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种种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一干兄弟之中，他和苍承年的感情最好，自小一起长大，连景妃娘娘都和他母后交好。

苍怀霄闭上眼，没敢再想过去的事情。

小四哭喊着，竟然真的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苍怀霄马上让人抓住他。

小四看见是苍怀霄来了，眼里的光越发暗淡了。“陛下，我求您了。您别拦着我去死好么？我想要跟王爷一起去了。王爷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爷！您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啊！我要跟您一起去了！”

“三哥，下辈子，你做弟弟，朕做你的哥哥，换朕来护着你。”苍怀霄的声音哑得仿佛拿纸片磨过一般，沙哑地刺耳。

“我——”小四一时语塞，的确，交给别人办他更不放心。“我不放心。”

“那不就得了，好好活着吧。起码先把三哥的后事给办了。”苍怀霄头也不回地走到苍承年的床边。

“三哥，等孩子出生了，朕就带他来看你。”

苍怀霄屏退众人，站在苍承年床边，盯着他已经没有血色的脸看了许久。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他母后被齐太后逼死的那一日，苍怀霄闭了闭眼，从未显露在人前的脆弱在这一刻不加掩饰地倾泻。

苍承年不会回答了，但是苍怀霄知道他肯定很高兴。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楼婉才走进来。

她轻声提醒苍怀霄，“陛下，天亮了。”

小四讷讷地跌坐在地上，半晌之后真的擦擦眼泪爬起来往外走去。

苍承年的遗体刚被移出宫，宗亲们就蜂拥进宫，又把御书房围起来了。

他们都在谈论，苍承年的后事要怎么办。

彩阳大郡主颤抖着走进来，声音嘶哑，她哭了一夜，天亮才将将停止哭泣。

“陛下，王爷这一世过得哭。这后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得盛大一些。”

苍怀霄板着脸，一夜未睡，他心情有些烦躁。

“三哥的后事朕不准备大办。宗亲一起拜拜三哥的牌位，告诫三哥的在天之灵就好。”

“那怎么行呢！”一个没和苍承年说过几句话的宗亲不满地说，“王爷生前怎么说也是个亲王，怎么能就这么潦草地办了呢！再说了，办得无声无息，人家要笑我们青周的！笑我们国力衰竭，财政空虚，才会连个王爷的后事都不舍得大办。”

苍怀霄眼神骤冷，“他们是谁？”

“就是……就是别的国家啊。”那个宗亲低下头，只觉得苍怀霄的眼神冷得可怕，连忙为自己辩解一句，“陛下，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呢。上次您赢了那一仗，现在多少国家以我们青周马首是瞻，咱们要是把王爷的后事办得太朴素了，绝对会有人笑话的。”

苍怀霄冷笑，“你这么在乎他们的看法，合不入了他们的国家，做了他们的人？”

“……我没这个意思！陛下，我还是觉得我们青周好。我这么说，不也是想为咱们青周挣个面子，为王爷挣个面子吗？”

苍怀霄冷冷地看着他，“你想为谁挣面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朕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着王爷的旗号跟朕要求这那！王爷是朕的兄弟，他要如何，他的心意，朕最清楚。难道你们还能比朕更了解王爷？”

就算真有人觉得自己比苍怀霄更了解苍承年，也没人敢站出来承认，只能站在人群里，默默地低下头，生怕惹得苍怀霄更加生气。

“你们的心思朕很清楚，平日里朕纵容你们，一个二个有那点心思的朕都当不知道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出来捞油水的，朕非要把你们拎出来一一解决不可。”

彩阳大郡主转头看着那群跟她一起进宫的宗亲，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们跟我一起进宫，是真的心疼王爷，伤心王爷死了，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思。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那些宗亲被苍怀霄和大郡主骂了一顿，灰溜溜地离开了。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苍怀霄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彩阳大郡主，心下叹了口气。

所有宗室里，真心疼爱三哥的恐怕就她一人了。

“大郡主，你别伤心了，三哥要是知道你为他哭成这样，三哥不会瞑目的。”

彩阳大郡主哭得更狠了，“陛下，您如今是幸福美满了，我们王爷连个后儿都没留下啊——”

要不是知她是伤心过度才说出这种话，单凭这一句话，他就能让彩阳大郡主全家人头落地。

但他今日不想斤斤计较，只皱了皱眉头，没有说别的。

倒是大郡主自己反应过来这句话有点不妥了，忙说：“陛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可惜，原本王爷还能有个孩子，现在连个孩子都没了。等于王爷来人世间白走了这一遭啊！”

大郡主哭天抢地，苍怀霄却听得不太高兴，“什么叫白走？难道你没记住三哥，朕没记住三哥么？只要我们记得，只要还有人惦记三哥做过的丰功伟绩。他就不算白走这一遭。”

苍怀霄背过身去，无声地同意她的意见。

楼婉便让小四进来把苍承年的遗体带出宫去。

“是么。”苍怀霄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原来天真的亮了。

天未亮时，他还可以沉浸在悲伤中，做一个失去了哥哥的弟弟。天亮之后，他又得做回强大的君主。

苍怀霄走进去的时候，小四正趴在床边哭得死去活来。

“江公公说，王爷的墓地已经准备好了。”

苍怀霄点点头，他一早就让江德年开始准备了，到现在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

“把王爷送回王府吧。”楼婉握着苍怀霄的胳膊轻声劝。

他忠心的主子都不在世了，他苟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小四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恨没能死在苍承年前头，现在才如此痛苦。

苍怀霄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承王是死了，但是承王还有很多身后事没办，你作为他最忠心的奴仆，你不帮他办么？交给别人办你放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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