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皮点头，转身和二疤瘌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周雨农又从兜里掏出五个银元，给了车夫：“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咱们就此别过。”

另一边，榆树皮喊叫：“二，二疤瘌！二，二疤瘌……”

车夫和周雨农急忙过来用力拍打二疤瘌：“醒醒！二疤瘌！我是周雨农！”

万人坑傍，周雨农帮助把尸体移开，拽起榆树皮和二疤瘌。榆树皮瘫坐在地上，嘴巴干哆嗦就是张不开。二疤瘌指着死尸昏了过去。

周雨农扶起榆树皮：“榆树皮，二疤瘌，你们俩借着夜色去桃花吐等我，我还有点事没办完，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们俩。”

榆树皮：“二，二疤瘌，咱，咱周老弟在这！”

二疤瘌：“我还没死啊？”

车夫一把抓住周雨农：“慢，这钱就免了吧！”将五块银元又塞给周雨农，看眼榆树皮和二疤瘌，小声问：“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你自己一个人太危险，我去帮你。”

车夫：“你们周老弟为了救你们俩，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来到这里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这里已经有三个万人坑啦！”

榆树皮抱着周雨农大腿失声地哭了起来。

周雨农点下头小声：“我观察鬼子的防备松懈，我想利用这个机会，炸它个措手不及。”

车夫：“我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榆树皮：“没，没死，咱，咱俩都没死！是，是周老弟救了咱俩！”

车夫：“团结广大群众，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时机，在建平建立起自己的武装队伍。”

周雨农：“罗义恩同志，为了营救同志们，已经牺牲了！”

车夫：“组织已经知道了，最近又派了新的联络员，接头暗语不变，她会找你联络。周同志，多保重！”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叶柏寿日本军大队部。日。

秋吉滕二的办公室。秋吉滕二双手抱头埋在沙发里。

秋吉滕二：“一点消息都没有，山谷，你在哪里！山谷……”儿女情长的泪水夺眶而出。

田野一男拥门进来。秋吉滕二吓了一跳，稳神后慌忙站起身。

秋吉滕二：“少佐！”跟着走出办公桌。

田野一男站在地中：“秋吉滕二君，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你知道，我最近麻烦多多，真的是我给忽略了！对不起，秋吉滕二君！山谷走失我有责任！”

歉意地给秋吉滕二一个礼节性的至意。

秋吉滕二：“少佐，是秋吉滕二让你操心了！快请坐。”

田野一男坐在沙发上，示意秋吉滕二也坐。

田野一男：“山谷虽小还是蛮机灵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事，只是一时贪玩而已。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那可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小勇士！”

秋吉滕二坐在沙发上：“但愿如此吧！少佐，你来是有什么事找我！”

田野一男：“帝国在整个正面战场进展顺利，对我军非常有利，已经确立了新的《对中国施实的策略》，占领上海指日可待。按照着关东军司令部的指示，建平是帝国圣战的重要铁路运输线，主要任务是加大煤炭资源的开发和运送外，必须保证运输线安全畅通……”

秋吉滕二：“这些属下明白！”

田野一男：“嗯！很好！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在建平域内种植罂粟……”

秋吉滕二：“什么！种植罂粟！那可是老农民……”

田野一男笑了：“对！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鸦片，也叫大烟！大烟这东西好啊！能让中国人麻醉，最后真正成为东亚病夫！到那个时候，我大日本帝国在中国，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任何反抗……啊，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吗！啊！哈……”田野一男慢慢收起笑容，“这是我统治建平的第一步，这一步很关键也很重要，一个病夫国度能掀起什么风浪！紧接着进行皇民教育，也就是从娃娃抓起，让中国平民日本化，若干年以后忘记他们的老祖宗！这叫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我要让中国的后代成为日本帝国的后代，到那个时候，中国才叫完整的收归我大日本帝国！而我们日本也不是什么蛋丸之地了！这也可能是我田野一男为日本帝国后代所做的一点贡献吧！”

秋吉滕二眉心紧皱：“少佐的意思是让我去种植罂粟！”

田野一男见秋吉滕二没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没办法，时节不等人啊！秋吉滕二，你真的理解了我的意图的？”

秋吉滕二：“少佐，给我的感觉，你的战略目标比天皇还要更胜一畴……”

田野一男沾沾自喜，立刻明白了不对味：“巴嘎！我一个小小的少佐怎么能和天皇相提并论哪！”

秋吉滕二：“如果让我说实话，少佐只不过是狂想而已……”

田野一男怒了：“秋吉滕二！你的战略的不懂！我现在是在命令你抓好种植罂粟，而不是与你商量！今年必须完成二千亩，如果完不成计划，我要老账新账一起算！对了！我让你查的那假小泽静一有什么线索没有？”

秋吉滕二：“少佐，经过初步调查，那个假小泽静一很可能是一个叫小雨的人干的！”将一张画像拿出来，“这就是那个叫小雨的画像。”

田野一男接过画像：“嗯！小雨！嗯！”

桌上电话响起来。

秋吉滕二站起接电话：“是，我是秋吉滕二……在这里……少佐，你的电话！”

田野一男起身接过电话：“我是田野一男……什么！煤炭第三区发生大爆炸，整个电力全部瘫痪……”一下瘫坐在椅子里。

田野一男拿着电话愣住了。

秋吉滕二嘴角掠过一丝的微笑，很快又恢复平静。

僻静的山沟。日。

小屋里。

王领弟扶着阿婆慢慢坐起身，揭开阿婆身上缠绕的布条，阿婆体力已经恢复气色好多了。

山谷：“姐姐，神医啊！烧火棍也能治病，真神了！”

阿婆开心地笑了：“谢谢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王领弟：“阿婆，我叫王领弟他叫山谷。我们是落难逃到这来的！本想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不料遇见了你。对了，阿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阿婆：“唉！两个月前在弥陀寺里教孩子们学习，一天突然几个日本兵闯进来，用枪指着孩子们叽里哇拉的一直在叫嚷。孩子们吓得扎到我身边。我就大声质问他们：你们干什么！这是教堂，你们出去！也不知为什么，这些日本兵都出去了，没过一会，整个教堂里扔进来几个手雷，我当场被炸得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孩子们都被炸死在我的身旁，我的后背受了重伤……后来听说整个村子同样遭到血洗！我趁着夜色逃出来后就不知不觉来到这里，谁想到伤口感染化浓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在这里等死……“

王领弟一边往下揭着布条：“日本鬼子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阿婆悲伤的眼泪顺眼眶流了下来：“可惜那七个像他一样大的孩子们！都是无辜的生命啊！你们今天救了我，可我活着那是负罪啊！我怎么向孩子们的父母交待啊！怎么去面对那七条无辜的小生命啊！他们还没来得及品尝这个世界的酸甜苦辣啊！这些日子我的心一直在流血，孩子们的音容笑貌常常就在我眼前晃悠，如果这个世界有假如，让我替他们去死！假如这个世界有如果，我会变成战士保护孩子们的幼小生命！只可惜，这个世界既没有如果也没有假如……活生生的小生命就倒在我的身旁，醒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像疯子一样，我偷偷地埋葬了孩子们的遗体后满脑子就是想逃避！躲开这个让我揪心一辈子的地方……”阿婆说着哭了，哭得悲悲切切。

王领弟赔着阿婆哭。在一旁的山谷两眼凝固了，从那一刻起，在山谷幼小心灵深处留下抹不去的烙印。

王领弟给阿婆擦着泪水：“阿婆！日本侵略中国，每一个中国人谁没有一本血泪账，这触目惊心的岁月，谁能忘记得了！可我们还得生存啊！我们还有未来啊！”

阿婆两眼憔悴地望着王领弟：“咱们还有未来吗！日本侵略者能让咱们有未来吗？”

王领弟抹了把眼泪：“有！周雨农很快就会回来！”

阿婆眼睛亮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几年前，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一天夜里天下着大雪，弥陀寺来了一位读书先生叫聂耳，他跟我说过，咱东北这有抗联叫义勇军，就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周雨农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王领弟：“那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在抗日，在打日本鬼子！”

山谷拽下王领弟小声问：“姐，日本人为什么叫日本鬼子啊！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中国人啊？”

王领弟看一眼阿婆：“因为中国太贫穷，人太老实！因为日本人野心太大太恶了！简直禽兽不如……”眼里闪着眼花。

山谷：“姐，啥是禽兽啊？”

王领弟：“山谷，上次你不是见过狼吗！咱们并没有着它惹它啊！可狼凭白无故就是要咬我们，还会吃掉我们！”

山谷似懂非懂：“噢！”

阿婆平静着心绪：“我佛常讲，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唉！发心如初成佛有余，领悟到佛法就是自心，才能成就慧身，不由他悟。罪过！罪过！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阿弥陀佛！”

山谷问王领弟：“姐姐，什么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阿婆接过话茬儿：“孩子，这一念初心很重要，正知，正念，正觉心就是初心，它无始无终，永恒存在。山谷，你身着日本衣服，这是为什么？”

山谷一下跪在阿婆面前：“阿婆，我是日本人，我爸爸就是你们讲的日本鬼子！我跟我爸爸不一样，我从没有欺负过中国人！你们讲的话我还不完全懂。是姐姐救了我！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知道感恩报恩！您别难过了，就让我替那七个孩子为未来把生命延续下去吧！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王领弟抚摸着山谷的小脑袋：“阿婆，山谷虽然是日本人，可他跟他爸爸不一样，人虽小却懂得人情，知道人的良心和世间的恩怨！”

阿婆双手合在胸前闭上两眼：“阿弥陀佛！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阿弥陀佛！”阿婆慢慢睁开两眼，“人哪！世事浮云难免被遮住双眼，一生的风飘雨打，总要经历岁月蹉跎后留下的痕迹，感叹时光匆匆的同时转眼便是物是人非的新陈代谢，留下不尽的感慨和回眸！也许有人默默地在心底追问，忘不掉的却是那青葱岁月里曾经纯真的童心初念，这才是清澈透明的本心，这个世道纷纷扰扰，常有身不由已之感。所以，一个人能做到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并善始善终，真的很不易，如果能为自己的本心所持之以恒而且为之奋斗，那的确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王领弟啊！山谷，知道感恩就有初心！咱们有责任把他扶养长大成人，让他延续初心……”

车夫一把抓住周雨农的手：“总算找到你了！组织让我告诉你，来和你接头的人是国民党，与组织派出的联络员是孪生姐妹，可惜她已经牺牲了。这个赵青玉还有利用价值，只要抗日就要争取，组织的意见是先不要惊动她，注意观察她的举动，掌握她来的真正目的。”

周雨农：“组织上任务是什么？”

山路上。夜。

乌云翻滚。

北票煤矿。夜。

周雨农在前面急步走着。

车夫紧跟在后，几次欲言欲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紧走两步跟上周雨农小声问：“同志，我们村后山的梨花树是九棵，棵棵有花有果。”

周雨农一愣，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车夫，半天才回答：“而且花儿纯洁无瑕，果儿脆甜香口。”

榆树皮惊呆地看着：“你是周老弟！哎呀……”上前紧紧抱住周雨农大腿不松开。

二疤瘌喘了一口长气醒了：“哎呀吗呀！这咋全是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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