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绛色绢头
- 作者:出云的卫星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9-03 18:46:01
- 字数:10842字
“小郎何以见得?”卢管事很怀疑我的判断。
“我见过一份圣旨,用的就是明黄色丝绸印染的,我看了布,就知道该是用栀子染的。我能知道,有心人留意了你家的原料,自然也知道你家大量进了栀子。那样你家的明黄配方不是就破解了吗?”我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那倒不是,可也怕是被人给抄录了去。”卢管事悻悻地回答道。
我听了卢管事的话,呵呵直笑。
“是放在密处的秘方被人拿走了吗?”我问一脸愤懑的卢管事。
“呵呵,方子该是从你们家的进货原料上丢的。”我断然地下了结论。
“小郎,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们丢掉的是明黄的染色方子吧?”
“呵呵!小郎吹牛了,你看一眼布就知道用什么染的吗,那你看看我的这块绢头,是用什么染的。”卢管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绛色的钱袋,递到我的手里。
“你们进货的原料里有大量的栀子吧?”我再问。
“有啊?”卢管事回答我。
就在我们说话间,马车进了我家的西苑,门口听见粗嗓门的大喊:“少爷回府。”
声音竟然不是老侯,我向外一看,竟然看见萧让穿了一身仆人的衣服,站在了西苑的门口。
“你犯什么病?快给我换了衣服,带上你的班,去找苗人秀、冯若琳。明天开始条例教育,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伤兵要是还没兵的样子,你就给我滚回作坊做工去。”我怒不可遏,对着他就是一痛臭骂。
“是啊,就是皇室用的明黄色。”卢管事确认。
苏锦可真是个能干之人,昨天李峤抓捕我,就是他和馨儿制定了解救计划,他又出主意并亲自去将徐仁、辛御史、金判司找来的。我按照他的决策处理后续,才免去了我的没顶之灾。
可昨天晚上我就没在看到他,他也没和我说去干什么了,到今天早晨我去找他,他的小妾芍药才对我说,苏锦去找人,帮我监视李峤去了。
明天就是我和苗人秀、冯若琳约定开始整顿的日子。大部分的伤兵还未痊愈,无法进行训练。正月征兵也没这个贯例。我和高达商量了一下,准备先在东配楼对伤员开始条例教育,条例教育不仅需要背条例,更需要我的卫士身体力行做示范。本来我是想派高达带队的,可高达和他那几个人的身体也还在恢复中,现在熟悉条例教育的就只有萧氏父子了。可在此关键时刻,萧让竟然脱了军服,给我当起了门子,怎能让我不上火骂人。
客厅内,王怿在大马金刀地坐着,彩依、云娘都在。
“六哥,怎么不回你自己家。你家小十三肯定望眼欲穿的,你整天赖在我这里做什么啊?”我进门就和王怿开始打趣,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在我家留宿了。可他是他爷爷的宝贝,他总在我家,我怕王方庆会不高兴。
“我不放心啊,我昨天没在,你就吃了那么大的亏。昨天我要是在现场,我就一拳将那神棍给打趴下。我是怕他会卷土重来,就在这里候着他。”王怿自己在泡茶,示意我坐下喝茶。
“呵呵,你就自不量力吧。以我的实力,都吃了李峤的亏,就凭你那渣渣的战力,李峤动动眼睛你就趴下了。”
我在门口,等卢管事。刚才生气,忘了招呼卢管事了。我家可是很注重礼节的,我现在等在门口,好给卢管事赔罪。
“呵呵,那是你笨,国子监的学生都知道如何对付李峤的,李峤只要盯住你,你就朝他吐口水,他这个人看着衣着朴素,可他有洁病,最看不得别人随地吐痰。你只要朝他吐口水,他立刻就躲,他那个怪眼就没了用处的。”
王怿给我做了解释,原来这个李峤早在国子监读书时,就会用催眠法对付自己的的同学。吃了亏的学生也摸索出了对付他的的方法。
“小郎,卢家的事情你帮上忙了吗?”彩依一看见我回来就坐不住了,刚要站起来,就被在一旁照顾她的云娘给按了回去。
“和你说了几次了,再乱动小心小产了。我可是过来人,我的第一胎就是不听话,和夫君出去玩,结果就小产了,差点要了我一条命,好好的一个儿子也没了。”云娘在现身说法,劝彩依好好在沙发上躺着。
“我就是着急啊。。。”
“呵呵,黄莺儿,你着什么急啊,卫星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你放心吧,卢家这次绝对没问题的。”在门外的卢管事,听到彩依在紧张卢府的事,没进门呢,就将好消息告诉了彩依。
“芦笛叔,您来了。”彩依还是挣扎坐了起来,欣喜地招呼卢管事。
“来了,来感谢王家,感谢黄莺儿的。”卢管事手里拿了个礼单,交给了赶过来的蔡德。
蔡德施礼后,接过礼单一看,开始咋舌。
“小郎,你看一下。”蔡德将礼单递给了我。
我接过礼单一看,也是感到烫手:“卢管事,这太贵重了,我收受不起啊。”
礼单上就几个字,“洛阳水田三百亩。”
彩依说过的,洛阳的水田三十贯一亩,这三百亩水田就价值九千贯。
“你受的起,要不是你出手,卢家此次就要败家了。老爷说了,这次之后,五百年也没人能动卢家宫廷供奉的位置。不说这些,要不是你出手,卢家还不知道要贿赂内侍监多少钱,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爷说了,省下的钱给小郎在洛阳置地,那才是千秋的产业。”芦笛老管事感觉这份礼单很有面子,脸上的褶子都带了神采。
“小郎,你做了什么啊?卢家如此地谢你。”彩依比卢管事还要自豪,挺着稍大胸脯,兴奋地问我。
“我没做什么,就帮了些小忙。”我连忙自谦,现在这里人多,我可不能将事情泄露出去。
卢管事比我还谨慎呢,对彩依递了个眼色说道:“黄莺儿,有些事不是女人该知道的。”
彩依此时的智力可是在线的,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她带着笑,紧紧地闭了嘴。
给卢管事介绍了王怿夫妇后,请卢管事坐下喝茶。
“小郎,我们车上说的事还没说完呢,我那个绢头你已经看了不短时间了吧,你说说看,那块布是如何染的。”卢管事还在纠结我在马车上说的话呢。此时坐下喝茶,茶水还一口未动,就开始问我。
“就这个绛色吗?刚刚在马车上没灯,我看不清楚,我现在好好看看。”我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开始仔细观看。
“你们在说什么?”彩依对染布什么的可是最感兴趣的,听我们说话再也按耐不住,在云娘的扶持下,坐到了我的身旁。
“你家郎君说看一眼这布就知道如何染的,我却不信,就拿了绢头给他看。”卢管事简单说了前情。
“这如何能行,小郎你这次可要被打嘴了。卢家的染方可都是秘方,就是庶子都不能碰的。你如何一眼之下,就能破了卢家的密藏。”彩依是同样的不信。
“我七弟何种人,和神仙就是一线之隔。我七弟要说知道就一定是知道的。”王文轩从来就是我这边的,他现在对我是盲目崇拜,我就是说六月下雪他都信。
“文轩你不懂得,我在乡下时,家里也是开染房的。这个绛色可不一般的,这是正色。新嫁娘穿的颜色,这颜色一点都错不得。要是偏差了,就是妾室穿戴的颜色。这个颜色我家都不敢染,村中办喜事时,也要去镇子上的布店,买卢家的绛色给新娘做喜服的。”我没想到,云娘娘家里竟也是开染房的。
“哦!这有差异吗?”王怿在这方面就是个棒槌,他嗖地一下,从我手里将钱袋夺走。正好今天云娘就是穿了一件绛色的缎子棉袍。王怿又拽过云娘的袖子,在灯下进行对比。
“啊呀,果真不同啊。卢家的绛色很纯正,云娘的袍子颜色浅了很多啊。”王怿的嘴变成了o型,他是知道妾室是不能穿正色衣服的,但什么是正色,他心里也是没谱的。
“这正色可不好染,首先坯布必须白。染正色的布,都是千里挑一的白布才得染。这个一丝都不能差。如此才让正色的布价格昂贵。”卢管事听了王怿的话,开始自鸣得意,夸夸其谈。
“二姨娘有件衣服,她平时不舍得穿,说是少爷给她染的。那件衣服也是绛色的,我觉得就比这个绢头的颜色好看。”梅香大了肚子,还要准备正月后的婚事,馨儿就让雪竹先照顾彩依。听见卢老爷子自夸有贬损我的意思,就忍不住了,出言维护我。
“你是雪竹吧?呵呵!!!你那是爱屋及乌,小郎染的布再好,也比不过卢家的。卢家染布千年了,千年来改朝换代多少次,可那家的朝廷也离不开卢家的染房啊。”卢管事不知从哪里知道雪竹的,开始打趣雪竹。
卢管事的话,一下子就让雪竹的脸红了起来,也不知她是被卢管事给说害羞了还是被卢管事的给气着了。
“您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你看一下就知道了。”雪竹也不和彩依告退,一溜烟就从后门跑了出去。
“小郎,你何时勾引的雪竹啊?”彩依是一脸的媚笑看向了我。
“呵呵,何时?男人都是一样的,你六哥,我上个厕所的时间,他就和丫鬟滚在一起了。妹妹,这个你听我的,丫鬟只要是自己愿意,没人能看住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云娘开始抑郁王怿了,王怿就是讨厌,现在也学我,用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彩依此刻的脸比之前的雪竹更红。云娘的的话让她想起了樟树林边的的小溪,她就是在哪里,趁着给馨儿洗头打肥皂的瞬间,成功地勾引了我,和我有了第一次负距离接触。
“我可不是六哥,六哥是色中恶魔,我可是琅琊王氏的谦谦君子。。。。”我还没自我解释清楚呢,自己的脖子就被混蛋王文轩给卡住了,还用力地摇我的头。
“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嘛,我如何就是色中饿鬼了。你听听青楼女子如何说你吗?谁不知道椰香皂是怎么来的吗?我是色中恶魔,你也是色中饿鬼,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六哥,你就饶了我相公吧,你再晃他,他的头就要散黄了。”彩依格格笑着劝王怿不要再残害我了,还将我的头形容成了鸡蛋。这个我可真不能忍了。
“王李氏,我正式通知你,我的第一个儿子,乳名就叫散黄鸡蛋和你的黄莺儿最是相配。”好不容易脱离王怿的魔抓,我第一时间就开始对付屁股不知道坐到哪一边的彩依。
“呵呵,少爷给起什么名,我们就叫什么?鸡蛋啊,这个名字不好听,你也别记恨你爹,你爹不读书,只会胡乱起名字。你以后坐了宰相,就没人敢笑话你叫鸡蛋了。”彩依毫不在乎啊我的警告,摸着平平的肚子,开始自言自语。
“你气死我了,你儿子才叫鸡蛋呢,你才不会起名字呢,天子还叫李旦呢!”我和彩依开玩笑斗嘴,一时间嘴滑了,竟然用当今皇上的名字开起了玩笑。
“小郎,快和我说说,这个绢头你看出是如何染的了嘛?”还是卢管事反应快,他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问我印染的事。
蔡德远远地用手点指我的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怿又想笑又觉得不能笑,给他憋的直喘粗气。
彩依也知道惹祸了,低着头摸着肚子不敢说话了。
谁都知道李旦现在就是傀儡,官员们交谈时也必称天后。但李旦还是名义上的天子,我用天子的名字开玩笑,这对大唐人来说,就是僭越。
就在屋内一片尴尬时,雪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怀里紧急抱了个樟木的木匣。
“雪竹,你拿来了,打开给芦笛公看看。”彩依看见雪竹回来了,她自己也终于回魂了,让雪竹打开木匣给卢管事看。
雪竹听了彩依的话,点了点头,很郑重地将黄色的木匣放在了桌子上。
她很有仪式感地将木匣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紫色的布。
“这不是卢家的紫霞吗?”卢管事很是奇怪,卢家的布给他看什么。
“不是的,我是用紫霞包着那件衣服的。”彩依知道卢管事误会了,就连忙的解释。
“如此啊!”卢管事明白了,就让雪竹继续。
雪竹很郑重地打开了紫色丝绸的包裹,漏出了里面那件绛色的麻衣。
卢管事拿起了那件衣服,“咦”了一声,将衣服放在了灯下仔细观察,他还是不敢确认,就叫丫鬟去叫他带来的工匠。
工匠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进屋对屋内的我们行了礼。
“卢环,你看一下。这个可是用茜草染的。”卢管事问那个工匠。
卢环仔细看过衣物后说:“回管事,此衣物就是用茜草染的。”
说完卢环就垂手肃立在卢管事的身边。
“呵呵,我说我就不会看错的,此衣物是用茜草染的,对也不对。”卢管事得意地看向了我。
“不会吧!这个颜色不是茜草能染成的。我家里就是染布的,茜草也是常用的,可您看看,这个可是麻布,麻布颜色如此的鲜艳,这绝不仅是茜草。”云娘也是抢先看了衣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彩依只是笑。
卢管事看向了身后的卢环。
这几天,都是苏锦带着卫士在管理这些伤员。苏锦久病成医,带着卫士充作护士,配合馨儿将病院搞的有声有色。
但也就是因为卫士被当作护士使用,才造成了昨日西苑的变故,今日卫士们都回归了本职,护理工作交给了家里的老婆婆们。
“小郎,我犯了条例的,我没脸做卫士了。”萧让低垂着跪在了地上,他脖子后面有鞭痕,看样子他被他老子打的不善。
“战士的脸,是在战场上赢得的,谈个恋爱算是屁大的事,我下的是军令,你再跪着,就永远别当兵了。”我丢下他就向客厅里走。
“小郎,那东西你府也要保密的。我听了彩依说,你府上乱,各家都有派人在你家。你个秘方千万放在安稳的地方。卢家可就是前车之鉴,就是到了现在,都没查出秘方是如何丢失的。”路上,卢管事和我闲聊,又说起了他家染布的方子。
那些伤兵经过馨儿的治疗,以及三天的修养,很多轻伤的都有了好转。
为了这些伤员,馨儿是费劲了心。伤口清创、缝合,酒精消毒、白药外敷、环境消毒、营养饮食都是她在亲力亲为。
现在临时作为病房的东配楼阳台上,可以看见一些轻伤的伤兵在三三两两地聊天。
“小郎,你笑什么吗?可是我哪里有说错了嘛?”卢管事问我。
“其实配方丢失,有太多种原因了。明黄色是吧?”我突然的反问,让卢管事感到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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