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楼婉刚睡醒的脑子里还有几分混沌，顿了良久才问：“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快半炷香了。”绵绵拧好一块帕子送到楼婉手里，楼婉拿着冰凉的帕子，找回了几分神智。

绵绵偷偷打量正在擦手的楼婉，心里奇怪：难道娘娘真的不担心老爷么？

楼婉已经擦好手，打算小憩一会儿。近来秋燥，她总是容易疲惫。

她好几次因此跟爱嚼舌根的宫女起了争执，每次都被人家一句“那昭妃娘娘怎么不去向陛下求情？一般人舍得看自己亲爹死么？”堵得哑口无言。

绵绵早就备好了水，一边端进来，一边煞有其事地说：“娘娘，陛下来了。”

“那要是陛下真的判了老爷死罪，或者把老爷充军怎么办啊？”绵绵放下床幔，帮她遮去扰人睡眠的光。

楼婉懒洋洋地回答：“他罪有应得啊。”

“那陛下在干什么呢？”她一边擦脸一边想，苍怀霄为什么不让人把她叫醒啊。

绵绵心里嘀咕，娘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呀……

楼婉囫囵地睡了一觉，天气尚热，她其实睡得并不舒服。一觉醒来，浑身是汗，她便唤绵绵打盆水来给她洗脸。

“今天早上您不是让如珠她们把书都拿出去晒晒么，陛下正看您的书呢……”

楼婉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前，她看今日的太阳不错，特意让如珠如玉两姐妹把她的书拿出去晒晒。晒过的书有一种微微的焦香，她每次读书闻到这股香味都觉得十分放松精神。

那些书都是一些文史传记，有几本还是苍怀霄让人送来的，楼婉便没想太多。直到绵绵伺候她穿完了衣裳，她才突然想起：她前两天看一本游记的时候，游记里写鸡肉该如何做好吃，她心血来潮在上面写了肯德基三个字。

她知道苍怀霄不会把楼父处斩，充军倒是有可能。不过楼父就算是被充军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不是的，今天早上我出去转了一圈，累了啊。”楼婉红着脸为自己争辩。

苍怀霄笑了笑，举起手上的书给她看：“这本书上的批注是你写的？”

“是啊。”楼婉脱口而出，回答之后才看清他手上的书正是她写了“肯德基”的那一本。

她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啊，苍怀霄千万别看到肯德基那一页。

可惜上天没有听见楼婉的哀求，苍怀霄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肯德基是什么？”

“……”楼婉干笑一声，“一家店的名字。”

“这名字有何寓意？名字倒取得挺特别。”苍怀霄勾唇。

楼婉绞尽脑汁想怎么给苍怀霄解释这三个字呢？总不能说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吧……“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还往上写？”苍怀霄没错过她脸上古怪的神色，“这个肯德基在哪？”

“不在京城。”楼婉心里叫苦不迭，苍怀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刨根问底了？！

“那在哪里？”苍怀霄直勾勾地盯着她问。

楼婉只好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苍怀霄点点头，又问：“既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又怎么知道的？”

“……”楼婉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忙转移话题：“陛下，你突然来找我，是有事么？”

她话题转移得太生硬，苍怀霄盯着她看了会儿，没有戳穿她。

“外头太吵，朕来你这儿躲躲清净。”

“外头？外头怎么啦？”楼婉踮起脚尖朝外面看了看，“没人敢吵啊。”

“不是在这里吵。”苍怀霄意味深长地说：“今天在朝上，有人向朕提议把楼大人充军。”

楼婉面不改色，等着他往下说。

苍怀霄却不说了，而是问：“珍顺仪来找过你了？”

“嗯。”楼婉一点都不意外苍怀霄会知道。她坦然点头：“她想让我向您求情，放过我爹。”

“那你怎么不求。”苍怀霄挑眉。

楼婉笑答：“我爹做错了，这是他该受的惩罚，我为什么要求。”

绵绵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她一直跟着楼婉，自然知道楼婉对楼父是带着怨恨才不肯救的。但是苍怀霄又不知道，他不会觉得娘娘无情无义六亲不认吧？

出乎她的意料，苍怀霄没说什么。

“若是不想见到她，以后朕派一队侍卫在你身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楼婉想了想，摇摇头。

“算了吧，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都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永远不碰面。碰了面我也不怕她，我不是没答应么？”

苍怀霄从容地接过她的话，“朕会给你撑腰的。”

“那我就谢谢陛下啦！”楼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看得苍怀霄心头一软。

“要不要跟朕去冬猎？”

“冬猎？”楼婉睁大眼睛，她只听楼父说起过，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嗯。本是秋猎，今年因为一些事没赶上，只好改成冬猎。”苍怀霄虽是发出邀请，心里却已经笃定楼婉会跟他去的。

苍怀霄听到脚步声，把眼神从书上挪到楼婉身上。“醒了？看来你睡得不错。”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嘲笑和调侃的意思，可楼婉还是脸红了。

苍怀霄应该不会看到吧？

书架上空空如也，所有的书都被如珠如玉搬出去了。楼婉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那么多书呢，苍怀霄未必就会注意到那一本。

绵绵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这几日她在宫里走动的时候时常听到一些宫女凑在一起说楼婉冷血无情，自己的亲爹都被关起来了还能若无其事地参加宴会。

“娘娘，快些吧，陛下还等着呢。”绵绵打开门，示意她出去。

她脚步轻快，心情不错，看见苍怀霄正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

也许是因为天子的身份，苍怀霄无时无刻看起来都带着一股气势逼人的尊贵和威严。既使是坐着，他也另有一番英姿。

“娘娘，您真的不去替老爷求求情啊？”绵绵一边服侍楼婉宽衣一边问。

楼婉沾上枕头就要闭上眼睛睡去，听到绵绵的问题眼皮跳了跳，却没有睁开。“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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