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再磨撬、勾捅一会儿，如此往复循环，上蹦下蹿，折腾了好多天。

好一个在佛祖肚皮里打闹的泼猴头！不，是美猴王，天生地养顽石所化的美猴王！

这反而是，这位英雄少年自从“长大了”以后，唯一一段舒心安趟的日子。

黑暗中打坐的霓雪儿，说：“我一直心里不断地默默数数，取我平常心跳的中位数，六十七次作为十五分之一刻钟，如此算来一千零五次，为一刻钟；八千零四十次为一个时辰，四万八千二百四十次为半天，九万六千四百八十次为一天；算下来，我们在此地下密室中已有十天左右了。”

静悄悄地随着，山泉流淌着的黑暗幽美的地下时光，专属于他俩个人。除了两次一大一小的震动，波及石室之外，一切都充满着平详与温馨。

一边用金银玉器工具，磨撬、勾捅一会儿。一边头戴金冠、足穿玉屐上蹦下蹿，像“女飞侠”盧恪慧一样“练习”飞檐走壁两三刻钟，冲上石壁用力顶撞那最有松动迹象的地方，窜下来再用力蹬蹿脚下最有松动迹象的地方。

叶晓艺佩服地说道：“雪儿，你的数理和心算，进步的真神速。”

心中却想：老天保佑，让我俩能平安出去；我就充大，一定做个证婚人，让她和盧笙速速完婚。又笑着低估道：真是一对绝配的天才子。

一旁打坐的霓雪儿心里美滋滋地、忍不住偷笑。怎么感觉跟在妈妈面前耍本事、肚皮里蹬手蹬脚的……

渗流的泉水越来越大，是因为三级地宫塌陷的影响。清岩寺山谷，方圆不过二三平方公里，但是地表建筑和地下穴宫，为数较多，而且结构精密、布局复杂，难免影响了劳固性。接二连三的震陷，使这本来天衣无缝的石窟岩壁，有了松动开裂的迹象。

吃了多天的高营养、高能量的山珍坚果，又能长时间的静坐、吐纳和睡眠。天生神力的叶晓艺，更是全身充满爆发力和使不完的“蛮劲”。

霓雪儿脸脖子一红，想什么呢？没想什么，可是说真得感觉肚皮里是有一些异样，一种非常美好的异样，非常原始、本能俱有的感觉。

叶晓艺好像听到了霓雪儿的偷笑声，就说：“雪儿，有空时，麻烦接着帮忙打磨玉石。哎，说真得，小时候和杨弈在村边‘上山岗’的一个土丘中，翻到几把打磨的很锋利的硬石器。传说是先古人类打磨成的工具，丢放在家中的某个角落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到最后，不免有些伤感。

一边用成堆的金银器和玉石打磨而成的工具，在石室中的某一处，看似最有松动迹象的地方，进行坚持不懈的磨撬，一边说：“脚下肯定有空隙，要不，这么多天下来，从头顶漏渗的泉水，少说也有几尺深了。”

上方原来有了暗流通道，水流和石块一瞬之间，就把石室储满了水。叶晓艺暗叫糟糕，心想不马上出去，不是被淹死，就是塌砸而死，而且天窗还有可能被堵住。

胡乱抓着了几块金元宝，就抱着霓雪儿往出水口冲上去。没有经历过，但也见识过发电站的拦水大坝，集中到一两平方米的水流冲力，是何其巨大。

叶晓艺费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攀了上去，上面是一个半人工的暗河通道，水流湍急。霓雪儿不会游泳，叶晓艺抱着她，死命往上游攀走。心中祈祷暗流千万不要太长，要不就闷死在水下。

足有一两刻钟的时间，叶晓艺憋气不住，连喝了几口水，心想就要做个水下鬼了。

抬头猛然望见一具泡肿的尸体，勾戈在石壁上。看不分明，难道真是水鬼王前来夺取我俩性命了，冲了上去，却摸到了一个鼓鼓的气囊一样的东西，扯了下来。

心中一个激灵，咬开囊嘴，气囊中有空气，吸了几口，回过了命。接着往前游走，地势变得平坦，水流不再湍急。又摸约过了一刻来钟之后，通道宽畅，暗河上方有了空隙，终于逃过一命了。

原来此处为地下暗河相对最为宽畅的一个地方，旁支分流众多。

忍着疼痛，爬了上去。把霓雪儿放倒，一个没有水流的凹洞中。只见她脸色苍白，口无鼻息，叶晓艺心疼地直落泪，患难与共，只差最后一刻，却没能救得她。

可能是太过伤心，头脑有些发沉。叶晓艺不顾自己脚筋砸断的疼痛，只当死马当活马来医，对霓雪儿进行人功呼吸，首先挤压出呛进腹内的河水。最后，取出一颗仙丹（各种继命药草研制的药丸），放进了她的口中。

仍是没有一点反应，心想该如何向盧笙交待，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胸闷气短，头脑愈加发胀。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坚持不住，昏倒了过去。

原来，暗流的水中，仍然有叶凉“将军”，绞剩下的麻醉藤草，浸泡在一个石坑中？但是浓度低，根本不足以致昏。是刚才捞着的救命符一样的气囊中，有毒？

这最后一句是叶晓艺失去知觉前，闪过的一丝念头。

朦朦胧胧中，仿佛穿过一条水声哗啦、漫长幽暗的时光隧道。然后来到了天堂？空气新鲜、阳光明媚、柳叶发芽、草木清新。在山清水秀中，结茅搭庐，有好几位亲朋围在自己的身边，嘻嘻作贺。

像是一位姓姚的妈妈回来了，爸爸一样的那个人也回来了。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窗户伸了进来，想拉走什么，叶晓艺大惊失色，紧紧摞着不放，众人轰笑而散。是大馍子，带着一位抢来的“熊娘子”来贺喜。贺喜什么呢？有什么可贺喜呢？

可不像是大馍子的作风。是一位带着面具的人，身后跟着一只小黑熊怪，伸出尖尖的利爪，比针尖还要细小很多，无声无息地刺进他的灵魂。

有人哼着小调，在熬制小米粥，澄黄澄黄的透着异样的光泽，香而不腻。但是真得不想喝，叶晓艺叫道：我想爸爸了，我也想妈妈了。那人笑着说：刚才不是回来了吗。

叶晓艺头疼炸裂的回忆着：妈妈没见过，爸爸总见过，那不是他的样子，不是他的样子。

然后流泪了，被强制着喝下澄黄澄黄的小米粥。

身体像是要炸裂了一样，火烧火燎着，蓬勃发涨着，梦见好多好多赤裸裸的东西，向他包涌而来。不，不能这样，难道这就是天堂？天堂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起身，却动不了，他想帮忙拉他一把，却没有人理会他。春光明媚中，一群人嘻嘻作笑。但是他还是出逃了，是的，用灵魂逃跑。

一路轻轻地颠簸，香软舒适。可是几天下来，仍然还是火烧火燎着，蓬勃发涨着，想那赤裸裸的东西。湿润润、粘糊糊中，紧紧抱住一团香软的肉体，是伊娅，在初见小庙旁边的溪潭中，紧紧地相互搂抱着，天哪！居然还亲上嘴了呢，好舒服啊，天地初开。

几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脸上，清脆分明。他醒了过来，原来他还活着。

躺在一个秀美雅致的车厢中。

一位苗条适中的女子，掩面羞叫：“你！你！耍流氓耍到家了。真不要脸。”

伸手还要撑他几个耳光，原来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拽着这姑娘家的裙腿处不放。再打下来的耳光，被一只白嫩嫩的温馨香甜可口的手儿，拦住。

仿佛来自儿时家乡，在哪里听到过的一个最动人的声音：“他还发着高烧，是受了风寒、蛊毒，又被下了奇门邪火，外伤内痛一俱并发的邪症。只能由着他一些，才能慢慢调理好。切不可使小性子哪。”

“你都一天一夜没休息过了。来，让我代替照顾他一下，你这位……。”

叶晓艺感觉身子不那么涨裂了，头部和胸口却疼得厉害，发起高烧，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位秀丽大方、温柔体贴的姐姐，平易近人中透着丝丝的高雅，把他枕到香软可口的怀臂中，动作轻美地，喂他喝汤药。

是降火的温润的滋补品，雪莲、燕窝、铁皮石触之类的最名贵的药物。

迷迷糊糊中，叶晓艺犹犹豫豫、怯生生地叫了一下：“妈妈。”

旁边的女子，正端凉茶解渴，一口气没能忍住，笑喷了一被子，说：“乖，好儿子。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那姐姐，连忙站起身来，把她推出去。

只听那女子仍不甘心地喃喃说：“赤裸裸地和小尼姑，躺在一处，不是我们赶到，怕真要出格了。死倒不要紧，折了一世英名，那才叫羞耻呢。”

那姐姐柔声说：“嘘！小声点。眼下他这病，也只有我们能救。他的躯体之病，很重，心灵之伤，也深；从心智学上讲，他现在的心理年龄，还不到七岁，急需要一个妈妈的角色，来抚慰他幼年时节留下的遗憾创伤。”

接着又掩嘴笑道：“小情人的角色，眼下倒退居第二了。”

那女子貌似不胜害羞地啐了她一口，躲到边上去。

那姐姐回到床前，轻妙地为他擦洗干净，盖好温柔香暖的鸳鸯蚕丝被。收拾好茶罐，拉上窗帘，点燃一盏小红烛，坐在他身旁，轻轻哼唱着美妙动人的江南小调。

叶晓艺迷迷糊糊中听不清什么话，只是那女子提高声调的“小尼姑”三个字，听得真切。小尼姑、小尼姑，霓雪儿怎么样了，是生还是死？

心中一动念，就又昏睡了过去。

叶晓艺心中一振，果真天不绝人之路！却没想到，巨石开裂受水流的冲刷还是什么原因，紧接着就轰然下堕，泉水涌流，夹着好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冲刷进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叶晓艺一把盖住呆立发愣的霓雪儿，被一块石头砸断了脚筋。

霓雪儿这才从怀中取出那把做法事用的匕首，递给叶晓艺，说：“是一大法器，晓艺哥试着用用看？”

叶晓艺心中埋怨（不早点拿出来），接过来，仔细一看，很失望。一种非常特殊的材质，软劲十足，硬度不行，像是在哪里见过……对了，初见伊娅的时候，为了得到身份信息，她从身上取出的那把莫名其妙的戒尺一样的东西。

当然不会忘记，甚至于满怀羡慕和期待，在金玉满堂、山珍野味、佳肴不断掉落、密封的石窟中的那俩个人。

霓雪儿见叶晓艺呆立，沉默不语的样子，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发怒、还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就连忙起身，继续打磨金玉奇缘一般的宝器。

这样又坚持了好多天后。

一种必然之下的偶然，在叶晓艺不下亿万次的其中一次的撞击之下，头顶石壁那个地方，突然有泉水灌流而入。

叶晓艺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得说：“我就不信，难道你就不会数漏了，还有吃饭、睡觉的时候。”心中却忍不住好笑。

霓雪儿回答道：“佛说，心诚则灵，心专则成，这也是密宗的一门心法。身坐明境台，对影数木鱼。只要心宇合一，可以求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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