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璋却没接这句话，而是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说：“你不用回军营了。”

“将军！”常生慌张地看着他，“将军——是因为我——”

常生本该按作伪证处决，但是楼璋主动说道：“陛下，常生能否交由我自己处决？”

苍怀霄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阻止。楼家两兄妹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楼婉是，楼璋也是。

楼璋忠心耿耿，苍怀霄有这一安排，众臣都不敢有异议。

“将军！”常生热泪盈眶，“常生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常生泪流不止，重重地朝着楼璋跪下，“将军，你平日待我不薄，我却做出这种事情。将军，你打我吧！”

楼璋举起手，常生立刻闭上眼睛，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好的疼痛。

“常生，回家吧，陪你的家人。”楼璋沉痛地看他一眼。

“将军……您不生我气么？”常生痴痴地看着楼璋。

楼璋铁青着脸把他扶起来，“你是因为家人被挟才走上这条路，我不怪你。”

常生本想继续哀求，但是他渐渐想明白了。楼璋不让他回军营，不止是因为他曾经背叛，也是一种保护。无论处于何种原因，他背叛楼璋是事实，很快就会传回军营里，那些士兵会如何看他？

“将军，我知道了。”

楼璋点点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得力的助手，心里叹了口气。

他奇怪地睁开眼，却发现楼璋是朝他伸出手，好像是要……扶他起来。

楼璋松开手，眼睛却不停地盯着楼婉。

“昭妃，朕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楼将军，朕答应你的也做到了。”

楼璋郑重地对苍怀霄行了个抱拳礼，“陛下，之前我对您多有不敬，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朕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你对朕忠心耿耿，朕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你计较。”

楼璋心里对苍怀霄的佩服又多了一层，“陛下，这次我能够沉冤昭雪，多亏了您。楼璋发誓，从今天开始，会比以前更忠心我主。”

楼婉心里百转千回，她本想带着楼璋离开皇宫，反而变成现在这样……

“陛下。”江德年走进来，在苍怀霄耳边说：“太后那边知道了。”

苍怀霄脸色不改，“知道了便知道了。”

温伯寓贪污军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齐太后知道又能如何帮他洗刷罪名？再说温伯寓在外面找了个姘头，这件事传出去对齐家是个极大的羞辱，齐太后又怎么会替温伯寓洗刷罪名。

楼婉紧张地看着苍怀霄，“是因为我哥哥的事情得罪了齐太后吗？”

“不全是。”苍怀霄安抚她，“太后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早就想找个机会爆发了。”

“那——”

江德年匆匆进来，“陛下，太后往这边过来了。”

齐太后来还能干嘛？当然是兴师问罪了。

楼婉和楼璋对视一眼，分别站在苍怀霄身侧，宛若他的左膀右臂。

从江德年进来传话，前后不过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齐太后已经到了御书房。

看见楼婉和楼璋在，齐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竟不知道陛下这御书房如此热闹。不过御书房是用来与大臣商议政事的地方，你们在这做什么？”

她如此直白地朝楼婉和楼璋发难，苍怀霄立刻说：“太后不如先说说您来是为何事？”

齐太后看一眼楼璋，古怪地笑了声，“哀家就是听说陛下今日在朝堂上英明断案，哀家特意来看看陛下的英姿么。”

“太后谬赞了。”

齐太后不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苍怀霄也不是真心地应下。

“皇帝，镇远军是为我朝戍守边疆的军队，你罢免温司库之前，是不是应该跟哀家商量一下！”齐太后色厉内荏地瞪着苍怀霄。

他毫无畏惧地迎上齐太后的怒火，“太后若已经听说了今早的事情，应该知道温司库贪污军饷的事情。朕以为，罢免他是合情合理。”

“陛下若真要这么赶尽杀绝，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呢？”齐太后挑着眉毛看苍怀霄。

苍怀霄问：“太后要朕怎么一视同仁？”

“既然你把温伯寓查得如此透彻，也要把楼璋查一遍。”齐太后不客气得指着楼璋说。

楼璋站出来，一脸正气道：“我经得起查，太后若要查我，尽管放马过来。”

楼婉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站出来，心里急得要命。楼璋这么站出去，不就顺了齐太后的意？到时候要是真的查起来，齐太后有不少可以抹黑的地方。

苍怀霄面露不悦，“这件事情朕已经做了决断，太后是不信朕的判断么？”

“哀家以为，皇帝还需要多多磨练。”齐太后阴笑一声。

苍怀霄眼里窜上一簇火苗，正要说话，门外忽然有人说：“这么热闹。”

楼婉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朝门口看去，走进来的果然是陆承。

不，现在应该叫做承王爷。

苍承年身着一身绛紫色的华服，头上戴三珠冠，虽不至于气宇轩昂，但是已比之前有了不少精神。

齐太后看见苍承年，眼神顿时变得冷淡，“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不久前。”苍承年仿佛没看见楼婉一般，朝苍怀霄笑了笑，“好久不见，陛下。”

苍怀霄一怔，露出一个畅意的微笑，“三哥。”

齐太后眼神一暗，冷冷地提醒：“还是叫三王爷吧。”

“婉儿！”楼璋比她还激动，握住她的臂膀。

“咳——”苍怀霄轻咳一声，示意楼璋注意些分寸。

处理好常生的事情，楼璋被江德年请走。

“楼将军，陛下请您过去。”

温伯寓当场收押，楼璋得以正名，苍怀霄当众宣布要办场宴会祝贺楼璋洗清罪名。

陛下费心费力为他找证据，他理应要亲口向陛下道谢。

谁知去了之后，发现不止苍怀霄在，楼婉也在。

楼婉毫不知情地被苍怀霄叫来，看见楼璋先是一愣，后眼睛湿润了。

他只是意有所指地说：“楼将军，妇人之仁不可常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谢陛下指点，臣铭记于心。”楼璋一拱手，带着常生走出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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