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陆书记，我们一定会看住牛家娘子的。”王有理的媳妇刘洁自从修路开始，就早都不生陆为民押她们家赔偿金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也让几个村里的妇女看到陆为民是真正在为村子做事，早出晚归，所以她们都乐的帮陆为民。

上了坡，到了牛孝先的家门口，也没有见到一副挽联，什么动静都没有，院子里面没有摆放花圈，连灵堂都没有设，看起来有点怪异。

农村人本来就有落叶归根、安土重迁的思想，而且根深蒂固，所以土葬甚为流行，而这样一来，就需要请左邻右舍或是村里人帮忙，比如有运尸、抬棺、挖坟、葬礼等等步骤，这样一来整个流程下来花费就是个大头。

根据国家最新颁布的《殡葬管理条例》规定，一旦发现土葬就可以处罚，但是并未规定统一的罚款额度，而是交由地方进行考量，这样一来地方的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人明里暗里都支持土葬，就加大了殡葬火改的难度，特别是在一些偏远的深度贫困地区，几乎全都是土葬，大量占用了农田。

国内初期推行殡葬火改这条措施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大力提倡节俭办丧事，从实际操作来考量这个方面，一般人的丧葬的服务费和丧葬周边物品，这些部分的购买花费才是整个丧葬费用的核心，但是地方民政部门担当着裁判员和运动员的角色，所以丧葬的服务费很难被降低下来。

“毛主席说过——女人能顶半边天，这次就看嫂子咧。”陆为民在一旁一边加紧脚步，一边对项红英说着感谢话。

很显然牛孝先就是这种人，这才刚一大早，就发生了这种事，陆为民下定决心，这次绝对要把这种风气扭转过来，不能任由滋长下去了，所以他让项红英等人赶过来帮忙。

牛孝先家也住在三队，和石雄离得挺近，这个消息还是石雄最先得知，他因为要办养殖场的事情，这段时间修路都和陆为民在一起，闲暇的时候还和陆为民、高俊达二人私底下一起讨论如何养土著鱼，带动村民致富，从中陆为民也透露出自己要整治环境，改造青石村乱葬岗的事情，得到石雄的支持，所以牛孝先的母亲刚刚过世，就通知了左邻右舍。

“牛孝先！人呢？两位书记来找你有点事情。”仇路在院子里面招呼着，一旁拴着的哈巴狗看到生人来了，就开始汪汪汪地叫唤起来，猪圈里面的猪也被吵醒了，开始哼哼地吱哇，一时间吵闹的很。

现在高俊达也通知了项红英，让她这个妇女主任带着刘洁等几个精明能干的妇女出场，主要任务就是盯住牛家娘子，毕竟牛孝先是个怕媳妇的，他自己则耳根子比较软，陆为民把这些村民的习性特点，早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他认为，主要的对象在于将牛家娘子看住。

不过还是没有人应答。

“进去看看。”高俊达道。

果然，众人一眼就看到屋里面有一口摆放好的黑漆棺材，看来是准备偷偷摸摸地下葬了，这个时候正主牛孝先也披着孝帽急忙出来：“高支书、陆书记，你们……你们咋来咧？”

其中就包括石雄，准备趁着一大清早赶紧把老人埋了，这样没有人看着，大家伙又都在忙活修路、清理河道的事情，几个邻居都给了点封口费，算作酬劳，没想到还是被石雄注意到了，他早就盯上了，赶紧就通知了陆为民。

“滚开，你们都走！我看谁今天敢拦着我们下葬老娘，这是我家里自己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拦着，高支书、陆书记，你们不要为难我男人，他什么都不懂，你们有什么话对我说，冲着我来！”后面，清晰的女声传来，不用说人都知道，这是牛家娘子，在青石村都很出名，她认定的事情死活都不让一步。

项红英和刘洁几个妇女立马就出了院子，把牛家娘子的去路挡住，“牛家娘子，你不要这么说，这下葬的事情是村里面的大事，而且老人去世怎么能不操办丧葬，这么悄无声息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牛家娘子，你可不要不听好人言啊。这缴纳罚款可要几千块钱，你现在有么有这么多钱啊？我们两位书记正是为了看你家可怜，这才急忙过来帮你解决问题，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就不好咧……”刘洁在一旁也劝解道。

项红英则是双手叉腰，就站在牛家娘子对面，不让她进屋子一步。

牛家娘子则是急的抱着怀里的女儿，干看没有办法，没有想到叫来了项红英，而且带着这么多妇女，自己一个人哪里是对手，她怒道：“你们走开，什么叫为了我们，如果真是为了我们好，希望两位书记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让我把老娘土葬咧！”

“牛家娘子，你不要这么说话，我来给你把这个利害关系讲清楚。”项红英把人叫到一边去，几个妇女把牛家娘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轮番上阵给她讲道理。

“你听着，我们不是不让你娘下葬，你娘去世，我们作为村民也很痛心，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就和高支书赶紧过来咧，就是不想让你走入歧途，土葬于人于己都有弊端，而且政府的罚款令可不是闹着玩，你也知道在咱们山阳县，但凡土葬一具尸体就是好几千块钱，你家这个情况你能拿出这么多钱吗？你这是给你自己找不痛快知道吗？”

牛孝先一听，心里头顿时慌了，山阳县对于土葬的罚款和国家的规定他都是知道的，毕竟这好几千块钱，对于他们这种贫困人家，那可就是一年多的收入，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女儿，正在嗷嗷待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闲钱去缴纳罚款？

牛孝先说话有些害怕，没有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他正准备叫上左邻右舍把老娘偷偷埋到后山上去，没有想到消息走漏，他想不到是谁出卖了他，毕竟封口费都给了，没有想到还是有人贪心。

“是哪个狗日的出卖老子。”牛孝先顿时就火冒三丈，叫嚷着就想往外头冲，仇路使了一个颜色，瘦猴和两个人立马就把牛孝先围了起来，把他拦住。

火葬在某些方面具有土葬不具备的优势，有利于破除封建迷信和提高土地的利用率，在一定的程度上，又可以保护农村耕地不被占用。

“高支书，求你放我一马吧，你看我家里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哪有那么多钱交罚款嘛，百事孝为先，我娘给我起这么个名字，不就是为了让我尽孝，作为人子生前不能，死后总要给我个机会吧？”说着，牛孝先又看向陆为民。

“陆书记，我这真是求你了……”说着牛孝先竟然两股眼泪，就要给所有人当面下跪，仇路赶紧把他扶着，不让他跪下。

陆为民斥道：“牛孝先，你这是做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三拜九叩这一套！”

在山阳县的范围内，根据估算需要缴纳3000到4000元的罚款，就可以土葬，这已经成为很多农村默认的潜规则，青石村多年来也是这样执行的，对于这种深度贫困乡村，一般高俊达的惩罚力度都是很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收效甚微，即便这样也有不少村民愿意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在私底下偷偷交了罚款，就等同被默许了土葬，或者有的地方更进一步，只要村民交了罚款，干脆土葬或火葬任你选，也有的是偷偷私自下葬，趁着半夜无人，或者一大清早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就想躲过别人，免得被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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