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楼一个会议室，靳平敲了两下门，就推门带着牛犇走了进去。

室内，摆放着枣红色中空椭圆形会议桌。桌子两旁坐满了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发言，看样子像是在汇报。靳平带着牛犇，在会议室南侧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一看上面是中都的座机，牛犇就顺口问。

“我是靳平。”

“哪位？”

会议在央行办公大楼，这座建筑外形看上去就像中国古代的元宝，估计也是设计师有意为之。在大楼门口，靳平带着刚下车的牛犇，匆匆往里走。

“有一个座谈会，需要你到场，你现在有空吗？”

靳平已经调到部里的留学人员中心，负责海外留学人员工作。

这是高层就香港金融局势举行的一次级别很高的会议，由央行牵头召集，涉及金融监管的各个部委的大员都到会，特区政府负责金融监管的官员也参加了会议，正在做汇报的就是其中之一。

问清会议地址后，牛犇与保姆打声招呼，就开车出门了。

牛犇很少在国内开车，中都的路也不熟，不过去的地方距离陆家小院不远，差不多半小时后就赶到了。

主管金融的国家领导也亲自来了。这是近一年半后，牛犇再次看到老院长。他一脸严肃，朝靳平、牛犇扫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倾听那位香港官员发言。

略微听了一会儿，牛犇大致猜到让他参会的原因。不过，他现在纯粹是一个平头百姓，虽然提出了一些有关狙击西方对冲基金的建议，但具体决策与执行都是官方层面的事，让他来旁听有意义吗？他有点怀疑。

那位官员发言的核心意思，就是特区政府如果下场迎战国际游资，恐怕会落下破坏游戏规则，裁判下场踢球的口实；而且，在现有游戏规则下，特区金融当局估计很难玩过那些西方金融大鳄。

“没问题。”

众人之前见过牛犇写的报告，都以为至少是一个中年人，不料作者这么年轻，简直是个孩子嘛！究竟是有志不在年高，还是赵括式的纸上谈兵，不少人心中开始犯嘀咕。

这时，靳平推了牛犇一把，说：“老院长既然点将了，你就过去说一说吧，不用紧张。”这让他心里平静了许多。

镇定一下后，牛犇走到老院长旁边，面向所有参会者，开始阐述自己的一些看法。

“各位领导，我谈几点自己不成熟的看法，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说完场面话，牛犇针对那位香港金融官员的担忧，简明扼要地谈了几点。

“首先，外敌大兵压境，生死存亡之际，特区政府只能迎战，也必须迎战，不然，就会落得与泰国、马来西亚一样的下场，被这些金融大鳄将多年家底劫掠一空，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裁判下场当球员也是迫不得已，不能投鼠忌器，左右摇摆。”

“其次，这次应对索罗斯为首的国际金融大鳄，虽然要汇市、股市、期市多管齐下，由有经验的金融人员操盘，但那都不是核心，核心是这场战斗本质上是一场阵地战，需有刺刀见红的思想准备，准备大打硬扛，技术不是关键，资金实力才是根本，要准备充足的弹药。”

“再次，要做好关键时刻孤军奋战的思想准备。资本市场风云莫测，多头空头瞬间转变，要重视投资者的爱国爱港情怀，但不能指望这种情怀，在决战中要立足于可直接指挥支配的力量，不要对其他力量有太多幻想。”

“最后，要发挥我们主场作战的优势，建议根据决战需要，适当修改现行交易规则，推出有利于持久作战、保持战果的新的金融监管条例，既然已经下场，就不要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有关游戏规则的修改，新的监管条例的推出，建议抓紧制定，尽快推出。跟强盗没有什么客气好讲，他们要是客气，也不会明火执仗上门抢劫。”

这番话，听得香港金融官员一身冷汗，这小子真的是留美海归吗？怎么一点不在乎破坏华尔街建立的游戏规则？不过，按现有规矩玩，那是找死，这小子的主意虽然出格，但也许真的能死里逃生。

大陆的金融官员多数也是一脸懵逼，这小子是留美海归吗？怎么没有这个数据，那个模型，也没有不时蹦出来一两个英文单词，而是满嘴国内伟人的战略战术？听说这小子还是纽商所的交易明星，难道就是拿这套战略战术打败那些洋鬼子的？不过，这小子的主意虽然出个出格，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应对策略，总不能在金融大鳄面前束手无策，坐着等死吧？

讲完后，牛犇就回到靳平身边坐下。她看着脸色还有些发红的牛犇，心中暗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还是当年那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老院长让牛犇参会的目的完全达到。牛犇就像混在一群沙丁鱼里的一条鲶鱼，一下子激活了大家的思路，解放了大家的思想。

接下来，参会者开始根据牛犇的建议，探讨具体的应对策略。一看这架势，靳平站起来与老院长打声招呼后，就带着牛犇先走了。

在央行大楼前分手时，靳平再次提醒牛犇：“听说你还要回国创业，你这个性格可真要改改，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好吧！”牛犇无奈的一笑。

这一声招呼，一下子让牛犇成了全体参会者的注意中心。之前，他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站起来后面红耳赤，有些手足无措。

参会者中，个别人见过牛犇，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身份。看到大家的表情，老院长就主动介绍了一下：“各位，这就是之前向中央递交了有关香港金融局势报告的那位海外学子，也是纽约商品交易所有名的交易员。”

中银香港公司的负责人，被点名发言。这是位看上去非常精干的银行家，40 出头，他表示中银已经准备好充足的资金，随时支持特区政府反击国际金融大鳄的行动，，但对如何行动还是没有具体建议。

接下来，内地派往香港实地考察的官员，也汇报了对香港金融局势的观感，以及在防范国际游资冲击的实际运作中存在的问题与困难。

7月2日下午，牛犇正在家里逗平平、安安乐，突然手机响了。

参会者都是一方大员，年龄最小的也在四十岁以上，连做会议记录的秘书都是中年人。因此，牛犇很自觉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自由发言时间，一些部门大佬简单说了几句，整体上都不怎么积极。国内金融监管一直比较严，而且相对封闭，这些游资很难进入；即使悄悄潜伏进来一些，出去也很困难。因此，如何对付国际游资的冲击，这些官员几乎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看看没什么人发言了，老院长对牛犇招招手，大声说：“小牛，你过来，给大家说说你的想法。”

“哎呀，是靳老师呀，您好！”

一听是靳平，牛犇赶紧问好，他把小孩交给保姆，站起来认真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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