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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衣锦还乡

  • 作者:意止空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2 16:55:32
  • 字数:7304字

“学生蒙受老师教诲时日虽不久,却仍是为吕氏门人,蜀道再难,学生也当与老师同进同退。”墨清见吕不韦沉着脸看着自己,知道这样的借口并不能蒙混过关,只得再度拱手:“老师曾授书曰:‘全则必缺,极则必反,盈则必亏。’故不全、不极、不盈才是长久之道。学生一介孤弱妇人,幼子尚在襁褓,与其登高而涉险境,不如退而安居,趁着与君王的情分未消弭,谋求一个平安长久。”

墨清说完这些,深深低着头,准备迎接这位威严老者计划落空后的盛怒。却听对方道:“你倒是活得清醒。”

女子掸了掸肩上落雪,站在门口长揖禀报:“老师,子清前来拜见。”

堂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黑发紫衣的青年女子穿过寒风呼啸的庭院,来到候府的正殿前。她拾级而上,早有侍者挑开重帘,躬请墨先生进门。

吕不韦取鸩酒的手一顿:“哦?”

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墨清抬起头,只见吕不韦的桌案上空荡荡的,只有桌面正中摆了一杯酒。

“老师谬赞,学生承受不起。只是学生从前太过贪功冒进,吃够了教训,是以常惶惶自省,不敢再崭露于人前。”

“终于到这一天了。”吕不韦一声叹息:“我知道,当年你拜入我门下,一路相从来此,本就是出自他的授意。现在老夫就请你来做个见证,一来证明老夫是主动自裁心中无丝毫怨怼,让咱们这位陛下放心;二来是做个顺水人情,让你回咸阳后有话可回。我教你一场,你需记得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现在老夫拿命来垫你的前程,若将来吕氏一族有难,你万不要忘记今日。”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墨清郑重叩首:“但学生不会回咸阳。”

“不敢展露,那就是心气儿还在了?”烛光照着老人的侧脸,吕不韦抚掌而笑,大喝一声:“善哉!”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你心性如此,不是区区苦难就能够摧折的,且看着吧,说不好吕氏将来还要蒙受你的恩泽。”

不不不,以前那是没得选,如今我只想做个好人。

“老师,这……”

“贤弟久等了。”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抬手行了个平礼,他扫了桌案一眼:“贤弟很有雅兴啊。”

“世兄谬赞,愚弟愧不敢当。”叶子栖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笑容可掬毫不违和。她退后半步,待主人家落座后方才跟上。

“清夫人过世一事家君已经知晓。他老人家一生跌宕,老来又痛失故人,心中伤怀至于病倒,不便见客。只让鉴前来致意,请贤弟节哀。”吕鉴一脸沉痛的拱手。

吕氏伯病了,那感情好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正好带了医术高明的大夫,不如顺道给看看?

叶子栖微微侧头看向韩论之,却见对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叶子栖见状,复扫了吕鉴一眼。只见对方神色饱满毫无焦急忧虑之色,身上也并无侍疾沾染的汤药味,指甲缝里有未洗干净的墨痕。

“其实弟此番登门并非只是来报丧,”权衡再三后,叶子栖选择直说:“师尊猝然离世,许多身后事未留遗言,如今巴山与巴氏并立,宗主与宗子并称,对峙之态更胜十五年前。小弟不才,为之奈何啊?”

吕鉴叹息一声:“日前巴氏无羁来访时,也曾与家君提及此事。家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巴氏之事是贤弟的家务事,我们到底是外人,不好插手。”

巴无羁已经来过了,时间还卡的这么巧?叶子栖面色不改:“世兄误会了,弟今日前来,不单是为巴氏之事。”

她跽坐而起,肃容拱手:“弟是想请吕氏救天下。”

吕鉴眸光一动:“贤弟何出此言?”

叶子栖一指盘中堆叠的果塔,道:“今天下之局便如此塔。”

“六王虽灭,遗族却未绝,勾连成乱党企图危害社稷。”叶子栖伸手从最底层抽出一根江米条:“此患一也。”

“今法论虽全,战国争鸣之风却犹在。百家著书立说,皆妄图以其一家之言治国,放出谣言污名秦法法残暴,扰乱民心民智,此患二也。”叶子栖又抽出第二根江米条,果塔轻微晃动,到底还是稳住了。

“第三桩事情出在东方,世兄想必已经知晓,并不需小弟赘言。至于这第四患,”叶子栖伸手抽出第三跟江米条,整座果塔摇摇欲坠:“第四患患在西南。”

“清夫人身故,陛下要重新收拢巴郡的权利,若与本地豪族发生剧烈冲突……世兄不妨想想年初时古蜀部族发生的事情。”叶子栖轻声一叹:“这不光是巴山遗产归属的问题。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置,则巴氏不能安定,巴氏不能安定则巴郡不能安定。彼时牵连蜀地,祸及陇西汉中,再与前三患相连缀。则天下——”叶子栖抽走最后一根江米条,果塔轰然倒塌,顶端殷红的果子滚落地面,如同被斩下的头颅。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天下将倾,又哪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呢?”叶子栖掏出帕子,光明正大的将散落桌上的甜点打包带走:“当然,弟只是在危言耸听,世兄一听一过便好。”

她忍住舔手指的冲动,擦掉指尖糖渣,然后向吕鉴一拱手:“兄长纯孝,如今世伯尚在病中,您却不得不来此安顿我这不速之客,实在让小弟过意不去。”

她说完这句,拍拍衣服站起身对着吕鉴长揖:“先师夫妇与吕公知交倾盖,子栖也当是吕氏的晚辈。今闻世伯有疾,本应拜见尊前侍奉汤药,却恐丧服冲撞,礼数不全之处,还请世兄万不要介怀。”

“巴无羁实在是太贱了。”进了驿馆,叶子栖一改先前那幅进退有度的样子,咬牙切齿:“他想联合谁,能争取到谁那是他的本事。可他早不出手晚不出手,非得正好跑到我脚前蹦哒着来恶心我?”

韩论之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你也用不着这副表情,这事儿又不赖你。成都吕氏是文信侯嫡支,注重宗法,偏心于能够承继宗庙的那方也无可厚非。只怕在他们看来,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门徒义女,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之人。”叶子栖咧了咧嘴,解开那装满甜食的帕子递给韩谈:“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今日过后,吕氏就算不声援我们,也绝不会再替巴无羁说一个字。”

“就因为你说的那席话?”韩论之看了叶子栖一眼:“我倒是觉得你用力过猛,过犹不及。”

“这个确实,但你不觉得吕鉴有点欺负人嘛。他先是晾了咱俩一个多时辰,会面时见我身着女装却称贤弟,还明晃晃的编瞎话来蒙我,我总得叫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叶子栖回头看着韩论之:“你就承认吧,刚才我临时起意霸气推塔的时候,你也在心里暗爽来着。”

韩论之绷住脸没笑:“不过此时,吕氏怕是已经反应过来你是在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那也是依据事实,他们听没听进去,听进去多少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那位世伯想起当年文信侯府是怎样盛极转衰的就好。”

“巴无羁既已出了招,咱们自然要接招。最怕是谁都不动,凭白拖延了好时机。”叶子栖阴恻恻的一笑,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包裹:“一会儿叫人把这个挂上,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去。”

包裹里面是一面黑色的旗帜,叶子栖振臂抖开,只见上面用金线绣了一个十分豪放的“武”字。

“这字还是朱鸾写的呢,怎么样,是不是人不可貌相。”

“朱鸾姑娘确实不是一般人。”韩论之附和着,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替朱鸾安顿好车驾之后,对方曾特意叫住自己。

“韩三先生请留步。”韩论之回过头,朱鸾微微福身。

“有一件事,想请先生留意一下。大人返乡后定会面见亲人故友,奴婢希望韩先生能够事先和他们说一声,不要特意去问大人手伤的事情。”朱鸾微微低头:“大人虽性情好不会发作,但被人反复问及伤心事怕是也会心有不虞。”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了,多谢朱鸾姑娘细心提点。”韩论之向朱鸾拱手,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一叹:“其实宗主不是性子好,她只是脾气好而已。真正性情好的人不会像她那样对待自己。”

其实又何止她一个人呢,我们都没有放过自己。

“发什么愣,走咱俩吃饭去。不知道最近什么毛病,我一饿胃里就不舒服,该不会是出门太久一回家反倒水土不服了吧。”韩论之抬起头看着叶子栖的背影,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走下楼梯,不耐的拍着栏杆催促自己。

恍若当年。

她松了口气,松垮下仪态,一脸满意的吮起手指。侍立身后的韩论之清了清嗓子,叶子栖瞬间坐好,抚平衣角十分规矩的起身向来人行礼。

“巴氏叶栖,见过世兄。”

墨清心中摇头,场面上只伏地再拜,从善如流的回答“谢老师教诲。”

老者再没说话。

秦王政十一年,河南文信侯封邑。

良久,铜樽咣当一声滚落眼前,墨清抬起头,见一代名臣吕不韦阖眸倚在凭几上,神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ぷ99.

墨清起身,对着老者的遗体躬身一揖,她转身出户,屋外又落起鹅毛大雪。她不由得紧了紧领口,没有温度的指尖触到脖颈,摸到一处狰狞的疤痕。

少女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轻轻松开捏住山楂梗的手指,江米条堆成的宝塔晃了晃,稳稳的立在了盘中。

墨清答了声“诺”,脱掉鞋履走进屋内,先行大礼拜过书案前的老者,才起身问道:“老师叫学生前来何事?”

“你也看看吧。”吕不韦扬手拿起一封书信。墨清躬身上前双手接过,展开一看,秦王熟悉的手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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