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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买办中的战斗机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02 15:43:39
  • 字数:20842字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可世界上原来没有什么东西是至善至美的,红叶与他总是聚少离多,而且身上秘密似乎非常多,总让他觉得很陌生。

他心里有无数个猜想,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红叶,你怎么说过你会这样的功夫。”

张莫鱼看着红叶披头散发地找药,他拿出刚刚自己从水蚕眼睛里拔出来的银簪子,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这半昏半暗,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都陷入了沉默。

可这房间在几个时辰前还是两人温存过的爱巢,床上留有还有连血腥味都压不住的石楠花气味。

他本来觉得自从他们相好以后,就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可他到现在才发现对一个人身体的了解不等同对一个人内心的了解。

那对他来说,不止是那美好的床笫之欢,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不是单向的追逐得到的顺从,而是两个平等的灵魂互相信任,红叶对他的爱和挑逗总是热烈、自信又大胆,他们的之间交流和沟通却是智慧又舒服的。

他已经见过很多新罗的美好女子,可一一算下来,柳司罗皮囊虽美但智慧单薄,叶玄霜自信奔放但素质太差,他自己的妹妹张闻歌算是一个很尽善尽美的女孩子了,可她面对龙四却也像只白兔一样柔软。只有红叶非常不同,简直像个现代人一样,强大又浪漫,最难得是他们已经相爱,还形同事实上的夫妻。

每当她指缝里露出一些影影绰绰的痕迹,他就觉得枕边的人跟他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鸿沟。

“红叶…………你身手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汪择陶的事情我只告诉过你一个,可是差役来拿我那天全城的世家贵族子弟都来了,问你也是怎么回事都不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都不能跟我吐露吗?”

红叶愣了一下,她刚找到药箱子放在桌上,本想点个灯,辨认一下药瓶上的标签。听到这句话立刻呆住了,像月光下的一座雕像。

张莫鱼躺在床上,捏着床上的被子,仿佛还能触摸到红叶凉如丝缎的秀发,还有温香玉软的那股香甜的女人气味。

张莫鱼先吃惊她竟然知道宋家老宅的诗,随后心里一虚,喉头像是被鸡蛋塞进来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不诚实的人。开始支支吾吾地说,“找机会我会告诉你的,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真心。”

红叶提着酒葫芦,在他身边蹲下,语气又温柔起来,“那我也是一样的………”

张莫鱼想起了白蛇传的故事,白素贞是有隐瞒的,可白素贞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何况到底自己是不是隐瞒对方更多的那个也未可知啊。

太阳已经半升起来了,天光已经挪移到了床上,正照着张莫鱼的伤腿。她又灌了一大口酒,直接对准张莫鱼大腿上的伤口喷出来,刺激的酒精一下子把张莫鱼疼得直冒冷汗,嘴里嘶嘶地忍着。

红叶把口中剩下的酒咽下去,然后一擦嘴,赶紧拿了一块毛巾给他小心地擦血污。

一边擦,她一边咬着牙说,“之前你找我帮忙对付羽仙教,我没答应,说除非是为了帮你出气,现在我已经决定了,这气咱们是非出不可了。”

张莫鱼转头看着窗外的黎明,“没事,等天大亮了,我就带韩如圭去报案,韩家人回平庆老家,被他们劫财灭门,之后就会出悬赏捉拿了。”

红叶的手劲忽然大了起来,她像是憋着一口气,“不行,不能报官。韩如圭我要带走,这事情得我来办。”

张莫鱼忍不住去捂被压疼的伤口,“为什么不能报官?”

红叶知道他是疼了,立刻轻轻地给他吹伤口,希望能缓和一些,她一转身,发现屋子已经大亮,她在桌上的的药箱里找到了金创药,然后要为他上药。

清凉的药粉终于缓解了一点疼痛,红叶小心地给他敷伤口,一边跟他解释道,“新罗承平日久,就没有卖武器的地方,就算是你我这样不差钱的人,能买到的,至多也不过是镶宝嵌玉的古董剑品。可这一群流氓匪类竟然人手佩着一把精铁长刀,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又知不知道他们手里拿的刀出自哪里吗?我刚刚拿在手里一掂,足工足料,那可是东伊国产的刀中精品,这种刀历来都是大秦的骑兵才配得起。”

张莫鱼不熟兵器,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你是说他们跟大秦兵营里有人勾结?”

红叶终于忙完了,坐在床边休息,她觉得有些疲惫,但是又想跟张莫鱼继续对话下去,于是从红色油纸包里取出一片大秦甘草叶咀嚼,顿时满口清香,精神好了不少。

“而且这人的军衔大约不小,你之前说那人伺候过大秦兵,大概就是那样搭上线的,没想到大秦的铁蹄才不过三十年,就这样的烂臭。这事情这对新罗和大秦都是一个脓包,不能明刺,只能暗挑。”

张莫鱼听懂了,又没完全听懂。“那你会怎么暗挑?”

红叶怎么都不肯说,只求了张莫鱼一件事,张莫鱼死也不肯,满脸厌恶,红叶百般撒娇恳求,连着在他耳边吹气,把他痒得不行了,才勉为其难答应。

到了大天亮,他被接回了家里,蒲言子亲自来照顾伤口,张太直和秦淑娴下了指令不准他再随便出门。宝君庙这段时间他所做一切仿佛被他们当成一场任性而为的儿戏。

红叶从来不会来张家的,可这几天也不来托人送信,他腿受伤了又受家里软禁也没法去找她。他能做的只有精心养伤,以及等龙四下一批的药品原料。

可他着实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能求张闻歌给他打听着。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松港最大的馆子合欢楼居然摘了牌子。众人都议论纷纷,一时间传言四起,有说宋七少把自己的产业败完的,还有说他得了急症快死了的,最离谱的一种说法是宋七少求亲张太直的女儿却依旧跟叶家女儿眉来眼去,得罪了张太直,被张太直公报私仇查了重税,这合欢楼已经抵给宣慰司了。

张莫鱼和张闻歌简直苦笑不得,张太直要真这么牛逼,何至于最当初叶郎用鼻孔里看他。

到了第六天,张家收到了一张奇怪的请柬,请张莫鱼三日后去醉仙楼赴宴。

秦淑娴左看右看,说是不是弄错了,这样的席面阵容怎么看都像是请张太直,但来人却坚持说请的是张莫鱼,会有专人来接,张莫鱼看着请柬落款是空的,唯有一个朱红圆印,印章里也无字,只有阴刻的一片枫叶图案。

张太直看了的请柬上的出现的名字,也反复看了张莫鱼很久,却始终不发一言,最后只说允许他去。

他知道这又是红叶的手笔了,这个女人总是充满了创意,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的大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走路依旧是有些勉强,张闻歌居然给他搜罗出一根青色蟠龙竹做的手杖,让他拿着去,他一看简直要喷饭,这拿着岂不是变成洪七公了。

到了黄昏,马车来张家门口接人,是一辆四乘马车,四匹枣红色的骏马,在浓色的晚霞里,像嵌的一幅画。

这马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这马车却是张莫鱼坐过的。

这他妈的是宋七少的马车。

正当他疑惑着,只是恰巧红叶借了宋七少的马车,车上就走下来一个人。

那个带着宽檐帽带着黑色眼纱的男人,穿着一身宽大的宝蓝缎袍,亲自下来迎接一瘸一拐的张莫鱼,好像他是宋家的老长辈一样。

张莫鱼压根不想跟他挨边,可宋七少却凑过来低声说道,“你别忘了答应过红叶的话。”

张莫鱼想起当时答应过红叶,假如有人来请他吃饭,不管是谁,哪怕是宋七,他都要配合来人,都要不失体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宋七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被他扶一下就扶吧。

两人上了车,宽阔的车厢里,他只贴着边缘坐,这宋七少却偏要挤过来跟他挨着,弄得张莫鱼心里毛毛的。

“宋七少,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干嘛靠这么近,你这样会引起我的误会的。”

宋七少从腰间抽出一把蓝色鲍鱼彩贝制成的扇子,在黄昏漏出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刚好挡住他自己脸,扇子后面似是在笑。“看来这受伤不严重,说笑的能力依旧不减。”

张莫鱼想到他觉得自己仿佛遭受了调戏,“宋七少,请你正经一点,是红叶让你来接我的吗?她是不是已经在醉仙楼等我们了?”

宋七少收起扇子,摇了摇头,“今夜只是半场戏,你莫要急。”

张莫鱼摸不着头脑,只问他,“红叶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俩到底谁听谁的?”

宋七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先告诉我,那天你写的诗是不是暗示你在择主。”

张莫鱼摸不着头脑,“择什么主?择主什么?什么择主?”

宋七少顿了一会,一字一句地吟诵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张莫鱼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教员的诗,我只是随口念一下。”

宋七少低头摸了下扇子,“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是真心想你做我的左膀右臂,并肩而立一起做一番事业。你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在宝君庙那晚上的表现不俗。如果我能为你痛痛快快处理了此事,你能不能再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张莫鱼很是恼怒,“她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到底是她听令你,还是你听令她?”

如果不是他足够信任红叶,他简直以为红叶跟宋七是夫妇,他心里生着闷气,心想下次见到红叶要好好跟她算账。

宋七少见张莫鱼是真的动了气,也不再招惹他,只摸着自己帽链上的碧玺珠子,不作声。

到了醉仙楼,这楼在松港中心河道边,虽然没有合欢楼那样磅礴大气,但是也是朱栏玉砌,是大梁味十足的老楼。现在天色已黑,整条河道两岸的楼都点上了灯笼,倒影在黑色如镜一样的水面,犹如两条蜿蜒连绵的星河,如梦似幻。

到了门口,宋七少依旧去扶张莫鱼下车,张莫鱼本想拒绝,却恰好看到了曲宴和叶郎在门口恭敬等候着,便受了宋七少一扶,只把叶郎看得下巴掉在了地上,曲宴倒是一脸高傲,似乎都不把两人放在眼里,倒也是,他心里装着小田,宋七对小田有始乱终弃之嫌,后跟张家求亲又人尽皆知,大概是有些看不惯。

曲宴见了张莫鱼,本该是斗嘴几句的,但是他将那一千句酸话硬是吞进了肚子里。只是对宋七少说道,“宋七少,你竟然让大秦使等候,着实不该啊。”

宋七少笑了笑,摆了摆扇子,“我自会赔礼。”

张莫鱼拿出竹杖随着宋七少上了楼,房间内众人皆已经到齐,竟然只等宋七少和张莫鱼两位。

张莫鱼很是紧张,这一桌里一下子有两个高鼻深目的大秦人,一个秃头红鼻子慈眉善目像个老学究,一个深红头发胡须鹰钩鼻子跟夜叉一样。

张莫鱼有些无措,宋七少在他耳边低声介绍道那个秃头的名叫雷纳,是新一任的大秦使,也是上一任大秦使的弟弟,那个鹰钩鼻的是松港城防营的营长,叫做辛格。

张莫鱼一一行礼,他竟然还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东野浮浪,全场除了辛格,就他身上佩剑,他看到张莫鱼也主动打招呼,但是眼睛却一直往宋七少身上瞟,简直像个扒手盯住猎物一样,反而宋七少当做没看到他,只是跟每个人恭敬地行礼。

除这几位,竟然还有汪首座和藏海氏的人,这人张莫鱼倒也是见过的,正是龙四的五叔。只可惜他似乎不记得张莫鱼了,只是让他跟张太直问声好。

此外还有叶家叶左临,他算是今日唯一松港的东道主。

说陌生倒也不算陌生,除了两个大秦人和叶左临,竟然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是自己这样的小虾米在这里真是格格不入,他既不是正式上任的官,也不是宋龙这样的顶级世家,他唯一觉得和自己身份相当的就是以文化人身份登场的曲宴。

幸好这类跨国宴席按照惯例,是按年龄落座,不论身份。宴席中央是大秦使雷纳,左右坐着汪首座和叶左临,而张莫鱼年纪最小落座最末,正好一边是宋七少,一边是曲宴。

宋七少可算摘下了那个标志性的宽檐帽,张莫鱼每次看到他的帽子都会想,这帽子会不会就是宋七少的本体,帽在人在,帽亡人亡。可等到宋七少摘下帽子,里面居然还是有一顶深灰硬纱贴头小帽,套着他的发髻,非常精致,也配着他的眼纱不是那么扎眼。

红头发的辛格似乎有点不满意宋七少吃饭还戴帽子,刚想发难,但却被雷纳微笑地按住。

宋七见状连忙起身,“雷大人,辛长官,宋某今日迟到应当自罚三杯,还请两位多多见谅,我等会有一份薄礼,还请两位笑纳。”

说完,他先痛饮三杯表达歉意,众人也都陪饮一杯,张莫鱼举杯的时候本来害怕饮酒对伤口不利,但入嘴却发现自己杯子里的是白水,他疑惑得看向宋七少,宋七少却只是对他笑笑。

宋七少自罚三杯后一挥手,从后堂走出了两排人,个个锦衣华带,粉雕玉琢,排成两排站上了表演台。

张莫鱼本以为是两排小姑娘,但仔细一看,里面只有四个是小姑娘,其余六个都是男孩子,虽然年纪都看着很小,但个个举手投足之间风流婉转。

宋七掴了掴掌,就来了几个乐师开始奏乐,这十个漂亮的舞者便开始跳舞,跳得乃是丝带舞,一时间堂内皆是衣带飘飘。

张莫鱼不喜欢看这种节目,只觉得胃里一股恶心劲,他对宋七少悄声说道,“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请我看这种东西吗?”

宋七少也轻声回他道,“你不喜欢,但有的人很喜欢。”

他扫了一眼,其他人都还好,都是边吃边随便看看,辛格倒是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贴上去,雷纳也眼睛里都是欢喜之色,一边小口酌饮,一边观赏。

辛格对里面一个气质比较清雅的舞者特别喜欢,还招手叫他过来,要赏他戒指,张莫鱼只觉得这舞者很像一个人,但是一时间叫不出名字。

不一会三只舞曲都演完了,宋七让一行人都退下,辛格却拉着那个舞者不肯放他走,要叫他作陪。

张莫鱼只觉得场面污秽不堪,可在场的人却好像都见怪不怪一样。他拉拉宋七少的衣襟,“你的眼纱能不能借我戴戴,我觉得我眼睛快瞎了。”

宋七少像没听见。

张莫鱼觉得好难受,转而去拉另一头的曲宴,低声问道,“大秦人都这么恶心吗?”

曲宴其实很想为大秦辩驳几句,但是他也不是很看得上辛格这种人,只能低声叹气,在张莫鱼耳边说道,“他这种是少数,绝大部分大秦人还是很好的,你看雷纳大人就很正经。”

张莫鱼再想想红叶也是大秦血统,想想可能每个国家都有恶心的人,还是不能一棍子打死。

他在躲避辛格不堪入目场景的时候,发现东野浮浪整个晚上都在盯着宋七少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于是他又问曲宴道,“这东伊人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爱好啊。”

曲宴想了想,低声问答道,“东野在大秦是御前剑郎官,跟宋七是认识的。”

张莫鱼想起宋七有些身手,问道,“宋七在大秦也是御前剑郎官吗?”

曲宴摇头道,“不是,宋七少的胞姐齐丽丝本来是要嫁给大王子的,宋七少自己也差点做了大秦驸马,你想想这关系吧。”

张莫鱼听到齐丽丝三个字很是熟悉,只是想不起在那里听到过。他看着宋七少正在和雷纳谈今年青禾宋氏的收成长势,雷纳对宋七少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上下级或者什么尊长对小辈,反而像平辈的朋友,客气至极。

张莫鱼感慨道,“怪不得他在新罗能横着走啊,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张莫鱼又问曲宴道,“大王子不是马上要大婚了么,那宋七是不是就快做大秦国舅了?”

曲宴声音压的极低极低,“尾夏之前动乱,被瓦氏平息,大王子妃已经定了瓦氏的女儿。”

张莫鱼看着宋七推杯换盏的背影心情很复杂,又问曲宴道,“那他岂不是马上要失势了吗?”

曲宴摇头,“不一定,传言齐丽丝一直被大王子偷偷养起来了,为了这颗大树,做一辈子的情人也能让宋家风光无限了。”

话音刚落,辛格怀里的舞者被辛格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倒在地上,痛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宋七少一摇下巴,示意那舞者先下去,然后亲自走到辛格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

辛格举起酒杯冷笑一声,往宋七少脸上一泼,液体从他的眼纱一滴滴往下流,顺着他的尖下巴滴湿在蓝色锦袍上,留下一片更深蓝的痕迹。

整个席面上的人无不震惊,心跳都慢了半拍。

宋七的眼纱上还挂着酒,眼睛里好像也进了点,他拱手向各位说道,“辛长官也是无意,我去休整一下,立刻就回来,失陪,失陪。”

立刻就有一位侍女前来相扶宋七离开,张莫鱼也不由地有点担心他。

雷纳怒瞪着辛格,开口训斥道,“辛大头,你发什么酒疯?”

辛格却不以为意,“何必对这个杂种狗这么客气,大王子早就不要他姐姐了,有什么好怕的!”

一直沉默的东野浮浪忽然拔出佩剑来,架在辛格的脖子上,“你刚刚骂的有种再骂一遍。”

辛格的气焰终于被东野冰冷的刀锋所冷静下来,顺着松野的力道被压坐在位子上。

这时候宋七少却来了,他仍然带着黑色眼纱,上面的纹路却好像跟刚刚那副不同。他见到此景,急忙走到东野浮浪身边捏起他的剑柄放下来。

“诸位,都怪宋某思虑不周,这大夏天都不知道给大家上点冰镇梅子酒,喝得辛长官和东野大人都气性大了些。来,我们换酒重新饮过。换个新节目助兴。”

说完他又掴掌,刚刚那批舞者又来到了舞台中央,只是都换了麻色的素衣服,跟羽仙教的服装有点相似,刚刚那个被辛格击打在地的舞者换了一身白色羽毛装,开始拿出两把金色大扇子作掌上舞。

辛格一看就瞬间脸色铁青,捏紧了拳头放在桌上。

张莫鱼这才发现那个舞者像谁,原来正是像羽若零。

那群舞者跳舞跳到一半,忽然音乐骤变,来了一个贴满红色头发红色胡子的舞者,腰里插着一把大砍刀一摇一摆地走到舞台中央。几个麻衣的舞者推着那白色羽毛服的舞者上前。

随后那贴满红发红胡的男孩子左边搂着一个麻衣的俊秀舞者,右边搂着羽毛装的舞者,左边亲亲右边亲亲。然后他怀中的两个舞者要他腰里的佩刀,他便给了。

麻衣舞者拿着刀扔给了后面一个孩子,又问红胡子讨要刀,红胡子不知道从身上又拿出一把给他。

看到这里,众人都看向红胡须红头发的辛格,他已经青筋暴跳,手里的金制酒杯也被他揉成了一团。

舞台上的变刀戏法如此反复循环,这看着单薄的红胡子演员,竟然身上藏着十几把刀。直分到每个舞者身上够一把。张莫鱼倒是以前见过这种戏法,最早叫“大碗飞水”,其实那刀都藏在裆里,都是靠障眼法罢了。

随后一群带刀的舞者开始了整齐的刀舞,非常有气势,节奏整齐,卡拍卡得极好,观赏性极佳。可跳到舞曲最后,最前头的两个舞者却一先一后扔出手中的刀,一把扔到了宋七少这头,张莫鱼都没来得及闪躲,宋七少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刀,然后又一把扔到宋七少这头,宋七少却用手里的刀击打了一下,瞬间这刀就调转方向飞往辛格这头,东野浮浪立刻抽出佩剑也格挡了一下,这刀又飞向空中,最后落插在了辛格和东野中间的桌面上。

所有人都被桌上突如其来的刀吓得魂飞魄散,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汪首座还摔了个屁股蹲。

唯有四人原地不动,分别是营长辛格、剑郎官东野浮浪、手里拿着长刀的宋七、以及大腿受伤行动不便的张莫鱼。

众人这才明白宋七少为什么要带张莫鱼这样一个小辈,这三人都颇有身手才丝毫不惧,由此可知,这张莫鱼不是也有武功就是胆识非凡,他的那根手杖看来也不是什么手杖,而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武器。

宋七将手上的刀也插在桌面上,然后摆手,轻描淡写地对众人笑道,“大家觉得今夜的节目可精彩?”

辛格气急败坏,拔起桌上的长刀,大吼一声,“杂种狗,我他妈杀了你!”

东野浮浪却立刻用佩剑又压住了辛格的脖子。然后他逼着辛格将手中的长刀交到了他手里,东野看了几下刀立刻怒道,“这是东伊国的精铁长刀,是大秦骑兵营才配有的,这里居然有十几把!宋七!你怎么解释!”

宋七轻笑道,“刚刚的节目已经解释清楚了。”

东野浮浪这才看向辛格,愤怒至极,“辛长官,就为了一点皮肉之欢,竟然这样罔顾法纪,你对得起你的军衔吗?对得起大秦吗?”

辛格像只怒吼的狮子,“那杂种狗血口喷人!你这个东伊狗又装什么腔!”他转头看向雷纳,“雷大人!”

雷纳正在犹豫要不要说话,宋七却开始脱外套,一边脱还一边跟众人笑着解释道,“刚刚酒渍在衣服上我都没注意,这会热了才发现。”

宋七的蓝色袍子脱下后,是一身白色的贴身衣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在中间穿了一身紫色的马甲。

那马甲款式不同于新罗衣裳,没有系带交领,而是中间一排羊角扣,剪裁非常修身,但看得出原来衣服的主人身材要更高大很多,穿在宋七身上还是显宽松了,不过倒是衬得宋七更是宽肩长臂,那紫色马甲上还绣着金色菱纹,双肩还有两个金子质地的圆扣用来调节背带长短。

雷纳看到这身紫色马甲立刻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

辛格的眼珠子也几乎弹了出来,“大……大王子……”

宋七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的马甲,微微一笑,“哦,这马甲是大王子硬要送我的,他说我穿蓝色好看。诸位以为如何?”

张莫鱼奇怪道,“这明明是深紫色啊……”

曲宴立刻捂住了张莫鱼的嘴。

汪首座立刻喊道,“贤侄看差了,这就是蓝色,宋七少配这马甲真是好看。”

叶左临也立刻附和道,“是了是了,这蓝跟碧海青天一样,很是亮眼。”

雷纳也点点头,“这蓝色真是漂亮,大王子的眼光果然不差。”

众人都接连附和说是蓝色,唯有东野浮浪凝视不语,辛格则是像落汤公鸡一样垂头。

张莫鱼想起张闻歌曾经说过,大秦尚紫,大婚都是要穿紫色礼服的,那宋七少身上的紫色马甲应该来历非凡,以至于众人都不敢承认那是紫色,只说是蓝色。

宋七落座,他面前桌上还插着那把长刀,他用手指弹了一下长刀,手上的一个金戒指正碰到刀身,弹奏出清脆的响声。“雷大人,这些长刀的故事如果传到大秦……”

雷纳立刻说道,“辛长官也到了该荣归故土的年纪,他在守卫松港这么多年早就思乡情切了,上个月还在跟我唠叨呢,今天我也觉得不能再为难他了,还是准了他的请辞,辛长官,你说是吧。”

辛格还被东野浮浪压着,但眼下他大势已去,纵容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咬着牙点头。

宋七举起一杯酒,“那看来雷大人对新的松港城防营营长已经有人选了?”

雷纳立刻走到东野浮浪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笑道,“可不是嘛!”

东野浮浪皱眉,“东野已是剑郎官。”

雷纳却拍拍东野浮浪的肩膀,“剑郎官兼有军职那是最正常不过了。东野大人实在是不必推辞。”

东野浮浪还想推辞,却发现雷纳已经从辛格的腰间解下兵符塞在了自己的手里,他又看向宋七,宋七却没再看他,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兵符。

宋七端着酒走到东野浮浪身边,将他压着辛格的剑又一次捏起,然后向众人说道,“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有幸,能为辛长官送别,为他荣归故里而高兴,也正好为东野长官致贺新官上任。”

最后,在座的每个人,或高兴、或勉强、或看戏地饮下了一杯酒,当然除了张莫鱼,他杯子里是白水。

宋七少穿着那深紫色的马甲,又走到汪首座边上,要敬一杯酒,“姑父……阿不,这样的场合还是该叫您汪首座,我这位贤弟,你应该认得的吧。你本来属意他做盐寺督管,你可还记得?”

汪首座立刻起身去回敬宋七少,小心恭敬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如此的英雄少年!”

宋七搭着汪首座的肩膀,又转身看向雷纳,“可惜啊,他根本不想管盐。不过他最近痴迷医术,最近还发明了一种治疗时疫的秘方,就是那风疹天花,这样的奇才,着实难得。”

然后他转向汪首座,“我记得听家中长辈讲过,汪首座年少时也是个学医的,还极有天赋,有一剂白凤丸就是您独自研制的,到现在都是许多贵妇最信任的方子,只是不知道您为何后来弃医从政,倒是汪首座的兄长还不忘初心,又做出了金鸡丸、龟蛇丸等好方子,只是后来就没再出过好方子了,可惜。不过仍不失为一对兄弟豪杰啊!”

汪首座立刻脸色苍白,他少年时本来是个天赋极高的医士,然而自创的方子都被哥哥汪择陶盗窃当做他自己的发明,也苦于声张,最后令他心灰意冷,直接弃医从政,没想到却另有一番作为。

“如今……汪首座的兄长看中了我这位贤弟,想收做徒弟,但我这位贤弟却很是犹豫,不知汪首座有何指教。作为过来人也为小辈指点一下迷津吧。”

汪首座看着张莫鱼,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饮下了杯中的酒,含在嘴里良久才咽下,最后对宋七和张莫鱼只冷冷吐出四个字,“莫要理他。”

宋七点点头,左手扶着汪首座,右手扶着雷纳大使,“其实,我还有一桩小事相求,我在松港码头上有一批烂木头,运不走,也扔不掉,那空地又急着要腾挪,我想原地烧掉,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应允?”

二人都点头应允,汪首座笑着说,“新罗律上说了,自家财物当然可以自己处理。”

雷纳在宋七耳边说了一句,宋七立刻笑道,“雷大人,这是我本意啊,没想到先被你说出来了,我该罚一杯。”说完他又痛饮了一杯。”

过了一会,宋七看张莫鱼要上茅房,说要亲自扶他去,可张莫鱼一接触宋七的时候,却发现宋七整个反而是靠在了自己身上。

“宋七,你喝太多了。”

她又喝了一口酒,这次这口酒仿佛火焰,连同刚刚的那口辛辣叠加,将她五脏六腑烧得滚烫。

“那你呢?天愚的人吃一贴药一下子比普通人还聪明,多新鲜啊,还有你是怎么研制的药,弄那个注射器。还有你在宋家老宅写的那首神诗,我有没有逼问过你这些来历和意图?我也想听真话。”

她想起房间里也没有水了,“我去厨房弄点热水给你洗伤口。”

张莫鱼却指着柜子上一个葫芦说,“不用了,柜子的葫芦里有烧酒。”

张莫鱼平复了自己的心跳,被红叶扶到老白的房里,红叶撕开张莫鱼的裤子,立刻翻墙倒柜要给他上药。

红叶的语调温柔婉转,“用酒会很疼的,我还是先去弄点热水。”

张莫鱼嗓子像幽咽的泉水,“红叶,别躲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想听真话。”

红叶停住向外走的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柜子上取下放烧酒的葫芦,然后拔下葫芦的塞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这烧酒很烈,一路滑到她的肺腑,这一晚上她的体力消耗很大,这一口酒的辛辣好像一把剪刀,把她绷了一夜的神经尽数割断,她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驼背坐在床的尽头。

红叶抬头看了一眼张莫鱼,笑了一下,“那你也没问过啊。”

微微的天光透过窗子照的地板上,好像撒了一层糖霜,但却撒不到他二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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