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但余晨说，不论是八十一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不是完全由人的意志掌控和主宰，哪怕是骆震很多时候都无法控制游戏的结局，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很多悲剧都是游戏本身和人性相互编织的结果。

薛少蓝和黄尚再次转过身。

这样的场面这一辈子都不想看见第二次。

他们疯狂撕咬，残杀，血溅之下，对同类没有丝毫怜悯或恻隐之心。

风纪扬和余晨当初是抱着救人的心进来的，可是一路走来，他们本来的队伍只剩下六人。虽说消失的人里有些是NPC，但也有很多真正的人丧生在游戏里。

于清捂住嘴，忍住要呕的冲动，低声问旁边的余晨和风纪扬：“我们不阻止吗？”

“不阻止。”余晨也背过身，血腥的场面让他很不好受。

“ID疯子一样的机器人，已死亡，淘汰出局。”

他顿了下继续道，“至于其中被淘汰的原主玩家是回到现实世界，还是成为八十一世界的玩家NPC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风纪扬：“还有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有些人贪得无厌，哪怕成功逃脱，也未必不会再来。”

“ID酒后没真言，已死亡，淘汰出局。”

“ID像风像雾，已死亡，淘汰出局。”

“ID机器猫的口袋，已死亡，淘汰出局。”

魏学扬和风纪扬一同转身往上头走了两个台阶，他说：“虚拟世界，死亡虽然只是一堆数据的事。但当游戏宣布他们淘汰的时候，他们确实输了。”

“她是杀疯了吗？”张晓被这女人可怕的眼神吓到了，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风纪扬眉心拧成川字，沿着女人的目光看向余晨。

这是他第三次发现这女人对余晨特别感兴趣——不是男女之情的兴趣，而是一种玩性。

就像势均力敌的天敌。

此时的余晨也正与那女人正视，似乎并不意外她对自己浓烈的兴趣。

于清也怔着往后退了一步，“这女人！好可怕。”

黄尚嗯了声：“全身都被染红了，就她那张脸，一滴血迹都没溅到。”

其他人闻言，也都仔细看着，魏学扬还特意抬了抬眼镜，生怕自己看走眼。

薛少蓝轻轻地哇了一声，转头看向于清：“终于逮到比你还狠的女人了，我要不带回去，免得你以后欺负我。”

黄尚余光轻瞥薛少蓝，嘴角微微沉下去。

余晨听到薛少爷这话，倒是笑出声来：“你确定要？”

薛少蓝刚想说要，于清就先开口问道：“怎么，余大佬想做媒？”

也是，就算要给薛小少爷做媒，也得经过她这个未来嫂子的同意。

过了眼，这么厉害的妯娌还是不要的好。

余晨昂了昂脖子，眉梢一挑，玩笑似得就冲着那女人喊道：“嘿，骆震，这儿有人看上你了，想讨你做老婆！”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脸卧槽的看向余晨。

连风纪扬都没逃开。

这一刻，整个世界安静了，出奇的安静，疯狂的安静，像进入死亡的安静！

很久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风纪扬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然后用非常震惊且不可置信的语气重复了两个字：“骆震？”

余晨好笑地看着旁边的美人，从游戏到现在，从没看见他这么失措无语的样子。

风纪扬开了个头，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反应过来,于清和薛少蓝同时开口。

薛少蓝：“不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于清：“艹！”

黄尚噗嗤笑出声，这一刻他们好像都把危险和死神的降临抛之脑后了。

张晓：“女装大佬诶。”

魏学扬低下头，声音极轻：“用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把她当女人看，还不错。”

“把他当男人看呢？”林奇憋笑，“怎么样？”

魏学扬蹙眉：“很矛盾啊。”就他现在这尊荣，这打扮，还真就很难一下转变角度。

风纪扬清了清嗓子，对余晨道：“难怪一直盯着你看，原来是老相好。”

余晨嘶一声：“什么叫老相好啊，美人，你这话醋味太浓，我不喜欢。”

“不喜欢憋着。”风纪扬冷眸微横。

“谁都行，别把我跟他扯一起好吧。”余晨嘿嘿笑，“醋可以吃，但不可以乱吃。”

风纪扬沉着脸没再跟他扯淡。

下面的人已经受不了他们这种嘻嘻哈哈的态度，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放尊重点，好歹先打个招呼嘛。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的样子了呢。”原先还算悦耳的女声此刻已经变成醇厚的男声，倒是和系统播报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这声音跟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搭。

他边说，便把假发拿下来，露出一款极尽利落的短发造型，两侧铲青虽然不抗风，但很清爽。

“哪里敢呀，骆大哥的容貌，烧成灰都认识。”余晨话一落，就听见旁边咳了一声。

余晨赶紧补话：“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他说着又用胳膊肘拱了拱风纪扬，小声给自己找场子，“真没认出来，谁记得他啊，那么丑一男的。”

风纪扬冷笑：“我可是记得你说过，骆震美得很。”

“呸，丑死了。”余晨狠狠啐了一口，嬉皮笑脸摇着风纪扬的胳膊——猛男再次撒娇。

旁边人已经见怪不怪，倒是骆震有点被秀到：“余晨，你原来是个0吗？我还以为你是大猛1呢。”

风纪扬和余晨同时望过去。

余晨：“是0是1，不都一样吗？”

骆震显然也不想跟他闲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难不成真因为我貌美如花？”他边说边看向余晨身旁那位美人的脸。

他见过不止一次这位风美人，每一次，都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也难怪余晨一直一直一直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余晨身形一动，挡在美人面前不让看：“第八天食物飞过来时，你迟疑了，没有立刻扑上去。”

骆震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第七天的食物只有两份，但谁都不知道第八天有没有食物。”余晨道，“但食物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欣喜第八天还有食物的时候，你却迟疑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纳闷为什么第八天还有食物。”

余晨笑：“那时候我确认，你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骆震挑眉：“哦，原来是这个，也亏得你聪明竟然把标签序号换掉，我还真没料到你会用这招。”他一笑邪气便上来了，犀利的目光直视余晨：“好了，不跟你们瞎扯了，你和风纪扬，不是一直想要把你们的朋友送出游戏吗？现在机会来了，死亡即淘汰，试一试。”

他转身指了指自己身后空空的座位：“我的队友我已经全部送出去咯。”

余晨舌尖舔着腔壁，怒视底下的骆震，却无可奈何。

“信不信，老子先把你灭了？”余晨沉声威胁。

骆震却不为所动：“你好些日子没在八十一世界，有点跟不上潮流啊，我现在呢算是游戏的掌控者之一，数据备份万无一失不说，而且还自带更新系统，也就说，我的记忆是随时更新上传的。”

他顿了下，三分嘲讽七分挑衅道，“不像你，死一次就要重来一次，记忆都没法更新。”他说完就指着风纪扬道，“忘记他多少回了？”

恨意迅速爬上余晨深邃的眸子。

骆震继续挑衅：“不过这也让我很感动啊，每次你们互相遗忘到最后还是会重新站在一起。”他啧了声，拧眉不解却略带羡慕道，“人类情感的牵绊，真是神奇。”

余晨昂首，蔑视，似乎并不想与这个人多费口舌。

倒是风纪扬闻言很是触动，之前撒尼尔族爆炸落入了一段梦境，梦境之中，他的确在余晨很小的时候就相识，还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被他救过。

他余光轻瞥余晨，看他的脸色，似乎对骆震的说法也没有太大的异议。

看来，这真的不仅是梦境。

他刚回到游轮时，余晨曾经说过很多关于他和白觉，游戏以及J教授的事情，但当时似乎还有隐瞒。现在看来，他已经想起很多事，但又没告诉自己。

“这位，骆震。”于清突然开口，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唠嗑，“现在除了我们没有被淘汰，大家都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不如顺便也放过我们，让我们也回家吧。”

于清只是不想想把话题转入正题，也没真想骆震能答应。

果然，骆震并不想轻易地就让他们离开游戏：“游戏规则是死的，就算我有心放你们走，也要按照游戏规则来。”他唇峰一翘，对着于清抛出一个不端的笑来，“死亡即淘汰。”

于清当即要骂娘，但是看着地上逐渐消失的血迹，心下又止住了。

大家都是这么走出去的，为什么他们不行？况且，骆震要对付的本来就是他们。

众人又安静下来，他们终于从“骆震是女装大佬”这迷惑事件中回过神来。

没错，死亡即淘汰，而淘汰赛只会留下两个人晋级决赛，其余人都必然是要“死亡”的。

其实大家不说，也能心知肚明，最后留下来的肯定是余晨和风纪扬。

一个是因余晨动手而没有消失的刘大海，还有一个是整个身体都匍匐在血液之中，用鲜血染红全身的短发女人。

她樱红的唇微微张开，气息急促，削瘦的脸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蓝框眼镜，镜片内那双眸子微微一抬，向他们射来寒光。

……

不知何时，篮球场内血流成河，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放眼望过去，一片血红，就像给这室内的场地铺上了一层红色的画面流动的地毯。

就在余晨等人反复小心求证这个世界的真伪性的时候，对面的野兽们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过于饥饿的他们已经完全不想再忍耐。

玩家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躺在地上的也是奄奄一息，他们绝望而不甘地望着那小小的椭圆形出口，胸膛的血液一涌一涌，而后又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无踪。

只剩下最后一个。

不，是最后两个。

张晓也受不了这令人恐惧又作呕的场面，低着头往后走去。

明明被圈在同一个地方，但两极分化太严重，就连张明都庆幸自己暗戳戳做了叛徒，以至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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