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余晨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再次倒地，他迅速翻身在地上打滚一圈随后就听到尖锐物擦过地面的声音。

匕刃划墙的声音只一会儿就听不见了，余晨以为耳朵出了问题，慢步走向刚刚出现声音的方向。

可能因为是游戏世界，这车间的黑是他平生都没有经历过的黑，像是人被浸染在墨水之中完全见不到一点点的光亮，就算他不断走近刚刚传来刺啦声音的地方，也看不见一点的轮廓。

这车间实在太黑，黑到让他有眼盲的错觉。

想及此，余晨苦笑一声，这游戏太过接近现实，以至于他往往会习惯性地用现实的逻辑去对待，他忘记上把游戏藤蔓杀人的事，忘记了这个游戏不能用他们固有思维去思考。

来人哐当倒地但是没有给余晨任何应答，余晨迅速扑向倒地声源但什么都没有，他直直地砸到了冰凉的地面。

“呃……”这一砸胸口很疼，但这对经历过死亡的余晨来说根本不算事，所以当下一秒刀子再度刺向他的时候，他一个翻身轻易躲过。

余晨微/喘，他现在处于弱势，敌他就像独自存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种情况下，只有挨打的份。

进门之前他和风纪扬就看过这个车间，有将近800个平方，他们站的位置是正中间，即便他移动过也不足以撞墙，所以为什么？

余晨脑子里扫过从进门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现在只有一种可能解释——中间落了个墙，他和风纪扬被分隔在两个房间。

不过他猜测敌人也已经看不见他，否则他发呆那么久，那家伙不可能不趁机杀他。

他不敢安静地呆在某地只能试探地往后退，碰触到墙壁后再沿着墙壁跑，他大概能测出这个房间大约400个平方。

那么他是不是猜对了？车间被隔成两个。

可这一翻，他却撞到了墙壁，这让余晨很惊讶。

“刘梦是不是你杀的？”

对方仍没回答。

余晨苦笑：“是你没有回答，还是我根本听不见，这种游戏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公平？”那人冷笑，“现实都不公平，你竟然要一个游戏公平？余晨，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傻啊。”

余晨终于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他愣在那儿，耳边嗡嗡，脑袋一片空白。

这个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想念又害怕。

“白觉……”

“嗯，好久不见。”白觉的声音特别冷漠，让人有种不死不活的感觉，而且他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有迷惑性，让人不由地想靠近他。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如何？我怎么会杀人，我怎么会杀你，还是问我怎么没死？”白觉哼笑一声，“余晨，你别忘了，这是游戏，游戏怎么会真的死人呢？就算我现在拿着刀杀了你，你也不会死，你只会神志不清地安安静静地离开游戏罢了。”

“你不是白觉。”余晨冷静下来，“白觉不会说这种话。”

“你了解我多少？”白觉戏谑的口吻道，“你我不过是在游戏里认识三个月罢了，三个月你以为你就能做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他完全没有因为余晨说的话生气，甚至觉得他在搞笑。

“那你为什么杀我？”余晨在黑暗中继续摸索着往前走。

“这是任务，杀了你，我就能离开游戏世界。”对方道。

声音不是特别近，但他依然会被刺伤，所以这个房间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

余晨尝试着抓住那双拿着匕首的双手，但几次都失败了。

任务？

余晨不以为然。

想着，他再次试图去抓那双手，本以为会再度失败，但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抓住了！把握机会的余晨一个扫叶腿将对方放倒，那人哐当倒地后，双手却突然发力将匕首对着余晨的脑门，那冰冷的尖锐物碰触到他的脑门，差一点点就给他脑袋开个洞。

余晨绷紧的手臂将青筋凹凸，匕首正慢慢指向他的敌人，他知道匕首的长度，知道匕首的尖锐此时正刺向身下人的脑袋——无论是哪个部位，总之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咔”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几道微弱的光直直射向他，以及他身下的敌人。

他眯了下眼，同时握着敌人的双手也微微松开，敌人似乎也不适应这突然的光亮，犹豫了下后才突然反击将匕首刺向余晨的胸膛。

“喂！”门口于清的声音突然叫起，“你们俩在干什么！”

匕首已经刺到余晨的胸口，千钧一发，甚至血已经在衣服上染开，但还好。

“余，余晨？”握着匕首的风纪扬先睁了眼，然后速度甩掉了手上的匕首。

余晨总算开了眼，然后就看见风纪扬嫩白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他知道这是自己划伤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们俩在这车间里打来打去。

他伸手用拇指替风纪扬擦掉血迹，但血液还是不断从他皙白的皮肤内渗出来。

风纪扬看着余晨被自己砍得乱七八糟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哇，你俩干嘛啊？”门口的四人已经走进来，邹舒佟手上还拿着一根棒棒糖，打过招呼就把糖塞进了嘴里。

于清走到他俩面前看了眼伤口才捡起地上的匕首。

于清：“怎么回事？”

“不知道。”余晨耸肩，“我跟纪扬来找江峰他们，但没看见人，结果被困在了这车间，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然后有个人拿着匕首追着我杀。”

“我是被人推倒在墙边然后捡到的匕首。”风纪扬说着看向余晨，“我真不知道是你。”

“我也一样。”余晨转头看了下车间，和他们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试图往前走了走果然碰了壁——看不见的墙壁。

魏学扬眼见着余晨在那边摸来摸去像是在跳机械舞一样，他也走过去结果撞了脑袋：“这……什么东西？”

“墙壁。”余晨说。

薛展：“太过分了吧，程序员想怎么玩写代码就是了呗？那他们要我们死岂不是写个代码就完事了？”

风纪扬和余晨同时看向薛展，随后又对视了一眼。

于清：“他们只能用程序和游戏规则来玩死你，不可能直接把你写死。”

余晨看向于清：“你不是听到你房间隔壁有声音？出什么事了？”

“江峰死了。”于清皱眉，脸色越发难看，“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余晨闭眼扶额，他有点后悔追着线索出来，他们以为江峰没回来过其实早就被安排好了。

风纪扬微微叹了一声说：“回去吧。”

几人离开车间回到旅馆，刚到大厅就被几个玩家拦住，余晨当然认识他们，这三人就是跟江峰他们一道的，现在刘梦和江峰接连出事，他们已经意识到危险，所以早早等在这里，希望余晨能想办法救他们一命。

余晨风纪扬也不吝啬，让三人跟着他们回了房间，于清等人也进到屋里，一个小小房间现在塞满了人，地上，椅子上，床上都坐着人。

两人处理好伤口就让那三人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江峰，周海朝，冯凯，杨东他们四人的确在小晴死得那晚去过君郁的店，他们也确实看见阿文从小晴的房间里出来，陆声那天是后来到的，他点名要了小晴，进了小晴房间后就惊叫出声，江峰他们沿着廊道走到小晴房间的时候，陆声倒在房间门口，吓得面色惨白。

其实一开始，他们真以为陆声就是凶手，陆声坚决否认，警察将他带走后游戏并未结束，这时江峰他们意识到上一个出现在小晴房间的才是凶手，他们立刻行动去找阿文，但已然没有阿文的踪迹。

不过阿文只是失踪，他们只要找到就能顺利拿到晋级名额，陆声和周海朝是一队，所以周海朝让陆声拖延时间，承诺会尽力找到阿文，还他清白并且晋级淘汰赛。

可没想到，还没找到阿文，刘梦和江峰就先后出事，虽然整件事江峰操纵着，但他们都是这个团队的，而且刘梦的死也预示着不是只有领导者才会死亡。

“就这些？”余晨觉得他们还有隐瞒，“你们话都说不清楚，我怎么帮你们？”

三人互相望了一下，随后周海朝说：“您还需要知道什么？”

“我很奇怪，就算你们找到阿文，晋级名额只有一个队伍两个人，但你们有六个人。”

周海朝和伙伴们又眼神交流一番，随后从口袋掏出一张纸片，风纪扬离他近一些，伸手接过纸片看了眼，这绝对是游戏官方的游戏卡片，正面是逃出八十一世界的游戏名和图标，背面是隐藏游戏规则：

恭喜玩家获得自由组队卡，拥有本卡的玩家可自由组队，团队人数限制至少二人，最多六人，解决案件后所属团队成员皆可晋级，将队伍成员名写在下方横线上，即组队成功。

团队成员：江峰，周海朝，冯凯，刘梦，杨东，陆声。

风纪扬看完将纸片传给余晨，然后问周海朝：“这张卡哪里来的？”

“我入住的时候，在前台捡到的。”周海朝说。

“哦。”余晨点头，将卡片还给周海朝，“那刘梦的事，你们有没有其他线索。”

三人摇头，余晨让他们先行回房休息，如果害怕就三人住一个房间，等周海朝他们走了，余晨才跟于清他们问清楚了发现江峰尸体的整个过程。

于清接完余晨的电话后其实有点不以为意，她并不认为这么巧这次杀人的动静就让她给听见了，她挂断电话后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惊叫声，一出门就看见隔壁房间门口站着四个人。

周海朝和江峰是住一个房间的，因为周海朝的房间没窗户厕所又是坏的，所以才跟江峰挤房间。

当晚江峰说要带个妹子回来，周海朝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是江峰的隔壁，半夜要上厕所就起床去敲江峰的门，结果怎么都敲不开，他把杨东和冯凯也叫了出来，然后三人一起去前台要了门卡，结果一开门就发现江峰死在了床上。

“所以，周海朝他们是第一目击者？”风纪扬问。

于清点头：“我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才开门，他们兴许是太害怕吧都不敢进门，吵闹声正好也把小展和老魏弄醒了，我们三就进到房间查看尸体，跟刘梦一样，死状是连环凶手那样，但胸口插着刀。”

“连环凶手可从来不杀男人。”余晨说。

“所以和小佟说的一样，”于清看了眼已经小鸡啄米的邹舒佟说，“刘梦的死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被误会，而是另有隐情，这个隐情让江峰也丧了命，也让周海朝他们三个陷入危险。”

“游戏方已经不满足让我们找到这么简单了，他们显然是想把剩下的玩家都置身案件中沦为玩物。”余晨说。

风纪扬紧接道：“案件中的杀手加上自然玩家身份争夺的自相残杀，庄家们并不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余晨冷笑：“或者是不想让我和你活着出去吧，可能嫌我们多管闲事了？不然团队六人全部晋级这种BUG一样的隐藏游戏规则不该出现，他们是嫌弃我们把所有名额都抢了淘汰赛没有玩家被它们耍弄，所以想私下开绿色通道给那些玩家晋级？”

两人又想到在车间里的追杀。

“你们两个……”于清也是无奈，“的确，你们坏了这么多事，还不弄你们不太可能。”

于清四人走后，余晨先洗漱出来打开抽屉拿药膏涂伤口，结果一眼就看见抽屉里的几包烟，脑子里瞬间就出现昨天风纪扬对他说的话。

其实他差不多已经把“吸烟”养成习惯了，至少他会随身携带一包烟，会双指夹着烟，但他真的受不了吞咽的痛苦，也不知道烟民怎么想的，非得把这么难闻的东西夹在嘴里。

风纪扬猜得对，他的确不会吸烟，所有有关于烟的行为动作都是他刻意养成的习惯。

“在想什么？”

风纪扬的声音突然窜进他的耳里，余晨转头看向站在床尾只裹了一件浴衣的风纪扬。

他倒是很少主动打开话题。

余晨勾了勾唇角从抽屉里把三包烟都给拿了出来丢在了垃圾桶：“我在想，明天买个一盒棒棒糖咬嘴里。”

风纪扬看了眼垃圾桶里的香烟，拿着毛巾擦了擦脖子，看他白白嫩嫩瘦瘦的，但其实他也有腹肌，不过他的腹肌没有余晨多。

“为什么要装作会吸烟？”风纪扬坐在床的另一边，穿上半袖的睡衣。

“准确的说不是装作会吸烟，而是装作依旧会吸烟。”余晨盯着垃圾桶里的烟一会儿才转身躺在床上扯了扯被子说，“我以前就会吸烟，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可是自打我被白觉从游戏里解救出来后，我就慢慢慢慢地不喜欢烟的味道，甚至开始厌恶，我，我想经历生死不至于让我戒烟吧，至少我没有刻意想去戒掉这个恶习。”他顿了顿耸耸肩似是无所谓道，“而像这种无意识的改变还有很多。”

风纪扬：“你觉得自己正在被改变，你害怕自己其实从未能离开游戏，所以你需要用什么证明。”

“对。”余晨点头。

风纪扬躺床上盖好被子，关了灯。

余晨以为他要睡觉呢，结果又听他说：“有件事。”

声音离得有点近，余晨往旁边挪了挪，他知道风纪扬不喜欢他在睡觉的时候靠他太近，“说。”

“刘梦的死我们是第二天才发现，没抓到凶光手很正常。”风纪扬说，“但是江峰死的时候，于清立刻冲了出去，可也没看到凶手，你不觉得奇怪？”

余晨：“你怀疑于清撒谎？”

“不是，而且她也没办法撒谎。”风纪扬说。

余晨灵光一闪：“周海朝。”

余晨喊了三四遍，确定风纪扬不在这个房间后，终于问道：“是江峰吗？”

对方没有回答。

“啊！”余晨没想到，他这么拼命跑动，还是被那家伙刺中了背部，不过还好，伤口不算深。

“啧。”他又被刺到了，是在手臂。

余晨听见声音本能地警觉起来，他转头看向本应在自己身边的风纪扬却发现人已经不见。

紧接着，他被匕首划过好几道不浅不深的伤口，好在都不是致命的伤口，他在想，到底是因为那人只凭声音在追杀他所以刺不准，还是那人故意在玩他？

不行，他得想办法，摆脱这个家伙。

“风纪扬！”他又高喊一声，但是仍是没有回应。

余晨突然觉得身后有无形的压力正在靠近，他迅速转身抬手，果真握住了一双正要刺向他背脊的手腕，他手指轻触到那人冰冷刺骨的匕刃。

“谁！”余晨大喊一声一脚把人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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