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可是从龙的功臣之家，当年太宗犹豫不决，让人占卜。就在那老道准备看龟壳的时候，我祖爷爷一脚就将龟壳踩碎。对太宗说:‘占卜是为决定疑难之事，现在事情并无疑难，还占卜什么？如果占卜的结果不吉，难道能够停止行动吗？’太宗深表赞同。在玄武门我祖爷爷和长孙无忌九人埋伏在宣武门，首先发动。之后又是我祖爷爷一人独自关闭了城门。我爷爷和李靖征战漠北，生擒吉利可汗。可我祖爷爷英年早逝，太宗难过非常。就给了家里不少的赏赐。那家店铺也是赏赐的。我爷爷答应送我一间铺子做嫁妆，我就挑了那一间。我爹被我气的停我半年的月钱。“

看样子张九娘为了那铺子，损失还不小呢？

燕子楼前清夜雨，秋来只为一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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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帘明月满庭霜，被冷香销拂卧床。

“你爷爷也真是宠你，那南市四千多肆，我当年开文鼎轩，也不曾寻到一家铺面。要不是当年我娘北市的那间铺子没卖出去，我在洛阳都没有安身之地。”王怿发着感慨。听他介绍，洛阳的集市有三个，北市、南市、西市。南市内三水交汇，交通最是便利，因此也就成为了洛阳最发达的集市，大小店铺四千余间，河内货船拥堵、桥上人流水泄不通。南市从业人员就达二十万人，真可谓是繁荣。

“休想！嫌鸭子吵，就将鸭子挪到东苑去，东苑水坝边上有好大一块地方的，在哪里盖个鸭舍要几个钱？那钱我出了，你休要伤那些鸭子的性命。”

“云郎，张嬷嬷就是个可怜人，她听的见，就是不能说话。我小时她就在家里，对我最好了。她喜欢清静，家里太乱。爷爷就让张嬷嬷到你家，托你好好照顾她。我也求你们了，一定要对张嬷嬷好一点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很难得，张九娘为了那个张嬷嬷，给大家郑重施礼。

“嘻嘻嘻！那才能损失几个钱，你赚大便宜了。七弟，你给九娘一百贯，不能让九娘过苦日子。”王怿笑的眼睛都变成一条缝了。他可是和张九娘商量好的，烤鸭店有他一半股份的。

馨儿给张九娘回礼后，就抓住张九娘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死样子。

“那我就放心了，有张嬷嬷照顾鸭子，鸭子就会胖些的，烤鸭定会更好吃。”张九娘是下定决心要开烤鸭店的，她和他爷爷要了洛阳一家店铺，准备将来扩容盖酒楼。

“好啊！好啊！我都快穷死了，我在东市看上了件好东西，要价正好是一百贯，东西我可喜欢了，可就是一直没钱买下来。”张九娘听王怿让我给她一百贯，兴奋地对我伸出了手。

“九娘，什么好东四要一百贯啊？说来给大家听听。”彩依对大唐的奢侈品可是门清，不知道啥女人的东西能值一百贯。

九娘的神色突然有些扭捏，好久才说了一个字:“床！”

“九娘，你说的什么话啊？你见过我家虐待过人吗？我开玩笑的，我从来都喜欢鸭子的叫声，我们来时，在一个断崖住了几个月，每天都听野鸭的叫声，哪里有几万只野鸭，早晨觅食的时候叫成一片。我是特意让小郎在后院养鸭子的，每天听到鸭子的叫声，我就仿佛还在断崖，过着无忧无愁的生活。就让张嬷嬷住在后院吧，哪里最清净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过那张床了了嘛？”张九娘有些紧张，生怕馨儿捷足先登，抢了她的大床。

“我没看见过，但我就是知道。不过有一样啊，我要告诉你，那个男的不是那个女的丈夫，那女人的丈夫就是个瘸铁匠，这个男的是个美男子。你这个床要是做婚床，可就。。。。”

馨儿也不管餐厅里男男女女汇聚一堂，就要开始八卦了。。

“宁馨儿，你不是骗我吧？那床我都看了十次了，通译都和我说，这个床是罗马贵族的婚床，没人和我说他们不是夫妇啊。”张九娘是大受打击，看样子她就是想用那张床做婚床的。

“随便你了，我都是胡说的。我明天和你去看看，要是我也喜欢，我就先买下来。”馨儿一看张九娘失望的样子，就感觉对不起她。赶紧改口，还假意要和张九娘争抢。

“我一猜你就是骗我的。那张床是我先看好的，你喜欢就让他们再运来一张。明天你和我去将那张床买回来，正好广州的房子还在装修，让那些匠人帮我放到我的小楼去，就是你的楼西面那个燕子楼。”张九娘开始和馨儿咬耳朵了。

我一听张九娘给广州那个宅子里一桩楼起的名字，就是一阵的心惊。“燕子楼”真是座名楼啊。唐代让我们熟知的楼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诗词而传世的。比如《登鹳雀楼》、《滕王阁序》。燕子楼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九十年后出生的白居易，他和燕子楼有一段好听的文人故事。

贞元二十年，白居易在校书郎任上途径徐州，卸任的工部尚书张愔那时在徐州任刺史，请白居易饮宴，宴席间张愔让自己的侍妾盼盼来侍奉酒席。关盼盼青楼名妓出身，她的出场有陈梦龙的煌煌巨笔，我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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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酒至数巡，食供两套，歌喉少歇，舞袖亦停，忽有一妓，抱胡琴立于筵前，转袖调弦，独奏一曲，纤手斜拈，轻敲慢按。满座清香消酒力，一庭雅韵爽烦漾。须臾弹彻韶音，抱胡琴侍立。建封与乐天俱喜调韵清雅，视其精神举止，但见花生丹脸，水剪双眸，意态天然，迥出轮辈。回视其余诸妓，粉黛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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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当场写了首诗赠给她:“凤拨金翎砌，檀槽后带垂。醉娇无气力，风袅牡丹枝。”

关盼盼因为这首诗成为了一代名妓。

也因为这首诗，让张愔独宠关盼盼，在徐州的府邸，新盖了一座楼，取名叫做“燕子楼”，让关盼盼独自居住。

故事没有完。

两年后，老朽的张愔病逝在任上，葬于洛阳北邙山。关盼盼无法忘记夫妻的情谊，她移居到徐州城郊云龙山麓的燕子楼，为张愔守节。

几年后，诗人张仲素路过徐州，看望了老领导的遗孀。看到一代名妓悲惨的生活，写了三首诗送给了白居易。

白居易也想起了那次的饮宴，和那个出尘的女子。感慨之下，合着张仲素的韵脚，回诗三首，其中一首诗就是我篇首引用的那首诗。

张九娘给那座楼起名叫“燕子楼”我并不诧异，因为广州那个木楼上，有燕子窝。金背雨燕每日绕着楼飞翔。这种现象很常见，现在我家的小楼上，燕子也搭有窝。

让我产生联想的是，后世的张愔，也是张大安的族人，具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没考证。但他们的籍贯都是南阳。张九娘一句话，就让他族人赖以成名的“燕子楼”提前出现了。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关盼盼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名字。没错，就是俞薇薇，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叠字。

我想到了关盼盼之后的悲惨命运，我就感觉自己难以自持。

后世说白居易给关盼盼写了首绝句，逼死了关盼盼。

那首绝句是这样的。

“黄金不惜卖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关盼盼看了这首诗后，答了一首诗，就在“燕子楼”中绝食而死。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自我知道俞薇薇被粮商买走后，我绝不敢想她之后的遭遇。

其实用想吗？依照俞薇薇的长相和她弹琵琶的技艺，她想不做家妓都难啊。

我那日梦见俞薇薇，竹林的后面隐约就是一个燕子环绕的竹楼。今天我想到了关盼盼，就突然有了猜想，会不会俞薇薇走了关盼盼的老路啊，她现在被人限制在了某个小楼里，让她自生自灭呢。

想着关盼盼是绝食死的，我感觉自己的的心口在绞痛。

我和谁都没打招呼，出了门爬上了屋顶。

这里的空气真好啊，我努力地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实话，李峤这次给了我巨大的压力。我这几天一直就心绪不宁。王攸的故事也让我警醒，有些人做事根本就是不择手段的。

王怿一直提到的声音，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应该是次声波。次声波处处可见，但长时间的次声波轰击，就是能让人噩梦缠身。这里有个关键，就是明崇俨是如何使用次声波的，用现代的技术，发出次声波很容易，加大振幅就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年纪小的人，耳膜还没长成，很多人都能听到次声波或者超声波的的声音。我这个不是瞎说，你能听见蚊子翅膀的震动声，可你能听到蝴蝶翅膀的声音吗？有些孩子就能听到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他们写在了作文里，还被老师大大地打了叉子。

我现在感觉自己很无力，俞薇薇是音信绝无。我在广州的生活也是糟心，我就像一直在高空走钢丝，就不知道那阵大风袭来，我就会像块砖头摔碎在地上。

院子里灯火通明，佣人们正在拆树上的锦缎。丫鬟们捧着用过的碗碟，送去厨房清洗。

在院子里奔跑的大郎看见了我，冲着我大叫。

大郎的的叫声惊动了众人，大家一起抬头，看向了坐在屋脊上的我。

“哥哥，你坐在哪干什么啊？哪里危险，你快下来。”众人发现我不见了，又听见大郎的叫声，就出来寻我。

“七弟，你别委屈了。快下来吧，我刚刚骂了这些女人的，她们是太不懂事了，你辛苦了一天，还要自己做饭吃。”王怿以为我是没吃上好吃的，因此才闹情绪的，在下面高声劝着我。

“小郎，你别吓我，你要有个好歹，你让我可如何活啊，四虎子，你快上去，扶小郎下来。他是吃了酒的，别让他跌下来。”彩依急的要死，让人上来接我下去。

“云郎，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呜呜。。。”张九娘又开始自作多情，在楼下跺着脚喊我下去。

“都散了，小郎没事的。他在想事情呢，你们都不要打扰他。”苏锦不愧是刑侦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让大家都散了。

“苏师爷，你不会搞错了吧。小郎想事情要爬到高处对着月亮想吗？”张九娘很不理解，问着苏锦。

“没错！都散了。”苏锦很有决断，让大家都散了。

下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就是大郎也被馨儿带进了屋内。

我重新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我发现自己情绪不佳，完全是因为怕自己的行为，对未来产生的影响。我和馨儿是有行动规划的，那就是找到俞薇薇，三个人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回到自己的父母、亲友身边去。我们一直小心地处理人和事，但现在，我感觉得自己失控了。

首先就是彩依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有那个大着肚子去了天竺的莎莎。

身边现在又多了多情的张九娘以及随时让我犯错误的雪竹。我和馨儿一走了之，那么这些人该怎么办啊？

其次的问题，就是我对李峤、周兴的杀心难以抑制，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鼎鼎大名之人。我如果动手杀了他们，一定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如此之下，我们就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可还有任何意义吗？我们回到家，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存在过，那里也没有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原来的朋友。那个世界可能也是完全陌生的。我不敢说李峤被我杀了，未来的世界就没了苹果手机，但我敢保证，那个世界一定是不一样的。

如此，就让我在这个空间里，畏首畏尾。我本来想像一滴水，融入这个历史长河，现在发现自己被逼的越来越高调了，那么我的高调出现，会不会改变历史呢？就是我不杀李峤、周兴之辈，历史会不会改变呢？

俞薇薇的到来，对大唐有影响吗？她改变什么了嘛？我能不能顺着她她影响的历史进程，顺利地发现她呢？

答案是肯定的，彩依就是受到俞薇薇影响的人。俞薇薇的凸点贴救了彩依一命，我因此才遇到彩依。否则原来历史上的卢彩依应该是死了的。

俞薇薇还改变了几个青楼女子的命运，没有她的出现，那四个女人一定还在青楼里苦苦地挣扎呢。我是没帮碧宛赎身，可碧宛不是靠着俞薇薇留下的半首春江花月夜，她也不可能成为花魁。她就是成了花魁，没有肥皂的帮助，她也攒不出赎身的钱。

被俞薇薇改变命运的还有陈十八，那个每天见到我叫妹夫的男人。是他为我提供了另一条线索，让我找到俞薇薇有了一丝的希望。

王怿和苏锦仔细分析了那张名单，列出了二十多家最有可能的世家。王怿答应我，今晚就开始写信，他相信半年之内，一定就会有回信的。

需要至少半年时间，才会有回信啊？我在大唐最不适应的，就是信息传递的速度。我们获取信息，举起手上的手机，一切就都搞定了。在大唐，最快的通信手段就是信鸽。我之前看过有人写的小说，我都快笑喷了。他们笔下的信鸽就是大街上跑的快递小哥，你让他去哪，他就去哪。拜托了好不好，信鸽是用鸽子的归巢能力来传递信息的。就好像我家里现在养的鸽子，传递情报都是单向的。广州和洛阳的信鸽通信，都是人将洛阳的鸽子运到广州，放飞之后，才能将情报传回洛阳的。这个成本非常的高，就是朝廷都负担不起如此的开销。甚至比八百里加急的驿路开销还要大。

“哥哥！你怎么了？”正在寒风中思索的我，被一个热热的身子给抱住了。

“不是的，是番人的床，是番人从罗马运过来的，所以要价很高。它的床头雕刻了番人的爱神和她的丈夫，那番人的通译告诉我那爱神叫穆耳忒亚，那个男的叫阿多尼斯。那个床好大，雕刻的人就和真人一摸一样的。它昂贵也是因为木料和镶嵌的黄金、宝石。”张九娘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呵呵，是维纳斯和她的情人啊。呵呵呵呵，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吧？”馨儿就是这样，国学是一塌糊涂，外国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九娘，你不是被人给骗了吧，什么床要一百贯。小郎买下东苑才花了几十贯的。”彩依真的给惊到了。

“那床有些特殊？也不是多名贵，可我就是有些喜欢。”张九娘第一次让彩依给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竟然低头害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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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拔步床？”馨儿惊疑地问道。

“拔步床是什么床？我没听说过啊！”张九娘抬起了眼睛，不解地看着馨儿。

“我如何和你说呢？拔步床就像个小房子，一般都是用红木雕刻而成，放上为帷帐后，外面就看不见里面了。”拔步床是明代才出现的床，张九娘当然是不知道的。

“你不要打那些鸭子的主意，那些鸭子是要做烤鸭的。家里人自己都不够吃，哪里有多余的送人。”不知何时，我家的鸭子成了张九娘的禁脔，她那日离开我家后，当天就让张府的老管家送来了一个仆妇，连此人的身契都送过来了。说九娘让此人负责养鸭子。这个婆子在张府就是饲养家禽的，还会看家禽的小病。

“那些鸭子不行的，太瘦不好吃。你不是给你大伯去信了嘛，等搞到白鸭我们再留种培养，现在这些鸭子每日在后院呱呱叫，我想睡个懒觉都不得。”馨儿知道张九娘最在意那些鸭子，就开口气她。说要将费力饲养的填鸭，都做成熏鸭子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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