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何时就从工匠的朋友就站到工匠的对立面了。阶级的划分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这真不是你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就能改变对立阶级对你的看法的。我不是社会学家，对此也真是方法寥寥。

“把这些人轰出去，这个事我来办。四里八乡想来卫星这里做工的人，都快将我家的门槛给踩平了。我一直都不好意思和卫星提。卫星啊，马上就初六了，你开工吧，那些做短工的家里是真的没粮了，你要过了十五再开工，怕要有人会饿死了。”

“没办法，这里的鸭头太少了，否则做成麻辣鸭头，那才吃的过瘾呢。”馨儿小脸红扑扑，她也是边喝着酒，边啃半个鸭头，骨头都被她咬的卡卡直响。

“七弟，我还是不明啊，我从小就怕吃鸭子的。鸭子身上有股骚味，无论你如何去做，那股骚味都去不掉的。为何今日的鸭子一点骚味也没有，而且着实的肥嫩。这鸭子一定有什么玄虚吧？”王怿对吃很有研究，啃着鸭头竟让将这个问题给想明白了。

“六哥，就四个鸭头，你一个人就抢走了两只。云郎都说了，这鸭头是女人的最爱。”张九娘也喝着酒，啃着鸭头。啃鸭头可是无法用筷子的，她现在一手的油，也丝毫地不在乎。

蔡德是一声的长叹啊。

“这如何能行啊，小郎，吃过鸟的猫都是偷鸡吃的。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还能交给那厨娘干呢？这不行，这可万万的不行。”陈里正听明白了，这烤鸭好吃，关键还是鸭子。但是我将饲养鸭子的方法教给胖厨娘，胖厨娘可是有前科的，让她掌握了核心秘密，实在是不安全。

“陈里正说的是，此事万万不可。你家还有奴工吗？这个鸭子应该让奴工来养啊。”王怿对这个事情很是上头，也是坚决反对让胖厨娘继续养鸭子。

陈里正原来一直惦记这个事情呢。

“你们夫妻啊！让我如何说你们啊？这些人都是让你们给惯的，过去，只有夏收的时候，东家才给几日饱饭吃，哪有菜啊，就是咸菜都只给一点，给咸菜吃也是因为那几日要下力气干活，没盐吃，人就少了力气。你们可倒好，每日两顿，不仅有菜，还都有鱼吃，他们过的比地主还奢侈。现在还要求味道。我日他们祖宗，你看看周围的村子，多少人家过年连稀粥都喝不上。”陈里正喝了点酒，最近也被压抑很了，开口骂人了。

“老陈，没用的。我劝过小郎无数次了，他就是不听。最近粮食紧张，彩依也没了办法，削减了些粮食供应。成丁一日供米六两，壮妇、未成丁每日供米四两。这一下这些人就抱怨开了。侯三管事和他们说，现在家里不开工，都是白养活他们的，有如此的供应已经是小郎仁慈。唉！可这人心是能填的平吗？”

“老陈，如何开工啊？南苑你今天看过了，还是一片平地啊，八台磨浆机都没了，水坝也给扒了，水轮机也没了，就剩下几个池子。池子里泡的麻杆都没了，就是平时人家不要的稻草、竹子也被那些人一把火给烧了。小郎加了三倍工钱，让铁匠过年打造磨浆机、木匠作水轮机、纺纱机，就是想过了年，能尽快恢复生产，可要到原来的的规模，没有半年的时间，根本就不行啊。”蔡总管再陈里正解释我家的难处，说就是提前开工，我家没有设备和原料，工人就是上班了，一样是无事可干的。

“我这几日没闲着，八台磨浆机我找回了四台，东西有损伤，让铁匠是弄一下，应该能用。那水轮机就不要想了，被人给高价搞走了。铁质的工具我找回了四百多件，明日这些我都让人给你送到南苑去，那些纺车不要想了，都被世家给高价收购走了。”陈里正说话时，是满含着愤怒。是啊，每一匹麻布我可是都给他留了利润的，这次暴民抢了我的南苑，他的损失一样是巨大的。

“那过了初六就开工吧，先盖工棚。那些磨浆机修好后，就先用人力驱动磨浆，等水轮机重新做好了，水坝修复了，再用水力驱动。去找人查查，何人搞走了咱们家的纺纱机。这家人落井下石很不地道啊，有机会我再和他算账。”

“哥哥，不行就让胖嫂去南苑做饭吧，她做的菜饭还算可口，南苑的工人都抱怨了，说南苑的饭菜做的不好吃。”馨儿给出了自己的办法。

我此时感觉到了张大安的实力了，张定斌的营州大都督的可不同于王方庆的大都督，王方庆就是个空心大老官。他名义上有兵权，自己却没有嫡系部队，军权实际掌握在裴行任手里。

但是张定斌不同，他带着左武卫大将军的官职，正三品，和他父亲的品节一样。左武卫是大唐十二卫之一，放在现在就是个战区司令。营州那里常年面对契丹人的进攻，不是骁勇善战的名将，不可能派到那里，而且历史上，张定斌是驻守这里最长时间的营州大都督，对契丹作战也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营州对大唐有多重要，我说一件事你就能明白。安禄山最后一个职务就是营州大都督，他也就是到了那个位置，才有了取代李隆基的野心，安史之乱由此而起。

张九娘一句话，鸭子就有了着落。

彩依可是个从来都不愿意认输的人，面对张九娘的炮火，她自有她的应对方法。

“小郎，这可不行啊，为了一口吃的动用了军信，这要是让御史知道了此事，一定要弹劾你的。”

听了彩依的话，张九娘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一看就是要继续战斗的架势。

彩依可是孕妇啊，我可不能让她如此被张九娘欺负，就趁着战争未起，赶紧开口。

“彩依，我可没有那么浅薄，为了吃鸭子就动用军鸽。可我养白鸭却也是军国大事，你忘了在船上馨儿给你的第一件衣裳吗？”我开口轻声安慰彩依，她有孕期抑郁的表现，我不能让她再受刺激。

“啊呀，小郎你说的是。。。”彩依刚想说出来，就看见了张九娘求知的大眼睛，立刻双手紧紧捂住了嘴，两只眼睛弯弯的，一看就是在得意地笑。

“馨儿，金力汤不给我，鸭子交给我来养。”张九娘从彩依的表现上，立刻就能明白这个养鸭子一定有天大的好处。所以随即就开始和馨儿谈判。

彩依一听张九娘如此说，简直委屈地快哭出来了，她现在太恨自己为什么多话了。

“那可不行，九娘，你知道没人的时候小郎叫我什么吗？嘻嘻嘻，我告诉你，他叫我臭鸭子姐姐。你要是去养鸭子，你不就变成了臭鸭子姐姐了吗？这个脏帽子还是我戴着合适。小郎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要真能嫁给他，有了新东西，我保证不和你抢。”今天的馨儿很是奇怪。之前她一点都不喜欢张九娘，说起她时，不是大奶妹就是肥女人。今天馨儿对张九娘特殊的客气，难道就是因为张九娘帮她砸了翡翠楼那么简单吗？

“雪竹，馨儿吃错了药吗？”我低声问身边给我倒酒的雪竹。

雪竹怕张九娘这个长耳朵听见，双手拢住我的耳朵，用最小的声音告诉我:“张九娘和馨儿姐说，梁王四女未嫁，天后有意赐婚与你。此事还未定。张九娘说与其引武家人进门，还不如馨儿姐让她进门。她已经求她大伯上表天后了”

原来晚上张九娘去找馨儿不是为了金力汤，她是和馨儿谈判去了。看样子馨儿还被张九娘用花言巧语糊弄住了。

“馨儿，你这也不给我，那也不给我，这是还将我当外人啊。”张九娘有些气愤了，她今天到我家除了吃了烤鸭，可以说一点利益也没得到。

“呵呵，那就让小郎给你写首诗吧，小郎好久都没写诗了，再不写外面的女人都要望眼欲穿了。”馨儿打了个酒嗝，显然是有些喝高了，她眯着眼睛，给出了她的主意。

这是个惠而不费的主意，只要是不花钱，对馨儿这个抠门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姐姐，那诗都是灵感来时才有的，你如何让小郎就写诗，不好的诗传出去，要坏了小郎的名声的。”

彩依的抠和馨儿不一样，馨儿是听不得我将值钱东西给别的女人。彩依更厉害诗、书、画也在她的禁止之列。

“云郎，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都没有一句诗赠我。爷爷现在每天都和人吹嘘，‘能饮一杯无’。我不干，你今天必须送我一首好诗。”张九娘魅惑的双眼票上了我，那风情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张九娘的媚是天生的，一种骨子里的媚。古人常说媚骨，我相信张九娘全身长的都是媚骨。

“九娘，你这个难度太低了。我七弟可是大才，我们今天可是烤鸭盛会，他的诗中必须要有鸭子，如此才能让我们今日吃鸭子的盛会，能万古流传。”我有时候我真想揍王怿一顿，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给女人找首合适的诗就够不容易，你还让我带上鸭子，你还真把我当成大才子，你还让不让骗子活了。

“对，带上鸭子。”张九娘越觉得好玩了，写给她的诗，要是还能记叙今日的盛会，可就真要万古流芳了。

“小郎，大才，没问题的。”蔡德也来凑趣了。

“姐姐，你看他们啊。”彩依都快哭了，紧紧地拉着馨儿的袖子。

馨儿对诗词什么的最没兴趣了，根本就不在乎。

“没事，让他写。今晚让他去你屋，给你写一百首我也不管。”馨儿的小脸绯红，她今天真的高兴，难得喝多了。

“茗嫣，给你少爷揉头，让他快写。”张九娘早就看着在我身边殷勤伺候的雪竹不爽了，派了自己的金牌打手，监督我快点写诗。

小豆包可是真听话啊，到了我的身后，将我的头放在小豆包上，就用两个拇指使劲揉我的太阳穴。

“你做什么啊？少爷的头上有伤的。”雪竹可看不了小豆包的粗鲁，挤开了她，将我的头放在了她的身上，轻轻给我揉头让我醒酒。

雪竹按的很舒服，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诗，可我怎们舒服的想睡觉了呢。

“云郎，你有没有写好啊。”我被人推了一把，我一下就醒了，我知道刚才那一刻，我舒服地睡着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嘴里说着差不多，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

“我来给云郎按，我一按小郎就会有灵感的。”

这个张九娘太豪放了，她推开雪竹，就要将我的头放在她的身上。

“啊！有了，你不要动我，你一动诗就飞了。”

馨儿和彩依的眼睛就像饿狼，我知道我只要将头靠在张九娘的大凶器上，我今晚一定没好日子过的。

“真的啊。快些个。芙儿都等不及了。”九娘的声音里带了甜腻。这一定是双意，就是老流氓王怿都听出来，那老流氓在对我眨眼睛呢。

我的大脑快速旋转，检索自己会的诗词，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谁让咱少年时熟读唐诗、宋词来着，呵呵，这可是穿越必备的机关枪啊。

“有了，你们都听好。。。”我咳嗽了一声，除了馨儿其他人都静了下来，听我的大作。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这首诗是我最喜欢的诗人李清照早年的作品，我相信她写这首诗时还是个怀春的少女，这首诗有些青涩，不是李清照的名诗，但这首诗刻划细致，女孩子的心里把握准确，尤其其中的眼波才动被人猜很是点睛。女孩有了爱人，一举一动怕人知道，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种矛盾的心里，被李清照细腻的笔，描绘的淋漓尽致。

当然斜飞宝鸭可不是指的被大家抢的飞起来的烤鸭，这个应该是个做成鸭子样式的头饰，我实在是找不到烤鸭子的诗还和一个美女有关，只好用李清照这首诗来对付一下了。

“呜呜呜！”先哭出来的是彩依，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嫁给我这么久了，现在肚子都大了，我也没专门写首诗送给她。

“呜呜呜，云郎！”这次哭的是张九娘。

张九娘名字叫张芙，乳名叫芙蓉。李清照的诗中第一句就是‘绣面芙蓉一笑开’，只这一句，就让张九娘崩溃了。

张九娘用拳头开始捶打我的肩膀，越哭越厉害。

“你把我老公都给打坏了。”馨儿过来推开了她，护住我开始对张九娘翻白眼。

“看你小气的，等我做了五房的主母，我就不会如此对你。”张九娘觉得自己的情绪还没发泄够呢，就被馨儿给打断了，让她感觉很是不爽。

“你看多好的的诗啊，芙蓉也有了、鸭子也有了，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你还要他写什么啊，他就这水平，写不了更好的了。”

馨儿误会了，以为我写了破诗，让张九娘不满意了，因此才过来救我。

“馨儿，你们那里的格格都是不学无术，只知道光着屁股放羊吗？”张九娘开始咯咯笑了，她明白馨儿会错意了。

馨儿听了张九娘的话一下就傻了，紧接着就拉住我的胳膊摇晃:“哥哥，我不干嘛！大奶妹欺负我，你帮我打她。”

“左武卫大将军张定斌是你大伯，我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哈哈哈。”王怿一听张九娘的话，是满脸的欣喜。他也突然想起了张九娘的大伯是谁了。

“嗯，是我大伯，我亲大伯。”张九娘说的十分的自豪。

我决定听从陈里正的建议，初七开工。

“那鸭子怎么办啊？”张九娘不怎么关心我南苑的产业，倒是揪着鸭子的事不放了。

鸭子被众人一扫而光，现在王怿边喝着酒，边啃鸭头。

“鸭子暂时就不搞了，这里的湖鸭无法改良，还是等卢家的消息吧。”我也怕胖厨娘将饲养填鸭的方法泄漏出去，毕竟填鸭只要饲养两个月就能吃肉，这对大唐人是不可以想象的。

“我也催催叔公，他们可能觉得小郎就是玩物丧志，因此就懈怠了些。我上次回去，芦笛叔还和我说起此事，说小郎比天后还要奢侈，吃鸭子还要吃全白的白鸭，一根黑翎都不许有。”彩依此时有些小骄傲，毕竟我要想搞到白鸭，就只能依靠离营州较近的卢家。

“不用你卢家，我大伯就是营州都督，我明日就写信给洛阳，他们有军鸽联络营州，用不了一个月，我大伯就能得到消息。”张九娘就是看不上彩依，见彩依又用自己的卢家女身份自显，就立刻炮火覆盖。

“这些鸭子是用特殊方式来养的，我和馨儿叫它们作填鸭。鸭子的饲养方法和饲料都是秘密。这个才是烤鸭的最关键的秘诀。这里的鸭子还是不行，最好的鸭子要是营州那边的白鸭，卢家和那边有些生意来往，我已经托了卢公，请人为我代为寻找。这个鸭子，我们甄选改良品种，几代鸭子下来，我们就能吃到最好的鸭子了。”

我为王怿解释了鸭子的不同之处，但因为有外人在，我没有说饲养的方法和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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