱砂印记似画一般，眼角如点墨般的泪痣。看着怀里可爱的小粉团，我不顾一切带着她冲出重围，将孩子带到我师父面前。”

语毕，穆战竭力抬首看着杨童，眸底划过一丝感激，道:“谢谢。”

“她迫切的想要萧家隐退，寻了一切借口将童氏一族派遣到宋国。极力劝萧老将军退隐，可萧老将军牵挂着德州城的老百姓，害怕东夷国会寻衅滋事，霍乱德州，不敢退。”

“她为何会变？”穆战听着杨童的话，眸底划过一丝丝疑惑，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原因。”杨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眸底蕴着泪光:“她迫切安排所有人撤离是因为夜北冥。在银川城夜北冥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动心了，她心中多出了一丝渴望，活下去的渴望。”

穆战蓦然抬首，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童，道:“她真的动心了？”

原来在银川城他们是两情相悦。

想到此处，穆战不由苦涩一笑:那样的两个心系天下的人那般寸步不离，朝夕相处，又怎会不心动？

秋风凄凉，冰凉的寒意袭来杨童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寻来一件披风为穆战披上，穆战看着眼前的杨童，眸底划过一丝感激，再度开口道谢:“谢谢。”

杨童看着披风上的丝带，眸底拂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小声道:“她很聪明也笨的吓人。”

“她使得一手好枪却不会用剑，写得一手好字却连衣裳都不会缝，弹得一手好琴却连腰带都不会系，她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却连最简单的发髻都不会绾。若不是上天给了她一副好皮囊，还不知她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

“六年前徒儿让童氏族人来到宋国燕京建了一座飞鸿楼，想要带着童氏一族和萧氏一族隐退。那时萧老将军驻守德州，利州城突发水患，徒儿受命领军抗洪救灾，老晋帝趁萧家无人颁了一道圣旨将萧幽兰赐婚，嫁给了尚是皇子的沈越。待徒儿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徒儿进宫当着老皇帝的面许下终生不娶，萧家无后的诺言换萧幽兰萧家平安终老。”

“加州城突发瘟疫群臣束手无策便提议屠城，已登基为帝的沈越便下令让徒儿屠城，徒儿怕萧家有难便留下我在萧家驻守，自己领旨而出。”说着，杨童转首看向身旁的穆战，开口道:“你知道吗？银川城回来之后，她变了，我说不上她哪里变了，但我能感觉到她变了。”

“我师父看见那孩子时，亲自替她演算命格。直道她是生而知之之人，于天下于万民不容有失。遂及耗尽一生修为将天灵珠（重生的关键）赋予她体内，让我将她送到晋国萧将军府。”杨童将穆千寒儿时的事一一讲与穆战知晓。

“我将徒儿放在萧幽兰探亲回家的路上，那一年萧幽兰六岁，她看见徒儿直说女娃娃很漂亮要带回家当妹妹。萧夫人欣然同意。那时怀陵嫁给了安阳王，安阳王府处处与萧家作对，萧家处在风口浪尖上，便没有向户部登记领养信息。遂以后来她以男装入军营时，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杨童抬首，透过棱花雕刻的窗棂看着窗外的桂花树。

“你醒过来啊……”杨童施完针，瘫在地上，小声道。

“怀陵对萧老将军心有怨怼，甚至下毒谋害萧夫人，萧夫人身子每况愈下，教养徒儿的便是长子萧见声和长女萧幽兰。后我便化身教书先生入了萧府担任几位公子的先生。一路照看她长大。”

“她与其他孩子不同，自小便是个很有主意，知道萧家树大招风也知怀陵和安阳王府虎视眈眈，所以行事变得极为低调，大公子成婚也不过是一顶花轿悄悄从后院进了门。萧家长子暴毙，她便服用了洗髓丹不远万里将孩子送走，后便让萧家长媳离开萧家经商。”

身上的若有若无的疼痛还在继续，穆战静静地听着女儿长大的经历，身上的痛苦似在减少。

清风携着微弱的呼吸声传进杨童的耳朵，杨童眼前一亮，急忙起身，取走穆战身上的银针。

杨童看着睁开眼眸苏醒过来的穆战，眸底划过一道兴奋，激动的催促难:“快，快，试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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