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幻想小说网 > 历史 > 净都传

第70章用药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02 15:42:26
  • 字数:6588字

蒲言子转身去到张莫鱼床边,又去翻看他的眼皮,双手所触肌肤之处,烫得像刚出炉子的山芋一般。

蒲言子忽然忧心起来,若是那万分之一的渺茫机会他能活下来,只怕也要烧成傻子了吧。

“这是天花,但又不是天花……当年我师父曾给此症取名叫做风疹天花,表征如风疹,而状性却比天花还烈,真正的天花尚且三个能活一个,这风疹天花………能活命的却十个不足一个!”

昏黄的灯光照在蒲言子脸上的沟壑上,像一个做旧的蜡像,毫无生气。其实他和张太直的年纪差不多,皮肤甚至还更细腻些,但是此刻的他,比张闻歌初见他时,好像老了十几岁。

张闻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地上磕头过度,这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艰难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起身体强打起精神。之前她装病,用烫毛巾敷在手上和脸上的热度还没退散,木桌子没多少时间就被她的手摸热了。

张闻歌听后心里一沉,立刻走出房间,不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中。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张闻歌有些崩溃,抓着自己的秀发,仿佛不惜扯断这一头黑缎子一样的青丝,她回望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张莫鱼,睡得是那么沉静。她好像提前看到了他被收殓在棺材里的样子,父母在棺材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景象甚是悲凉。

明明他才刚变成一个正常人。老天爷啊,总是那么坏,把好东西放在你面前晃一晃,又小气地收回去,告诉你他压根没打算给你。

若烧成傻子就能活下来也好,不过是一切回到了起点罢了。

张闻歌又情真意切地喊了一声师父。她誓要把蒲言子心里所有藏的话都挖出来。“师父,我还是代我哥哥叫你一声师父………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他的,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守着他,连他吐的秽物也仔细查看,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他。”

蒲言子却转头回避着张问歌的目光,“不,此病无解,我只不过念着师徒情谊……想陪着他。”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了许久,忽然听到声响,转头一看,只看到张闻歌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宝剑,乌黑的刀鞘上缠着银丝为饰,剑柄上镶嵌着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

她一手抽出那秋水一般的剑来,一手将刀鞘扔在地上,双手持剑,走到床前。嘶着嗓子说道,“道长,你让开,既然他横竖要死,那不如我一刀了结了他,他终究是我哥哥,我何必让他再受三天活罪!”

蒲言子根本没想到张闻歌有此打算,想拦住她,可一伸手就被利剑割破了袖子,“呲啦”的声音把他吓得手往后一缩。说时迟那时快,张闻歌双手执剑由上往下要刺向张莫鱼脖子,蒲言子只能急得大喊,“能救!”

张闻歌细看蒲言子,总在抿嘴,她想起父亲说的,有时候人有话想说又不愿说的时候,就容易摸摸鼻子,抿抿嘴,因为骗别人容易,要骗长在自己身上的肉却很难。

“只是……”蒲言子说道此处忽然停住,用手狠狠地拍在自己额头上,悔恨自己不该说出口。

张闻歌又花了好大的力气把剑从原处小心翼翼地拔出,剑尖差点划在张莫鱼的脸上,让张闻歌也心有余悸。

她拿着剑跟到蒲言子面前,眼睛有如碧波潭水一样闪着清光,“只是什么?”

蒲言子看到她手里那把剑真的是又害怕又烦得要死,“这剑快收起来!快收起来!”

张闻歌这才去捡起刀鞘,小心将剑收好,放在一边,然后依旧回头坐到蒲言子身边,继续追问,“只是什么……”

蒲言子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病是烈病,这方子也是烈药,即便能活下来,也极有可能大伤肝肾,尤其是肾……你懂吗?”

张闻歌对医理涉及并不太深,双眉蹙成了小山的样子,迟疑地道,“那是以后不能干活,要成废人了吗?”

蒲言子看看张闻歌稚嫩懵懂的脸庞,就知道她对此不知,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男人若是肾水有亏……就……难要子嗣了啊!你哥哥是张家唯一的男丁,这药说什么都不能下啊!”

张闻歌吃了一惊,她确实不知道原来肾脏对男人如此重要,想到张莫鱼才十几岁,也未曾娶妻,如果伤了肾,因此这一生没有子嗣,那某种意义上比现在死了还痛苦。

两人都陷入了艰难的苦思中……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门外院中的蟋蟀声不停,像是再催两人的决定。

忽然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是床上的张莫鱼在睡梦中咳嗽,蒲言子急忙跑去查看,张莫鱼好像有一口痰卡着十分难受,蒲言子将他上半身扶起,用脚把吐污秽的木盆划拉过来。然后用推拿的手法给张莫鱼拍着后背,他咳嗽了半天终于把痰咳了出来,正中床边的木盆。蒲言子拿毛巾给他擦了嘴边的口水,将他放平在床上躺倒。随后怕他半夜又咳嗽再卡痰呼吸不畅,于是给他搬动身体,让翻身侧卧面朝外睡着。

做完这一切,蒲言子才去看那木盆,只见木盆里的痰一般是黄绿色的浓痰,一半却是鲜红色的,好像阴阳色翅膀的蝴蝶,贴在木盆底部。

蒲言子大骇,急声呼唤着张闻歌。“你哥哥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吐半血痰,等他开始吐全血痰,就算用药也来不及了,如果真要用药,最晚前半夜就要做决定。”

闻歌听了汗毛直立,她希望父亲立马就出现在他面前,来做这个重要的决定。可母亲才正坐夜船去松都,哪里来得及等父亲知道情况!眼下家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张闻歌也在偌大的房间中左右踱步,淡粉的裙摆一直面对亲人的命运感到难以抉择。

伤及子嗣,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啊!她真的有资格替他做这个决定吗?家里除了张太直谁有资格做这个决定!

可是若性命都没有了,那子嗣不就更没了吗?

她想起哥哥这几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整天外出,许是刚有了喜欢的人……

她悄悄地在蒲言子耳边问道,“师父……那这药会伤……会影响他娶老婆吗?”

蒲言子知道她意思,摸了摸胡子,认真思考了一番,“多少会有点影响,但基本的用处应该大差不差。”

闻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点点头。可还是有些为难,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步。

最后她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师父,我已经决定了,你来配药。”

张闻歌做完了这个决定,只觉得胸中越发充满了勇气。

张闻歌她的咬字越发清晰,目光也越发坚定,“不论最后是好是坏,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

蒲言子看到这张闻歌小小年纪,竟如此有决断,心里暗暗佩服。赶忙从内襟里左掏右掏,摸出贴身收藏的《道藏》,然后翻到书缝中间,小心翼翼地拿出夹在其中的发黄纸笺,交给闻歌,叫她速速去安排抓药。

张闻歌接过那张又黄又旧的处方笺,展开一看,只见第一行写着:“此方名为斑蝥驱魔方,可治麻疹天花。然斑蝥为剧毒,服者九死一生,万望慎之……”

“我师傅留下一张方子……可以试试。前些日子我遇到好几个得麻疹天花的病人,已经用过了……少壮的话,不用药必死,用这副药的话,有一半的机会能活。”

张闻歌大喜,乌黑的发髻都几乎被她抖散开来,激动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这一半的机会总好过眼睁睁看他死吧!”

随后房间里传来一声金属刺进木头的声音,只见那剑从张莫鱼的枕头边半插入木床,一道寒光照在张莫鱼因高烧热得通红的脸上,光影把他本来清秀的脸切割成明暗三块。然而因为剑还在微微晃动,他脸上明光和暗影的界限也在不停抖动。

张闻歌感觉是在漂泊的海上抓住了一根浮木,在漫长无际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她急切得追问蒲言子,“怎么救?那你快救他!就算是要用龙肝凤胆,张家也在所不惜!”

“什么!只剩三天的命!这究竟是什么病?”

蒲言子却忽然躲闪了起来,一个劲得摇头不肯说。

张闻歌气势汹汹,语气急如行军,声量大如洪钟,“你既然能救,为什么要隐瞒呢?这可是救人性命的事情!何况他与你还有师徒情分!”

蒲言子被这小姑娘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不停抚着胸口顺气。随后转身去桌上哆哆嗦嗦找茶水喝,等到喝了两口,吐了一口大气。又擦了擦胡子上的水珠。

“可我哥哥还那么年轻……平日里也一直身体强健………有没有可能成为十个里面活下来的那一个?”张闻歌还是不想放弃那渺茫的一丝希望。

“此症甚是古怪,越是少壮,越是去得快,老弱反而容易活下来。得此症能活下来的只有孩子和老人。”蒲言子像是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细究下来,我当初能活下来,就是因为那时候年龄幼小。”

阅读净都传最新章节 关注https://www.smrhm.com/article/88705.html

(快捷键 ← )上一页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页(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