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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伴君如虎(有修改)

  • 作者:意止空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2 16:55:18
  • 字数:10026字

“也罢,那人藏得极好,一夜过去都没抓住,想必已经跑远了。我们先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一会儿县衙的人怕是就要来了。”韩论之抬头看着熹微晨光:“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是有人夜袭清夫人的棺椁,先前你订棺材的事儿也能圆上。”

叶子栖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论之,给我挑匹耐力强的替马,这边新安排个人代我扶灵,我这便带着……东西进宫上报此事。”

“怎么样?”

“踪迹全无。”

韩论之的情况没比她好多少,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棺材脸来跟她回话。

“按原计划行事。”叶子栖有气无力的说。

也不知是该遗憾还是该欣慰,没人能作证的就韩谈和叶子栖两个人。

如果不是内鬼,那普天之下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叶子栖的亲师姐:逆流沙黑麒麟。

“你一夜未眠,再连续骑马容易出事,不若差人奏表稳妥些。”

没有头绪,完全没有头绪。

“接下来怎么办?”韩论之小心的问。

“现在明显是有人要暗算巴山,咱们报的越早陛下就越信我们。我的马术是所有人里最好的,而且能直接进宫不会中途耽搁,只能是我去。”两人趋步疾行,叶子栖低声安排:“幸亏此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内情,你稳妥行事,等见过陛下后我再传信。”

“我会让他们严谨口风不露端倪,你先前交代的事情也会细查。你路上小心,万不要因急生乱。”韩论之扶着叶子栖上马,将缰绳交到她手里,叶子栖“驾”了一声,依稀听见对方道:“那几缸海物想必极为重要,我会亲自照管。”

“千万别!”叶子栖猛地勒马回头:“你养死我金鱼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但这也是个不可能的答案,且不说流沙现在在齐地,就是他们真的来了,墨玉也不可能往死里坑自家人啊。

始皇帝从帷帐中走出来,头发披散,只穿着纯白色的寝衣,叶子栖不敢抬头,强撑着将身体又跪直了一些。

“传国玉玺。”始皇帝眉头一皱,拿起玉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臣北上送师父归乡,途径宁秦县平舒道。夜宿于野,有蒙面人将玉玺交给臣的部下,并叫他传话给滈池君,说……”

“说什么?”

“说:今年祖龙死。”大殿里一片死寂,叶子栖咽了口唾沫,继续禀道:“臣得知消息当即围了方圆百里搜捕一夜,未曾搜到那贼人踪迹,随行人员也经查问,全无线索。唯一庆幸是当时在场只有臣的人,才得以将此事压下,不像那荧惑守心之言一般散布出去搅动人心。事关国玺和天子,微臣不敢自专,是以星夜驰报,来请陛下圣裁。”

叶子栖三言两语叙述完情况,以额覆地重重叩首:“陛下春秋正盛,此种诅咒之言尽不可信呐!前有荧惑守心一事殃及三郡,半个江湖人心动荡。秦主水德,玉玺更是八年前您亲自取出用以震慑湖神的。此人假托水神滈池君之名行此诅咒,事情又发生在清夫人发丧路上,此事一旦宣扬出去,东郡之乱将成巴蜀之乱,农家之乱将成江湖之乱,到时必有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先是三年前失踪的神农令,又是八年前便沉没洞庭的国玺,背后的人筹谋之日久,心计之歹毒,这是想要动摇民心国本啊陛下!”

始皇帝沉默不语。

叶子栖心擂如鼓。

始皇帝忽然开口:“朕听闻巴清死在蜃楼上。”

叶子栖跪伏于地的脊背微微抽搐一下,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脸和手肘的空隙间传来,她说:“是。”

“这是巴山和阴阳家的旧怨,臣求陛下不要过问。”叶子栖抬起头,见始皇帝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威严又冷漠。

她低头再拜,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只是自己身为臣子,未能从中规劝首先维护国家利益是她之过,若陛下要责罚,她无话可说。

她还告诉始皇帝:如今两门血债已清,宿怨已了,巴山和阴阳家不会再因此事龃龉,此后当继续为帝国效命,请陛下放心。

叶子栖的声音不带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她从容坐起,仰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始皇帝。仿佛一片深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将一切不可与人言说之事深深沉进心底。

那一瞬间,虽然仅有一瞬间,叶子栖的身影与始皇帝记忆中的巴清重合于一处。

“你一路风尘,且退下休息。”始皇帝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

如果是巴清,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当是十分温和的笑着的。始皇帝心想:他太了解巴清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此事蹊跷。巴清隐居巴山,十余年不问外事,但凡有大的举动总会上书陈上书陈情。况且以她外姓之身执掌巴氏,在那针毡一样的位子稳坐十余年,做事从来谋定而后动,这次蜃楼之行显然是一时义愤,全然不是她的作风。

蜃楼东巡一事虽是传遍全国的盛举,出海的时间地点却是机密。

巴清秘密上了蜃楼,又死在了蜃楼,发丧路上玉玺重现,与东方之患遥相呼应。

这一切绝非偶然。始皇帝眉头紧锁:此事当查!

叶子栖当晚没有回怀清台,而是斗胆跟始皇帝讨了间偏殿住。理由是她连着骑了三天的马腿上有伤,怕就这么回去吓着她殿里伺候的姑娘们。

“荒唐!”

叶子栖缩着脖子没敢做声,到最后也没听清自家陛下叹息之后说的那个字是“准”还是“滚”。

叶子栖跟人要了盆热水,关上门撩起衣摆,她的膝盖和大腿经这连续三日夜的骑行已经被磨的不成样子,混合着汗渍血渍和裤子粘连在一起。

之前她下了马便一路被搀行至陛下寝殿,双腿并没有受力,再加上心弦紧绷着顾不上这些疼。如今心思一散,她只觉得两条腿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生肉,稍微一动便会滋滋的往外冒出血和油来。

叶子栖挪到床上,用无痕将还未粘连的裤子割下来,打湿布巾在粘连处敷了一会儿,狠了狠心咬着被角整片揭了下去。

叶子栖疼得眼泪直打转,差点直接“嗷”了出来。

外面有人恭声禀报,听声音应是陛下贴身的内官:“无痕大人睡下了吗,陛下赐了些伤药,吩咐老奴给您送来。”

叶子栖一把将被子蒙上,按上面具,沉着声音说:“大监大人快快请进。”

那内官闻言带着宫人们进来,叶子栖在床上向他拱手:“无痕有伤不便相迎,在此告罪了。”

此举多少有些无礼,可那内官见床边衣帛一地,灯烛下一盆血水,便也没说什么,只笑到:“大人是为国家效力,这样说可是折煞老奴了。”

“陛下知道大人辛苦,特免了您明日的早朝,叫您休息好再去书房回话便可。”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谢陛下隆恩。”叶子栖向主殿的方向遥遥拱手。

内官知道这位无痕大人出身乡野,在咸阳宫里住了四年也硬是没改掉他那事必躬亲不喜欢人贴身伺候的怪癖。当下带到了话也不再多留,一甩拂尘让人把东西放下便退了出去。

叶子栖竖起耳朵听人走远了,掀开被子将装伤药的托盘拽到近边。她将无痕在烛焰上细细烤过,咬着牙一点点刮去创面上泛了白的腐肉,撒上药缠好绷带,一瘸一拐的走到外殿。

外殿的桌案上,今夜用的寝衣,明日穿的朝服冠冕都已备了整套。叶子栖换上寝衣,一回头又看到不远处另有一个被罩上了的托盘。她伸手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是一碗尚温的鱼粥。

叶子栖端着那碗鱼粥,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发了话,叫叶子栖不必着急,休息好了再去书房奏对。但她也不敢真的睡到日上三竿,估计着早朝将散便来到书房等候。

不多时始皇帝用过了朝食来了,叶子栖行过大礼,献上一份绢帛绘制的地图及竹简所写的两份奏章。

地图是小圣贤庄内部及周边详细地图,两份奏章里第一份是其藏书阁藏书名录,第二份为过去一年她在时齐鲁三杰所授言论及众儒生议政之言。

叶子栖躬身将奏折呈交始陛下御览,并强调今日奏折只是为了奏对匆匆默写所得,或许有遗漏之处一二,其完善版本会等清夫人灵柩到达咸阳之后正式递交有司。

始皇帝翻看叶子栖所绘地图与藏书名录,见地图之上围墙高度,建筑材质,是否有通往外地的暗道均有标注,藏书名录除却所用文字内容摘要,有些冷僻孤本甚至写了著书因由。

始皇帝搁下前两本奏章,见到第三卷中所载之言,刚刚缓和开的神色又紧绷起来:“你说机关城叛逆集会,儒家也有参与。”

“是。那次集会臣也有参与,领头的为当时的墨家巨子,旧燕国太子丹、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儒家的代表是臣和前小圣贤庄三当家,昔日韩相张平之子,张良。”

“原来是他。”

“正是此人。”叶子栖答:“据臣观察,此事掌门伏念并应当并不知情。二当家颜路有所猜疑但无实证,所以诓骗臣以游学之名同往,试图请臣师出面加以干涉。”她向始皇帝拱手:“儒家之过,重在失察,事后已驱逐叛逆肃清门墙,也算是亡羊补牢。反观张良其人,明知帝国通缉墨家叛逆与楚国余孽,还将墨家新任巨子和项氏少主藏匿于儒家,知法犯法,罪加一筹。不止如此,黑龙卷轴被劫一事,以及流沙叛变大秦而联手墨家,也有他在其中唆使。”

“儒家张良。”始皇帝从奏疏上移开目光,看了叶子栖一眼:“朕从桑海回来的人中听到了一些传闻。”

“回陛下话,那不是传闻,是事实。”叶子栖抬起头,直视着始皇帝的眼睛,平声应答。

在她之后被派去桑海的人都回来两拨了,叶子栖也没指望这事情能瞒得住。陛下因当年赵太后的事情有着严重的精神洁癖,所以此时叶子栖表现得越是坦荡,越容易被从轻发落。

“臣确实倾慕小圣贤庄的三先生,只是臣更加忠于陛下和朝廷,绝不会与乱党勾连因私废公。桑海诸事臣已了断干净,臣自知有过,请陛下责罚。”

“朕知道了。”始皇帝合上竹简:“朕会传旨,将儒家张良于与墨家匪首同列,通缉此人。你与他过从甚密,一会去廷尉府帮忙绘制肖像。”

叶子栖深拜:“无痕遵旨。”

“朕还听说,你在桑海遇刺,身受重伤被废了右手,如今怎样了。”

“谢陛下挂念,当日承蒙章邯将军与公子扶苏相救,无痕得以保全性命。”叶子栖看出始皇帝的神色中隐有不悦,便没继续往下说,只道:“如今臣的伤已大好,只是右手还在恢复。幸而臣是左利,没什么不便的。”

“朕会派疡医为你医治,你好生将养,不必为此忧心。”

“臣深谢陛下。”叶子栖抱拳:“陛下,还有一事臣当启奏。”

“讲。”

“臣初到桑海时,中车府令赵高托十八世子之名,派手下为臣送来一柄折刀。臣谨记陛下吩咐,愿与赵府令和世子保持些距离,但当时臣手中确实需要利器,所以推拒一番还是收了。后来赵府令率罗网来桑海,臣还特地寻了东海明珠一枚作为还礼,此次回京也给十八世子带了礼物偿还人情。如今桑海一事已经了结,臣来请示,是否需要将此物上缴国库。”

“不必,你既已跟朕过了明路,便自己收着吧。”

“谢陛下,臣还有最后一事。”

“……讲。”

“臣想着陛下上次东巡已有些时日,这次特地从桑海带回几尾海鱼,用盐水亲自养了一路。臣上次查看时,尚肥美鲜活,等过两天臣的车队来了呈递宫中,给陛下炖汤喝。”

“朕让你去桑海办差,不是让你去带土特产的!”始皇帝扬起手,一竹简凌空拍在叶子栖膝前的地上。

“陛下息怒,臣对陛下拳拳之心,您怎么反而生气了?反正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您千万别气,臣知错臣告退了。”叶子栖夸张的抱着头,吐了吐舌头逃之夭夭。

叶子栖奔出殿外,站在屋檐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外面阳光正好,照在她的的金面具上,反射着冷冽的光。

叶子栖步下台阶,走在各宫殿间长长的甬道中。

拐角处突然闪出一人不着痕迹的拦在她面前:“无痕大人,世子殿下有请。”

“说吧。”

叶子栖这才放开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裹,松开包布躬身举过头顶:“陛下请看。”

韩论之的棺材板脸难得有一丝松动,冲着她的背影喊:“十几年前的事儿咱能不提了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子栖夙夜兼程一刻也未敢耽搁,直跑到两匹马口吐白沫,终于于夤夜时分叩开了咸阳宫的宫门。

巴山营地的火把亮了彻夜,叶子栖端坐在帷帐里,险些连面具都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叶子栖被一路拎进寝殿,隔着帐子看见秦始皇的影子,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丝活气。

她几乎是半瘫的跪在地上,连声音也顾不上伪装,沙哑着嗓子喊道:“臣有要事启奏,还请陛下摒退左右。”

旁边的内官张开嘴,刚想说这无痕大人进来得急还未曾搜过身,却见始皇帝挥了挥手,“诺”了一声便退了个干净。

叶子栖疲惫捂脸,一伸手却只摸到了冰冷坚硬的面具。

他们这一宿是把能搜的地方都搜了,详细到连论之半夜里蹲过的坑都往下挖了三尺。两个车队,所有伙计全都集中起来一一审问,反复核查不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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