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见江德年的脸，差点腿一软，勉强稳住心神，战战兢兢地看着江德年说，“公公，王爷……王爷没了。”

江德年比他冷静多了，只是顿了顿，点点头。

江德年连忙拿起来，“定是那些人没注意，回头我再交代几遍。陛下，都三更了，不如先休息吧？明日您还要上早朝呢。”

苍怀霄心里有一把火在烧，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睡不着。”

“这是谁送上来了！没有审过么！这种字让朕怎么看！”

“看清楚了再跑！”

他自知睡不着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吃药也没有用。

江德年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这不睡觉怎么行啊，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陛下还每日处理这么多事情……

“公公，这怎么跟陛下说啊？”那人抱着头，不敢想象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有多……

三更一过，派去打听的人回来了，跌跌撞撞地冲进武英殿，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

幸好江德年就在门口，看见那人冲进来，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他一把。

江德年瞥他一眼，啐了一口，“瞧你那点出息。你以为陛下跟你似的经不住一点事情啊。”

他转身进去告诉苍怀霄。

“陛下。“

但江德年看苍怀霄的脸色，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出去叫人去看看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苍怀霄起身朝门外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脚下的台阶拌了个踉跄。

“陛下——”江德年连忙冲上前扶他，却被他推开。

苍怀霄眼角一垂，掩住眼里的落寞，“朕没事。”

“陛下，您刚刚差点儿就摔倒了啊。怎么会没事呢。”江德年非要去请玉铭来，苍怀霄不允。

现在他只想去看苍承年。

江德年见劝不动他，只好放弃，又问：“陛下，那要不要跟娘娘说一声？”

肯定要通知楼婉的，只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苍怀霄本要赶去看苍承年，但是江德年提醒他了，还得跟楼婉说一声。

这几日楼婉都在武英殿住着，他直接走到后殿，便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他的心得到了一些安慰，缓步上前，走到床边坐下。

似乎是察觉到他来了，楼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软软糯糯地喊他：“陛下，你来休息啦。”

她往里挪了挪，示意苍怀霄赶紧躺上来。苍怀霄却握住她的手，尽量用冷静的声音说：“三哥没了。”

楼婉的瞌睡一下就没了，她三两下爬起来，盯着苍怀霄看。

苍怀霄想给她一个微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能扯出一个笑容。

楼婉一下扑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陛下，你别难过。王爷这段时间这么痛苦，他现在死了......对他而言也是一场解脱。“

苍怀霄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乍一听苍承年去世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楼婉却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想要渡一些温暖给他。

“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楼婉问他，“那你呢？”

“我去看三哥——”

苍怀霄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放开了，楼婉却不肯。

“我不睡了，睡不着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王爷。”楼婉一边说一边翻身下床。

苍怀霄心疼她天还不亮就要起来，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动。

“还不到你平日起来的时候，你再多睡会儿。等天亮了朕再让江德年过来接你。”

“不，我也睡不着了。”楼婉挣脱他的手臂，非要坐起来。

苍怀霄拗不过她，逼着她加了好几件衣服才跟她一起出去。

外面天色微量，四周都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暗中，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苍怀霄和楼婉沉默地走了一路，到苍承年住的宫外，就看见了踌躇的玉铭。

许是正在自责为什么没能治好苍承年，玉铭的情绪十分低落，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

“玉太医。”

楼婉率先和他打招呼，玉铭转头一看，看见她和苍怀霄一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娘娘。”玉铭的声音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悲伤，他哽咽道，“你们也是知道了王爷的死讯吧。”

楼婉知他自责，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

“是我医术还不精，否则我一定能把王爷救回来的。王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玉铭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睛，难以接受这个事情。

楼婉知道苍怀霄急着进去见苍承年，对苍怀霄摆摆手，“陛下，您先进去看王爷吧。我和玉太医聊一会儿。”

苍怀霄不放心，拉着楼婉和玉铭进去，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让楼婉和玉铭聊。“你们要聊就在这里聊。”

楼婉点点头，轻轻推他一把，“快去吧，好好跟王爷道个别。”

苍怀霄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快步往里走。

玉铭吸吸鼻子，故作坚强道，“娘娘，其实我没那么脆弱。我能接受这个事情的，你不必安慰我。”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脆弱。”楼婉笑了笑，“这段时间你有多么用心治王爷，我们都看得出来。”

玉铭心里还是很难受，“娘娘，您说怎么这么不公平呢？王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反而这么早就死了？”

楼婉叹了口气，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说话。

江德年连忙点头，“是。陛下，要不要现在去看看王爷？”

“嗯。”

苍怀霄似乎是有所感觉，放下笔，正色看他。

江德年轻声说，“王爷没了。”

翻过一页奏折，因这大臣字迹有些潦草，苍怀霄直接翻了过去，一个字都不想看了。

“……”苍怀霄喉咙动了动，却没有说一个字。

江德年看他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

“传下去，明日早朝不上了。”苍怀霄一出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要不要叫玉太医过来看看？之前太医调的安睡丸好像还有，要不奴才去找出来？”江德年谨慎地问。

苍怀霄想了想，“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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