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走到下一个路口，再也瞧不见的时候，秦离才转身回去院子。

昨天秦离买了些适合秋天播种的蔬菜种子，像是芹菜菠菜之类的。

岑东桥倒也没和她争着去洗碗，从背后抱了她一下：“那就辛苦你了。”

柔软的馨香的拥抱让秦离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秦离拦下她，接过碗筷，泡在盆里开始清洗：“我来就好。”

秦离放下刚洗净的碗筷，一直送她到宅子门口。

岑东桥点头：“今儿要设计新的料子，我可能要晚些回来。”

秦离应她：“好，你们是要赶在中秋节前做出这批料子么？”

她将不同的种子分开泡在水里，便于浸种催芽。眼下已经泡过一天，可以拿出来种到土里了。

“你做出的料子定会一鸣惊人。”秦离万分相信她的能力：“我晚上煲一锅腌笃鲜，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

岑东桥刮了刮她的鼻子，眉眼弯弯的同她道别：“好，那我走啦。”

播种倒是很简单的，将种子均匀的撒在土中，再覆上一层薄土，避免水分蒸发和阳光直射。

撒好种子，秦离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歇息。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没错。”岑东桥解释道：“在中秋前做出料子，还可以趁着过节打响名头，多赚些钱。”

桂花被摘下后会很快变软变形，失去香味，所以要尽快处理。秦离没有多做耽搁，用布包住，带着一大包裹桂花回家了。

秦离烧火热锅，用清水混着白砂糖熬成糖浆，将大半的新鲜桂花切碎，同糖浆一起小火慢熬做成桂花酱。

剩下的桂花，秦离用碳火烘干，锁住香味，做成干桂花，也能更好保存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下午了。

[东桥没在家，自己就先简单吃一口吧。]

失去做饭热情的秦离，热了早上剩下的包子将就将就。

秦卿卿？

她正同那六只小鸡一起愉快嚼草。

秦离以前自己一个人吃饭也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养成习惯，岑东桥不在，她觉得好冷清。

她发现，岑东桥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渗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

这种有些陌生的情绪，让秦离觉得既糟糕又美好。

此时的她还不懂，牵挂是爱上一个人的征兆。

填饱肚子，秦离想了想，准备拿干桂花做些桂花糕，晚上当做甜点给岑东桥吃。

她很喜欢吃甜。

将面粉糯米粉和糖混合，加水均匀搅粘稠呈糊状，撒上干桂花，上笼蒸一刻钟，出锅后切成方形小块，尝起来也是软糯清香。

瞧着造型小巧精致的桂花糕，秦离的心情也好了三分。

做腌笃鲜常用新鲜的春笋，可这时节是吃不到春笋的，只能用笋干代替。

离开村子的时候乡亲送来的东西里恰好有笋干，和一大块咸猪腿肉。

于是秦离又去集市上买几块猪骨头和五花肉，备齐材料只等着岑东桥回来。

灶上的砂锅用中火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微声响。

笋的鲜混着肉的香，逐渐浓郁的香气，填满了整个院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岑东桥却还有没回来。

秦离煲了两砂锅腌笃鲜，看着到饭时了，就先端着一锅送去西院。

“哥，我多煮了一份腌笃鲜，给你们送来尝尝。”

秦巍正在劈柴，见妹妹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斧子，接过砂锅。

秦巍鼻翼一动，闻着这股鲜香的气味，赞道：“好香，一定很好吃。”

秦离四处看了一眼，没见着曹洛的身影：“嫂子不在家么？”

“她去绣阁了。”秦巍道：“阿洛好不容易见着老乡，交了朋友，心里头老是惦记着，只是这几日忙着收整宅院，今天好不容易才倒出功夫，她就去绣阁看一看。”

秦离琢磨着大嫂八成也会留在绣阁帮忙：“那她可能会和东桥一起回来。”

“岑姑娘也去了？”

秦离点头：“嗯，她在绣阁入了股的，这几日忙着设计新料子。”

兄妹相视一笑。

若是秦卿卿在这，一定会给这幅画面起个生动形象的名字。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不对划掉。]

等待妻子们回家的孤苦留守兄妹。[√]

岑东桥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秦离和秦卿卿讲话的声音。

她放慢脚步，悄悄站在院子旁边，听她们在说什么。

“都这么晚了，仙女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秦卿卿的声音。

“大概做新料子很不容易吧。”秦离的声音带着关切：“她忙了一天肯定很累。”

秦卿卿有些沮丧：“要是我还能变回人就好了，还能帮一帮你们。”

“你现在也在帮我们啊。”秦离的声音柔软又温和：“你看你现在替我们养着小一它们，以后家里有了别的牲畜，也都归你管。”

秦卿卿闻言开心了些：“我还是很有用的。”

“是的。”秦离摸摸她的牛头：“而且你还让家里变得热闹很多。”

“遇到你们可真好呀。”秦卿卿感叹：“不然的话，我现在可能正在流浪，也可能被人奴役天天耕地，再坏些还有可能被捉去杀了吃掉。”

秦离笑道：“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快到中秋，我有些想家了。”秦卿卿看着半圆的月亮，长叹一声。

秦离安慰道：“我和东桥会陪着你的。”

秦卿卿问道：“你说，仙女姐姐会想家么？”

“应该会吧。”秦离不晓得天宫上的事情，但她觉得，应该没有人会不想念自己的家人吧。

“说起来，仙女姐姐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啊？”秦卿卿忍不住设想道：“应当是很威严很厉害的上神。”

岑东桥听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一人一牛闻声看去，岑东桥正倚在门柱上含笑望着她们。

秦离眼睛亮了起来，起身走向她：“你回来啦。”

“嗯。”她牵过秦离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大嫂今天也过来绣阁帮忙了，我们三个试了一天，终于做出了一种颇为惊艳的料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离牵她坐下，将砂锅端过来：“快吃饭吧。”

岑东桥将盖子掀开，香味铺面而来，汤白汁浓，肉质酥烂，一看就很有食欲。

尝一口汤，笋的鲜香和肉的咸香混作一块，在这秋日里竟好似品到了春天的味道。

吃过饭后，两人一牛在院子里看星星。

岑东桥突然开口说道：“我父亲是天帝，在外人眼中看来确实是既威严又厉害的上神。”

秦离看见秦卿卿支起八卦的小耳朵，却没发现其实她自己也一样。

“但他私下里，就是个别扭的女儿奴。”岑东桥想起自家那脾气古怪的小老头，眉眼愈加柔和：“现下怕是在心里埋怨我一万遍，又偷偷跑出来玩。”

“那你会想回到天上吗？”秦卿卿又问了一遍。

“不想。”岑东桥一边回想着在天宫的生活，一边说道：“天宫其实很无聊，许多神仙都不喜欢相互往来，虽是琼楼玉宇，珍馐美馔，总没有人间来的有趣。”

秦卿卿脑子里突然想起被一道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你不会被强行捉回去吗？”

岑东桥被她逗的笑出了声音，敲敲她的牛脑门：“你这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神仙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不影响天道自然，不乱用法力破坏人间秩序，就算爱上凡人，隐居尘世，也是可以的。”

秦卿卿：？上下五千年的中华传说可不是这么讲的。

秦离听的很认真：“所以说，你若是不想回去，也可以留在凡间同我们过一辈子的吗？”

“是。”岑东桥托起秦离的下巴：“我若愿意，可以同你一直在一起。”

[砰。砰。砰。]

秦离觉得心脏好似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她不敢随意去揣测岑东桥话里藏着的更深处的含义，她害怕自己猜错了，连眼下的温柔都会失去。

于是她将千言万语融进眼里，温柔缱绻的看向岑东桥。

“等赚足了钱，我们就去共游人间。”

宅子后的小巷里生着好几棵桂花树，秦离闻见的香气就是从这飘过来的。

她将布铺在树下，摇动树干，一簇簇金黄的桂花簌簌而落，不多时就铺了厚厚一层。

如今已是八月上旬，天气转凉，白日也在逐渐变短。

空气中隐隐飘着甜腻的香气，应当是桂花开了。

清晨，岑东桥姿态优雅的吃完了五个秦离包的香菇鸡肉馅儿包子，又喝了一碗白粥，方才满足的撂下筷子，起身准备将碗筷拿去清洗。

秦离闻见这股子香气，心下一动，打算摘些新鲜桂花。

这桂花可是用途丰富，可以做桂花糕，桂湖糖藕，多余的还能熬成桂花酱。

秦离一向是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立马起身回屋拿了一大块布，准备收一兜桂花回来。

“洗个碗而已。”她手上的动作极为利索，三两下就将一只碗洗的干净透亮：“你今天也要去绣阁吧？”

金蚕已经结好茧了，这几日岑东桥都在绣阁忙着教伙计给金蚕缫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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