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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海边烤火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02 15:43:41
  • 字数:11272字

羽若零穿着一身雪纱服和羽归根坐在当初宋七少用餐的包厢里,一边远眺即将日出的海景。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但是红日却只露出一个秃顶,迟迟不肯出来。

他二人今日醒得早,于是早饭吃得也早,早饭是十八个小铜碗里各色粥品、点心和酱菜。这合欢楼的大厨真是没话说,一早就忙完了早饭,就拉着板车出门去给他们张罗午饭的食材去了。

宋七少依旧不动,像是睡着了,张莫鱼去摇了摇他胳膊,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欲望对他伸出了手。

老子早就想摘你这个装逼的眼纱了。

张莫鱼看着醉成烂泥的宋七少,忍不住数落他道,“你还说扶我呢,结果都是我这个伤病员在扶你,不能喝就不喝,何必这么拼呢……在外的风光就这么重要吗?”

合欢楼的牌子已经被摘下,新挂上去的牌子,上书着三个大字:羽仙楼。

宋七少眼纱下露出红唇咧开,笑了出了声。

“我的酒量极好,刚刚吐不过是肠胃不适而已。”

羽若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一天,他惴惴不安地问羽归根道,“表哥,这楼真的是送给我们了吗?”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张莫鱼看只有两人独处,问道,“我刚刚听曲宴说了齐丽丝的事情,你老实告诉我,红叶是不是就是你胞姐齐丽丝?”

宋七少又沉默不说话了,还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张莫鱼想再摘他的眼纱,宋七却滑身躺下,还翻了个身,正好面朝车厢墙壁。

羽归根点点头,“既然是宋七少和辛格大人的副将亲自来请的,肯定没错,你没看到宋七少手下人对我们那个讨好的劲吗?”

羽若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因为讨好,才觉得不对劲。我们这个教派虽然有些名堂,但一下子送这样一栋楼给我们做教坛,总是夸张了一点。戏文里有唱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总是越想越不对。”

羽归根摇头,吃了一口产自大梁的云腿切成丝后做的小烙饼,紧锁眉头,享受着这份香甜绵密,随后放下筷子,“你啊,就是吃了不好好读书的亏,只知道看戏文唱词,一点见识都没有。正所谓:一等秦梁二等官,三等世家四等禅。也就是除了大秦人大梁人,官员和世家,还有道士和尚,在新罗谁敢说自己活得像个人?这辛格大人是大秦人,又当官,那可是上等人中的上等人,宋七少虽然是世家,也少不得要巴结他。你上次跟辛格大人说想吃合欢楼,肯定是辛格大人使了眼色,宋七少啊就巴结过了头。”

张莫鱼哼了一声,“我信你个鬼。你这人真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水蚕看到自己的姐姐的窝囊样,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把药瓶打翻在地,“大清早的你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水纱去收拾药瓶,一面嘘声,“你别这么大声!”

水蚕气得从地榻上直起了身子板,“凭什么偷偷摸摸,以前得手的时候从上到下一口一个水尊者的叫着,现在才失了一次手,就对我躲得远远的了?敢不收留我,我就把大家统统咬出去,羽归根手里的人命可不比我少!”

水纱急的直打弟弟,“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杀人了啊!在这好吃好喝你就乖乖养着,别整天嚷嚷。”

水蚕却还是不消停,“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辛长官明明是我最先认识的!没有我能有今天吗?他教主住着五楼也就罢了,以我们的资历起码也该住半层四楼,结果就和你挤在三楼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里,连个像样的窗户都没有,就这么一个小气窗,连以前叛教又回来的人都不如,凭什么!”

水纱赶紧捂住水蚕的嘴,“教主是永远不会错的。你再吵,连我也不收留你了。”

水蚕知道姐姐说得是真话,满腹的牢骚无处发泄,只好转身睡觉。他一转身,看到小气窗外面好像飘着一根粗粗的麻绳。

好多港口还是半停运状态,倒是合欢楼前的合欢台今日很热闹。

宋七少不知何时在此处搭造了一个避风亭。说是为了请张家兄妹来看日出特地准备的。

可张莫鱼觉得这破亭子压根就不避风,合欢台又高风更大了,他脑仁都要被吹散架了,刚想吐槽宋七少难道不觉得头疼么?才发现他今天的宽檐帽是紧紧系在下巴上的。

“宋七你自己戴着帽子,把我们两个吹风吹得像蓬头狮子,你好意思吗?”

宋七笑了笑,“我记得你可是很爱吹海风的。”

说完他一挥手,银针立刻送上两件带帽的鹿皮披风,给张闻歌的那件披风帽子还有一大块金色的皮草,摸着毛茸茸的。

张闻歌披上披风,摸着帽子上的毛问道,“这是什么毛,摸着好舒服?”

宋七摸着手里一个铜制的望远筒镜,从碧波大海的景色中调头对张闻歌说道,“上次在宋家老宅,你说团绒摸着舒服,但性子凶恶。于是我就按照你的想法做了这披风,确实两全其美。”

张闻歌打了一个冷颤,她其实很喜欢猫,那时候只是因为不想收他的礼物,于是在摸猫摸了个爽后,还是找了个借口婉拒了他,却没想到这一句话竟然害了一条生灵。

“这披风我不要了。”

张莫鱼赶忙把自己那件披风给张闻歌兜上,对宋七说道,“这么高的台子,吹海风实在是太冷了。你这亭子又不避风。”

宋七点点头,“是挺冷的,不如我们生个炉子吧。”

张莫鱼双手交叉,很是无语,“大海边生炉子能顶什么用。”

宋七让银针拿出一个带引线的竹筒和一只防风的火折子让张莫鱼点,张莫鱼很是疑惑,“这算什么炉子?这明明是烟花爆竹吧。”

但宋七少一再坚持,张莫鱼只好把竹筒放在地上点了,只听到“嗖”的一声,竹筒里登时射出一只红色的烟火箭来划破长空。

张闻歌看着那烟火散去的白烟尾巴,像天空中一道划痕,在即将日出的海边有一种特别的寂寥之意,让她看得出神。

张莫鱼看着这防风的火折子觉得真是设计精巧,感叹道,“这海边风这么大,打个火真难,一不留神就灭了。”

宋七站到张莫鱼前方,拉开一点眼纱,把镜筒架在一只眼睛上,看向合欢楼的方向,眯着眼睛笑道,“这火够大就不会灭。你看这合欢楼怎么样?我们把合欢楼当炉子点了,这火肯定够大。”

张莫鱼想起了前夜的宴席对话,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闻歌也有同感,与兄长对视了一眼,却喉头打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氏兄妹二人都紧握着手上的望远筒,同时看向合欢楼,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几只箭射中了合欢楼三楼屋檐顶部的好多个薄皮木桶,木桶从屋檐下跌落,流出浓稠的油状液体。

除此之外,从四楼楼顶的好几个气窗处还垂下好几根极粗的绳子直到地面,另一端不知道被谁紧紧拉起。

再往下看,除了五楼都是门窗紧闭,底楼的窗户更是已经钉了厚厚的木板,大门也锁上了厚厚的铁链。大楼周围堆满了柴草,有一行人,个个手拿着火把,正在给柴草点火。

张莫鱼仔细调着望远镜,带头点火的那人正是韩如圭,他脸上还露着疯狂兴奋的笑容。

等拿火把的人都退去,整个一楼外围就火光冲天,黑烟弥漫,燃烧的味道已经随着风吹到了张莫鱼的鼻子里。

“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起来。”水纱闻到了燃烧的烟味,都疯狂把一干教众都拉起来逃命,一行人却发现二楼到一楼的大厅的楼梯已经烫得下不去脚,几个胆大的人冲下去,却发现大门被牢牢锁住,怎么撞都撞不开,火舌却顺着窗户缝舔了进来,慌乱中有人喊道,“快去楼上跳窗户!”

水蚕听到这话立刻去二楼找窗户,有几个教众想抢他的先,还被他推倒在楼梯上,然后大批的人蜂拥而至,那几个教众不幸被踩在脚下,他们试图喊叫让别人拉他们起来,可逃命的人群哪里管得上脚上踩的是地板还是人肉,最后这几人的五脏六腑被活活踏碎而死。

可到了二楼三楼,除了脑袋都伸不出去的气窗。门窗早就被封死,根本打不开,水蚕想找东西砸窗户,却怎么都找不到称手的东西,呛人的浓烟却已经爬了上来,无奈只能继续往楼上走。

四楼也是一样,水蚕看到好几个教众都还在想办法砸窗,自己直接上了五楼,五楼居然有房间的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羽归根和羽若零还有十几个教众都在找衣服和布料结长绳子,准备跳楼逃下去,水蚕却看到了两人早饭桌上的金银碗器,捏在手里,咬牙切齿,“好啊,我为你们出生入死瞎了眼睛,你们倒是逍遥快活!”

羽归根气急,“现在人家放火是冲你来的,你还好意思说!你把全教的人都给害了!”

水蚕只觉得自己瞎了的眼睛里血在迸裂流出,已经浸湿了包扎的纱布,他抄起桌上的银筷子就往羽归根的眼窝里捅,一边恶掐住他的脖子,“现在嫌我累赘了,当初在床上怎么不说!”

羽若零吓得哇哇大叫,水纱赶紧去护住他,剩下几个教众都把水蚕拉开,羽归根捂着眼睛痛苦发狠地狂怒道,“他妈的,狗咬狗,等会火烧上来了,我们都要死在这楼里!”

一个教众像是快崩溃了,“我不要死!”然后从窗户跳下去,他想踩在四楼的雨檐上,却一脚踏空,随着他的慌乱大喊,整个人直接掉在地上的火海里。

众人透过窗户看到此景,水蚕哈哈大笑,“看到了吧,就算结好了绳子,到了楼下也都是要烧死的!烧死可是很痛苦的,倒不如直接跳下去来得痛快,还能留个全尸!”

好几个多教众听了水蚕的话,都心理防线已经崩溃,直接大叫一声往窗外跳下去。

水蚕想把羽归根也趁机推下去,却被羽若零拉住了后腰带,水纱也去帮忙拉住自己弟弟,还呼唤其他教众来帮忙。

水蚕看到自己姐姐居然也不帮自己,终于松手,愤怒到了极点,“姐姐,你到现在还信这个家伙是神仙吗?”

水纱眼睛里沁出了血丝,嗓子里像在喷火,“你再敢忤逆教主,我就杀了你!”

水蚕已经几近疯狂地大笑,眼睛里的病血和脓水随着他的仰头大笑倒灌到了他的喉头,既腥又臭。

他用一种立刻对剩下几人大讽刺地大笑道,“我们是凡人死了也就死了,这大难临头,咱们教主该显显神通了,大家快让教主做个法看看吧。”

说完他立刻转身去抓起羽若零往床边送,羽若零身量跟水蚕差不多,却不如水蚕勇猛凶狠,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架到另一个窗边,这个窗子下只有浓烟,看不到火光。

羽若零半个身子已经被他压在窗外。水蚕疯狂又兴奋向窗外大喊道,“来啊,快看羽化仙飞升啦!”连喊了三遍。

松港的百姓都在围观火势看热闹,议论纷纷,此时听到有人喊羽化仙,都寻声而看,只看到一个白衣服的人,上半个身子半挂在五楼窗口上,上面好像还压了一个人。

“诶呀,那个不是羽化仙吗?”

“真的假的。这么高你也能看的出来啊?”

“我也看到了,是羽化仙。”

宋七透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这一幕,他问张莫鱼道,“你猜这羽化仙,到底是不是真的神仙?”

张莫鱼没好气地说,“神经病,怎么可能有神仙。”

宋七故作严肃道,“那不一定,万一是真的,咱们就有神迹可以看了。”

两人又拿起望远镜筒,只看到一个穿着雪纱衣服的人和另一个少年一起从五楼的窗户滚落下来,穿过二三楼的浓烟,直接掉落在底楼,立刻毙命。

宋七放下镜头,又拉好眼纱,摇了摇头,发出啧啧之声,“无趣,搞了半天这世界上还是没神仙啊。”

张莫鱼已经能感受到风带来的热浪了,他愤怒地说道,“你才无趣,你把我们天不亮拉到这里,就为了看你杀人放火吗?”

宋七摆摆手,“张莫鱼,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谁杀人放火了?我明明一直在和你们一起吹海风。”

张莫鱼看到又有人在大喊着什么,他急忙架着镜筒往上看,却看到了水纱,她对着楼下在大叫大哭,然后也从楼上飞身一跃。

张闻歌忽然叫到,“你们看,有人爬到四楼的绳子上了!”

张莫鱼急忙去找四楼垂下来的粗绳,他看到羽归根竟然从五楼的窗户慢慢挪到了四楼雨檐上,终于够到了四楼气窗里伸出来的长绳上,他准备顺着这绳子逃出生天。

宋七听到后,没再架起望远镜观看,而是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伸了个懒腰,直接看向海边的那轮红日,这火光再高再亮,终究还是不如人间的太阳。

他嘴角缓缓一笑,只是享受着背后的热浪和面前的海风。

张莫鱼顺着绳子往下看终于看到了尽头,是驾着四乘马车的韩如圭,张莫鱼立刻放下镜筒捂住,大叫,“不好!”

张闻歌看到那些粗绳子都被绷直拉紧,然后几根极粗的红柱子从粉墙黛瓦的破碎露出,仿佛那是合欢楼的肠子被活活拉拽出体外。

那曾经恢宏壮丽的合欢楼的上半部分在巨大的声响里坍塌,落下的瓦片和残砖像雨点一样散落下坠,击起的扬尘和热浪足有几十米那么高。

张氏兄妹都不忍再看,他们能想象到那个爬到绳子上的人如何直接被摔在地上,还被身后带出的红柱子击打得血肉模糊,还有楼上剩余求生的几个人如何被这废墟活埋。

宋七少坐在椅子上对二人懒懒地说道,“我说的不错吧,只要这火够大,海边也能烤火。”

「第二卷完」

合欢楼三楼的包厢里面,天还没全亮,于是水纱点了一盏灯,给水蚕上药,水蚕的一只眼已经彻底废了,现在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水纱看到弟弟变成独眼龙了,就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羽若零握着金质的小杯子,有些疑惑,“可之前叶家出告示要打压我们的时候,辛格大人也没帮我们出面啊,水蚕又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羽归根摆手,“我打听过,那晚宝君庙里面有个大秦女子,是张莫鱼的相好,到现在张家都不报官,这里面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不敢披露。只是不知道韩如圭跑去哪里了……不过你没听那来人说吗,这新罗缺少法理正统,大秦的神庙却看不上此地来传教,所以宣慰司早就想扶一个国教出来,那人还说松都那头龙家给宝君庙捐了钱,这宋家急着要找个对家跟他们对着干呢,这风头既然轮到我们出,就别客气。到时候张家和叶家还要计较的话,我们直接把水蚕扔出去认罪就好。”

宽阔的车厢里,宋七少已经是浑身酒气靠着马车的角落休息,张莫鱼却毫发无伤。

羽若零压低了声音,“可水蚕……”

羽归根也低头沉默,倒了一杯甜米酒,“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他逐出教,他们姐弟两个刚刚才帮教里度过了最难的日子,现在撇清关系,不少老教众要伤心的。”

羽若零也只好点点头,随后拿起从没见过的一块黄金色糕点,新奇不已,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没想到,宋七少却刚好一歪头躲开了。

张莫鱼收回手,“哟呵,你装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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