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婉应声掀开帘子下轿，又是那一片难走的干草堆，左卓正要上前帮她探路，楼婉却率先开走——她记得苍怀霄是怎么走的。

玉铭见她来了，无奈地摆摆手，“哎，人家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我本不以为您是祸水，但是现在看来，您也有迷惑君上的本事啊。”

“陛下，你就在宫里等消息吧。明天下朝之后，我再把真相告诉你。”

苍怀霄装作没看穿楼婉的小心思一般，淡淡地点头，“好，那朕就在宫里等你消息。今晚让左卓跟你去，有他保护你，朕放心些。“

楼婉抱着别样的心思，也劝苍怀霄不必去了。

“夫人，到了。”左卓在外面说道。

她迫不及待地出宫，抱着胳膊嘟囔今天怎么天黑得这么慢。

好不容易出了宫，她坐在轿子里莫名地有些担心。

他的语气满是玩笑，楼婉并不觉得冒犯，只是问他：“为何？我哪有迷惑陛下？”

这一回没有苍怀霄给她讲故事打发时间，楼婉掰着手指头数出来多久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通，她终于感觉到轿子停下了。

“陛下居然肯让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宫，这完全不符合陛下做事的风格啊。”

“……你想多了。”楼婉额上流下几滴汗，她今天来可是带着任务的，苍怀霄哪有那么好心说放行就放行。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你哥哥还醒着呢。”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楼璋绝对不会背叛苍怀霄，也不会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情，但是如果账本真的在楼璋手上呢？他完全可以第一时间交给苍怀霄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楼璋仿佛有了预感一般，正襟危坐地看着她：“你要问什么。”

“军营的账本在你那里对吗？”楼婉问。

楼璋脸色微变，却没有掩饰。“对，就在我这。”

楼婉睁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直白地承认了。她又想起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经有些脸红。

“哥哥，你为什么不交给陛下啊？那天晚上陛下不是在吗？你可以直接交给陛下啊！”

“陛下？哼，算了吧！”楼璋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只是个草包，所有朝政都是大臣们帮他打点的，要不就是齐太后。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了？我要是交给他，他会不会听信了别人的话，反而不信我？”

楼婉不明白楼璋怎么会这么想苍怀霄，忙说：“哥哥，你误会了。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勤政的，他也很为那些百姓着想。”

“你别说了，你现在是他的妃子，自然说什么都向着他。”楼璋别过脸，刚毅的脸上竟然有几分冷漠。

楼婉的心一下坠入谷底，“哥哥，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偏向他么？我是在跟你说实话啊！难道那天晚上，你说的忠心，都是假话吗？”

“当然不是。他是君主，我自然会忠心他，我会忠心每一任陛下，但是不代表我相信他的能力！”楼璋有些愠怒，“你知道边疆多少战士饿着肚子还要打仗操练吗？你知道他们多么想家么？就这点军饷还要克扣，这口气我忍不了。”

楼婉看着楼璋的脸色，觉得他去了军营之后有些暴躁了，只好放软语气问：“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等到事情变大，我要上朝跟温泊寓对峙。我要拿着账本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楼婉闭了闭眼睛，不敢想象真有这天场面会难堪成什么样。

“哥，你相信我吗？”

“你什么意思？”楼璋怀疑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你把账本交给我，我去向陛下证明你的清白，这件事我也会让他给个交代。”

楼璋想也不想，“不行。”

“哥，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了吗？！”楼婉低喊，“你连我也要防着啊！”

“不是防着你。”楼璋解释道：“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不想连累你。万一因为我，到时候该变了陛下对你的态度，那就不好了。婉儿，你知道哥哥只有你一个亲妹妹，怎么舍得做伤害你的事情。”

楼璋地话说得情真意切，楼婉更加着急，“那你就交给我，让我帮你平和地解决这件事啊！我保证，这件事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

八年不见，虽然他们感情依旧，但是性格却都该变了不少。

楼璋变得固执了，无论楼婉说什么，他都不肯交出账本。

楼婉说得口干舌燥，楼璋还是摇头，最后楼婉没有办法，只好说：“既然你非要留着账本，你就自己留着吧。但是我要告诉你，陛下是个明君，他是最为百姓着想的君主。你以为战士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不心痛吗！他彻夜批复奏折的时候不辛苦吗，你连自己的君主都不信，你还要相信谁。”

楼璋不可思议地看着楼婉，“婉儿，你怎么这么维护他，你……爱上他了？”

他只知道楼婉是被苍怀霄召进宫里的，以为楼婉对苍怀霄没有感情，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她这急赤白脸地为苍怀霄申辩的样子，已经超出了妃子对皇帝的维护吧。

楼婉一怔，“你别胡说啊！”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勉强，楼璋问：“婉儿，怎么了？看你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

“当然不是！见到哥哥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楼婉笑着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楼璋身边，“哥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玉铭把房里的空间留给他们兄妹，自己去了隔壁间洗草药。

楼婉走进去，发现楼璋正靠在床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上次苍怀霄差点赶不上早朝，江德年极力劝阻苍怀霄这次别再去了。

她轻轻叫一声，“哥哥。”

楼璋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婉儿，你来了。怎么这么晚，累不累？”

“不累。”

楼婉心里吐槽，是保护还是监视啊。

不过她也知道，路上可能会有危险，有左卓跟去再好不过了，所以她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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