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夫人苦笑道：“我能去哪里？我一个女人...如今没了依靠，留在这深宫之中或是离开，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

阿瑶看着她，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你..竟然还活着，那是不是表哥他...”

明珠夫人时隔四年再见到阿瑶，却是她浑身是血的摸样。

卫庄去解决了明日可能会传到韩王手中的消息，阿瑶则翻入宫中直奔焚香殿。

阿瑶抬眸，看着四年不见竟然容颜未改的女人，等待她的回答。

她摇了摇头。

明珠夫人明眸颤抖，以表哥的身手竟然也没有躲过这一劫，她叹了口气。

“你擅长炼香，也算当世奇才，不应该埋没在此的。

“姬无夜死了，夜幕从今天起也不存在了。

你打算如何自处，还留在这深宫高墙内么？”

你若是想走，我便去同卫庄讲，权当算流沙还我个人情，你也...不必在这里孤独终老。”

明珠夫人低下头，紫眸中神情闪烁。

她未曾想到自己此生...或许还可以走出这道宫门。

“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看来韩国的天，是被你们给掀开了。”

阿瑶才发现堂前有个人，凑近些看清楚竟然是卫庄。

她心想，不愧是鬼谷传人，办事速度就是快。

她打着小扇，弄了些清水坐到卫庄边上，伸手给他倒了一杯。

“这么晚了就以水代酒罢。”

卫庄也清理干净了一身血腥味，大氅放在一旁，鲨齿立在边上。

此刻的阿瑶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是血衣堡大仇得报，二来韩国终于少了姬无夜这乱臣，她也终于能放心了。

“今日见到红莲...”她打着扇，看了卫庄一眼，“如何，是不是出落得更美了？”

卫庄倒是没看她，只将手里的甘泉水饮尽，躺在堂前的木制地板上，左手枕在脑后，看着如洗的漫天星斗。

他并未回答阿瑶，只幽幽说道：“以你的立场，应当去前院才是。”

身旁人不语，他便又缓缓开口。

“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偷袭杀死姬无夜...并不困难。”

阿瑶明白他意有所指，吐了吐舌头，“被你发现啦...”

卫庄何许人也？自然是看得出，自己是有意推他一把，将英雄救美的活计让给他的。

“所以...和她解释清楚了么？”阿瑶看着卫庄，缓缓问道。

卫庄没说话。

阿瑶右眼跳了跳，有种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不会...又是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罢？”

“是。”

阿瑶拍了下脑门，安静的小院里响起“啪”的一声。

朽木不可雕也！

“卫庄...”她决定跟卫庄好好说一说。

“红莲公主对你...是有情分的。”

“所以？”卫庄侧头看她，一副在认真听着的样子。

阿瑶太阳穴抽了抽，“你既然明白，就该和她说清楚。我本无权插手你的决定，但红莲她毕竟是九公子托付给你我二人的...”

她叹了口气，“看着韩非的份上，你也该待红莲好些...”

卫庄不语。

阿瑶明白，再怎么讲她也只是隔岸观火，卫庄的心里如何决断，从来都不需要听从旁人。

“那...以你来看，应当如何？”卫庄毫无波动地问她。

阿瑶见他随口一问，自己也就随口一说：“你要取代姬无夜，这韩王赐婚大将军的赏赐不算作废...”

“抢婚还是作废，全在你一念之间。”

姬无夜新婚之夜被杀，红莲公主还没与他饮合卺酒，那自然不算出阁。既然尚未嫁人，那韩王指婚大将军的旨意也没有作废。

“你是这么想的？”卫庄鹰灰色的眸中闪了闪。

“嗯。”阿瑶的一双水墨瞳平静如水。

卫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后来二人没什么好说的，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阿瑶一觉睡到天大亮，等她醒来发现卫庄已经出去了。她没多想，便整理整理准备去韩王宫探探风声。

韩王宫。

凭着记忆，阿瑶摸到了冰湖的湖心岛，那樱树依旧郁郁葱葱，只是今日树下空无一人。

她摇了摇头，也是，昨夜新婚，夫君被杀。以红莲的心性，怕是没自己这么大大咧咧的。

靠在樱树的树干上，阿瑶枕着手臂看天上的晴空万里。

姬无夜死了，韩国的天气都变好了。

她哼着小曲，只听身后树枝一颤。

阿瑶一勾唇，韩王宫中有如此轻功的只有一人。

“白凤头领？”

少年轻轻落地，眉眼间已然与两年之前大有变化。但不变的，是那双依旧透着清冷疏离的凤目，还有少年偏爱的抱臂而立。

阿瑶微微一笑，“两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白凤显然不是特意来与她闲聊的。

少年冷冷清清地开口，“血衣堡惊变，你竟然能活下来？”

阿瑶听着心里明白，只反问他：“雀阁之变，你不是也活了下来？”

见白凤微微一皱眉，她说道：“欠了别人一条命，我们可...都要好好活着才是。”

白凤也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当你自由翱翔时，你会忘了这一切。

墨鸦...

“昨夜将军府遭袭，流沙没有得到消息...你干的？”

少年斜眼看着树下正打哈欠的阿瑶，不敢相信禁军今早处理的那些尸/体都是这个看似无害的人干的。

“你说的是哪一边？”阿瑶微微侧头，“姬无夜，还是百鸟？”

白凤一皱眉，看来昨夜她确实在场。

“百鸟与你不同，他们没有你这般有眼光，我若说那些人是我处理的，你会不会伤心？”

阿瑶看着少年的侧颜，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少年微微扬起下颌，薄唇轻启，“不会。”

“那便好。”

“估么着...我是见不到小公主了，今日便先这样罢。”她掸掸衣裙上的尘土，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对了，你可别告诉红莲，那晚我也在将军府。”

白凤不解，“为何？”

“哎呀你还小，不懂那么多的。你就别管了，守口如瓶总归是好的。”

“你才小！”白凤狠狠地一瞪她，转身飞走了。

留下阿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她二人年纪确实差不多。想着白凤刚刚一脸不爽，她竟有些愉悦。

“嗯...可爱。”

虽说有些在意红莲的状况，不过事到如今...也该留给她一点时间整顿。阿瑶识趣，这些天也没过来找她。

没过几日，新郑城那边就传来消息，卫庄当上了韩国的大将军。

阿瑶得到消息时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一个月，她二人日日昼伏夜出的总算是没白忙活。

也不知红莲那边...卫庄打算如何处理？

阿瑶坐在堂前，手中拿着狼毫梳子，一下一下地给拂在她腿旁的阿玄梳理毛发。

这两年没了那些闲杂琐事，也没了四处迁徙夜不能寐。

阿玄常常来自己这等饭，特别...是在饭点。一到时间，总是能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偷偷藏在园中的大槐树后头，虎尾却露在外头轻轻地一甩一甩。

等阿瑶唤它，它就装作不小心被发现的样子虎头虎脑地凑过来。

她这两年过得舒适快活，一半是托了阿玄的福。

“阿玄，你说...卫庄他会如何决断？”阿瑶摸着玄虎的大脑袋柔声问它。

阿玄应声抬起头。

“嗷...”

显然是太难了没听懂。

阿瑶扶额。

“没什么...”她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红莲面对卫庄败得丢盔卸甲，伤得体无完肤。

动物五感灵敏，特别是玄虎这样集天地灵气诞生的百兽之王，其敏锐远超一般生灵。

阿玄转头看向院门口，不一会卫庄的身影便出现在外头，阿瑶轻轻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阿玄舔了舔鼻尖，从后院“虎洞”，没错就是它刨出来的，钻去后山玩了。

“将军府那边都已经解决好了？”

阿瑶将手上的狼毫梳子放在腿上，轻轻薅掉上面阿玄的绒毛，团成一个小球丢在边上。

卫庄走过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阿瑶挑眉，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什么事？”

“是皇宫那边......”

阿玄正趴在后山的小溪边上看青蛙，巨大的一只整个伏在地上，趴在草丛的后头，一双虎眼认真地盯着眼前绿色的小东西。

只听阿瑶非常大声的喊了一句，青蛙就跳进水塘了。

玄虎只能晃了晃脑袋，下水去追。

“什么——”

阿瑶愤愤不平地盯着卫庄，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什么叫我去解决？”

她按了按眉心，“你说你砍了樱树？还说要命人拆了湖心岛？就...这般对红莲公主讲的？”

她久违的感觉很无力，深吸了一口气。

“卫庄...亏你知道这样做后果很严重，我是不是该夸你孺子可教？”

卫庄抬眼，看着阿瑶在堂前背着手来回踱步，辅又频频叹气。

一整个下午，阿瑶都在恍惚中度过，被卫庄气的。

第二天清晨，小姑娘还是认命地跑去了红莲的寝宫。

站在红莲寝宫的外面，阿瑶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这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难怪即便韩非张良，都对红莲丝毫不敢马虎。

她寻了个宫女，叫她进去传唤一声。那宫女进去之后很快便出来了，对她说小姐可以进去了。

红莲公主在轩窗前席地而坐，玉臂轻轻支着脑袋。

阳光沿着宫殿的屋檐爬进来，温和地抚摸美人泪痕未干的脸颊。

红莲转过头，见到阿瑶她是吃惊的，但这几日的一出一出，已经快将她的心思耗费殆尽。

两年前，她为这个女孩哭过。两年后，女孩回来了。

“...你还活着啊。”

红莲歪头看着阿瑶，小宫女只是进来禀报有人来访，她心里其实偷偷妄想着会不会是庄。

阿瑶哪里是糊涂的，她今天来此就是等待红莲暴风雨般的洗礼的。红莲眼中有多失望，她在心里就念叨了卫庄多少遍。

“红莲，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说的，什么都好，你就当...我是颗白菜？”

听宫人们说，自从将军府出事，红莲便被接了回来。那之后谁都没来过，已经足足几日了。

“你的父王没有来找过你么？”

红莲看向窗外，淡淡地说：“父王若是还在意我，也就不会把我当作礼物赏赐了。”

阿瑶心里不好受，走到红莲身边也席地而坐。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有些话总憋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她柔声劝着，也不知事到如今，小公主还愿不愿意对她吐露心声。

“说出来有什么用，”红莲看着她，棕色的眼眸中尽是流过泪后如水洗过的悲伤。

“庄他...他不会再来看我了...”

“怎么会呢？他不是在教你剑术么，怎么突然不来了？”

阿瑶极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

红莲想到昨日情形，又红了眼眶，阿瑶连忙递过手帕，乖乖地坐在一旁听她哭诉。

“庄...亲手砍断了樱树，湖心岛...他也不会再去了，还说、说要命人拆了它...”红莲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

“红莲...你要明白，他现在是韩国的大将军。你一定还记得前任大将军罢...”阿瑶看向她。

“这有什么关联...嗝...”

“自然是有的，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啊？”见她都哭出嗝来了，阿瑶便放轻声音靠在轩窗旁，让红莲倚在她的肩膀上。

“臣下迎娶公主，原本就是一件不见典故的荒唐事。

公主贵为宗族，属大姓，乃是周天子封诸侯是所赐；而臣子是布衣出身，身份低微。这样的事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你明白么？”

红莲把玩着阿瑶的发丝，“你是说，如果庄他...不向父王提出废除与我的婚约，就会被世人议论？”

阿瑶点点头。

“是啊...大将军身份的卫庄，离你越远，不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他而言，都是越安全。”

红莲“嗯”了一声，便不再讲话。

阿瑶想着转移话题，突然想起之前教红莲剑术的师傅来，便低头问靠在自己身上的红莲。

“上一次来你这里还是两年前，我记得...不是有个很疼你的师傅，怎么不把她找来？”

怀中的红莲微微一抖，她静静扭过脸去。阿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凭空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师傅...被我杀了。”

阿瑶坐直了身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红莲低下头，玉葱指抓住裙边。

“四年前，庄...大人离开时说，以我的资质不出一年就会超越师傅。”

红莲眼中闪烁着愧疚，“我以为，只要完成他交代的每一件事，他就一定会回来见我。一年后，我击败了师傅...师傅死了，可他没有回来...”

阿瑶黛眉紧蹙，心跳得厉害。

她没有想到，竟有人...可以为了卫庄的一句无心之言，杀死与自己相伴数载的温柔女人。

或许，是她错了。

红莲执着...远超自己的预期。

阿瑶攥紧了拳头。

她有些害怕了，即便是面对这个看似不能再承受任何伤害的女孩。

后来，待红莲情绪好转，她便逃跑似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小筑，阿瑶心里还在咚咚打鼓，她押了一口水原本要漱漱口，脑海中却浮现出三年前红莲执着链剑，站在死去师傅面前的样子。

“哇——”

原本已经到喉咙的水全被她吐了出去，趴在石桌旁将呛入喉咙的水珠咳出来。

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过来，阿瑶立刻转身往后退。

面前的卫庄一如往日，却叫她莫名地感到不寒而栗。

卫庄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察觉到小姑娘的异常，卫庄停下脚步，等待她一个解释。

阿瑶颤抖着开口：“你知不知道红莲她...杀了自己的师傅...”

“嗯。”

如同被巨石压在胸口喘不上气，阿瑶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堂前。

“所以...你也清楚，即便是在花轿之内，她也会为了你，去刺杀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姬无夜？”

阿瑶自从两年前血衣堡与白亦非诀别的那夜，已经两年没哭过了。

她以为，在那一晚，自己已经将今生的泪都流干了。

然而，现在面对卫庄，面对那个两年前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男人，她又一次流泪了。

“这是她的选择。”

卫庄开口，语气已经称得上和缓了，却还是让阿瑶闻声一颤。

她太小看卫庄了，还说什么几十年后，他就会便得跟先生一样绝情。

这才刚几年啊...

剑最需要远离的，真的是感情么？

“先生的教导，你确实放在心上了。”阿瑶抬手抹干了眼泪，转身回房关上了门，“我累了，今晚你出去吃罢。”

听着卫庄的脚步声离开了小筑，阿瑶才放声哭出来。

“我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和他发脾气呢...”

她住着卫庄的房子，花着卫庄给她的钱，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是被他救回来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

“我以为他是不懂，不懂所谓的儿女情长，可他、可他分明就都看得明白...”

自己却像只哈巴狗一样，围着他出谋划策，像个蠢货一样！

“明明都相处这么久了...”

她竟然一瞬间想到，为什么卫庄要救她，为什么卫庄从来不向她提出任何要求？

是为了让自己替他做什么吗...

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她有些生气，气自己竟然就因为这件事，就害怕了那个被自己醉酒后欺负的人，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人。

“咕——”

她哼唧哼唧地哭到最后，被一声惊天的肚子叫打断了。

“净顾着哭，忘了烧饭了...没出息。”

她骂了自己一句，用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

刚打开木门，阿瑶竟闻到了院落中的一股烤鸡味。

“饿了就过来吃，别饿死在我眼皮底下。”

卫庄坐在石桌旁，面前满满一桌的热乎饭菜，都是阿瑶说过她爱吃的。

“你...”

阿瑶感觉自己又要哭。

不好...

连忙倔强地仰着头，双手扒着眼皮不让眼泪掉出来，就这么凭着在小筑中住了两年的直觉，准确移动到石桌前坐下。

“...不要把眼珠子掉到饭里。”

卫庄看着她的食指拇指还在坚持不懈地扒着上下眼皮，开口道。

“呸，”阿瑶揉了揉眼睛，“不是叫你出去吃么，你回来做什么。”捂着饿扁的肚子，小姑娘还在和自己赌气。

不可以吃，阿瑶，不可以吃坏蛋卫庄的食物！

她的那点小心思都被卫庄看得明明白白，不吃？好啊。

“这是我的晚饭，”

卫庄还没说完，阿瑶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再次咆哮了起来。

阿瑶连忙捂着肚子一脸羞愤地看着地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卫庄一时不查笑出声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若是愿意说说好话...我倒是不介意同你一起吃。”

阿瑶也顾不得害臊了，恶狠狠地盯着对面一脸“诚恳”的卫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相互叫板。

怎么可以屈服呀！刚刚还说好不吃的，不能中计啊！

可是阿瑶好饿啊，不吃饱，哪有力气生气呀...

“啊啊啊啊”阿瑶挠了挠头，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我！”她憋红了脸，小脸圆圆的像一只熟透的大桃子。

“你如何？”卫庄双眸微动，眸中笑意深沉地她。

“卫庄大人英明神武！卫庄大人风流盖世！卫庄大人...卫庄大人长得好看！还、还给我房子住！给我钱花！大人英明——”

阿瑶运着内力全心全力地吼完，转头叉着腰看向卫庄，“还、还可以么？”

只见石桌对面的卫庄扶着额，看不清面容但整个人都微微抽搐着。

你有本事开头，你有本事别笑啊！

阿瑶立刻乘胜追击，“我、我还可以继续，卫庄大人还要么！”

对面的卫庄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好像被人反复用力猛攻的笑穴。

“噗、嗯...可以了。”

“得嘞！那我开动了卫庄大人！”

阿瑶终于抓起了面前的鸡腿，左右开弓大快朵颐起来。

对面的卫庄倒是不着急动筷，就拄着下颌，静静地看着正在努力进食为后续“战争”做储备的小姑娘勾起嘴角。

蠢。

她将洗干净的龙血赤锦搭在院中的晾衣架上，把铁靴踢掉，换了自己编的草鞋，只穿着亵衣亵绔，手里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屋里走。

此时，圆月破云，月光一点点照过去。

“我会考虑的。”

阿瑶回到山间小筑时，已经过了宵禁，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绕回来。

从将军府离开的当晚，二人都没闲着。

龙血赤锦上沾染的血已经干涸，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怕阿玄和小白闻到，便在溪水中借着月色将自己洗干净才回来。

推开院门，阿玄和小白都没出来，想来是今夜便不回来过夜了。

实在叫人无法想象，那个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

阿瑶见明珠夫人也是感慨万千，原来时间过得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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