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强满脸通红，大口喝酒。牛犇按住他的手，说道：“别老是灌酒，等一下，咱们过去，确认一下，别搞错了。”

陆自强停止灌酒，随牛犇过到对面宾馆查问。牛犇装作要住宿的样子，要过登记册随意浏览一下，发现登记住宿的果然是杨斌，房间是319，正在楼道尽头。

陆自强现在环球证券研发部门当研究员，早已成家，找了个当地姑娘，生了个千金。他老婆是税务部门的，单位好，人也强势。老陆在家基本没什么地位，股市行情好时他还能哼哈两句，股市走熊后，他基本上就没了任何话语权。

牛犇约老陆晚上吃饭，他也是更老婆打过招呼后，才敢过来。这个当年金不换的秘书，早已不复浦江滩头金融大鳄面前干将的风采，成为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丈夫。

到浦江后，组织第一次联席会议后，各部门按部就班汇报总结，总部来人第二天就开始考察稽核。这周五下午，牛犇趁空去见了老同学陆志强一面。自从1995年通过那通跨国电话后，两人之间就没了联系，好在这家伙的手机号码没变。

牛犇非常惊讶，这个看上去斯文干练的家伙，背地里居然干着这种勾当。虽然这是私德，但喜好这一口的，免不了额外花钱，上海公司的账本看来要好好查一下。

两杯啤酒下肚后，老陆的话才多起来。当年，牛犇劝他离金不换远一点，他虽然有意识保持距离，调到研发部门这种冷衙门，但金不换出事后，他还是受到波及。之前不少不如他的同事，现在要么成为重组后的环球证券的高管，要么到其他金融机构任职。而他这么多年，呆在这个冷衙门里，一直没有晋升机会，连带着在家里也受老婆的气，骂他没出息。

两人正聊着，牛犇突然发现老陆扭头直勾勾看向对面东边。牛犇觉得不对，忙扭头朝外一看，发现一对男女携手走进对面的一家宾馆。

“你们这里登记，如果是男女合住，不需要双方都登记吗？”牛犇微笑着询问，那意思是你懂的。前台那个女服务生也是老油条了，也会心一笑道：“不过夜的话，女生只需要出示有效证件就可以了。”

那女的，看上去中等个，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喜笑颜开。那个男的，则是高大挺拔，古铜肤色，面色沉静，一身深色西装，白衬衣，红领带，皮鞋擦的很亮，一副成功人士的风度。

老陆正好坐在餐桌西侧，挨着餐馆南墙，这个座位恰好挨着玻璃窗，因此，他将这一幕看得非常清晰，脸色陡然变得通红，因为那个女的不是别人，正式他老婆潘巧云。奇怪的是，牛犇看到这一幕也非常震惊，他不认识潘巧云，但他认识那个男的，那家伙正是民安大都会保险上海公司负责人杨斌。

“怪不得，刚才上到3楼的是我一哥们，他说你们这里特安全，所以让我过来实地看一下。刚才那个随他上去的是我们高中同学小潘对吧？我们大家都很熟。”牛犇一本正经地说。

“先生，您说得不错，那个女士是姓潘，他们经常到我们这里来，是我们的老客户了。”这个前台讨好地对牛犇说，“以后你要有空，也可以带朋友过来，我们这里可是正规的四星级酒店，没有人敢随便进来骚扰的。”

“知道了，一定！一定！”牛犇很熟练地应和着，然后，拉着老陆的胳膊就要转身离开。

当时，刚刚6点半，外面的光线还非常亮，阳光斜射过来，在这个参观，从西向东看过去，那对从东往西而来的一对男女的面相看得特别清楚。

“这两天稽核的情况怎样？”牛犇随意问道。

“办公费用有些不正常，偏高太厉害。”马洁回道。

“我发现有几个团体单子，销售费用过大，估计给了回扣，恐怕有风险。”杨颖汇报说。

“你们要不动声色，继续按规定检查稽核，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牛犇叮嘱。

晚上，牛犇给怀特打了个电话。这时，怀特已经从渝州回到中都，听说上海分公司负责人可能有严重财务问题，他马上明白了牛犇的意思。这个杨斌，当初是怀特负责筹建浦江分公司时招聘过来的，牛犇希望怀特先生能过来一趟。

第二天是周六，但总部来的稽核人员却一点没有歇息，而是在加班加点逐笔核查账目。怀特先生中午就飞过来了，与牛犇简单交流后，他立即分头分批与浦江分公司其他核心员工逐个谈话，了解杨斌一年来表现与业务发展情况。

到周日晚上，怀特先生的谈话结束了，分公司一年来的账目也稽核完毕。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杨斌这个家伙胆子太大，不仅巧立名目，报销各种费用，导致办公费用远远高于其他分公司，甚至以合作单位索要回扣为名，私自贪污公款。具体经办的业务员已经明确作证，对方没有索要回扣。这已经不是铺张浪费的性质，而是涉嫌经济犯罪了。

这种事，有两个处理方式：一是内部处理，勒令其退出贪污的公款，然后开除；二是报警处理，那笔被贪污的公款会被没收，公司可能还会被罚款，然后杨斌自然会进去吃牢饭，职业生涯也就此结束。

牛犇与怀特商量后，决定报警处理。这样公司可能会遭遇一些经济甚至名誉损失，但对于一家新公司来说，这个学费值得，可以让那些贪婪之徒不敢进来，侥幸进来也不敢贪污。

杨斌这个事，教训是很深刻的，看上去财务与法务部门垂直对上负责，但由于工资由分公司发，考核成绩主要看分公司评价，因此，这种垂直管理变成了虚名，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监督作用，甚至沦为帮助杨斌规避公司规章制度的帮凶。

8月27日，星期一，上午一上班，中美民安大都会保险公司就向当地警方报警，上午10点半，PDX区经侦支队就来人带走了杨斌与分公司会计。下午，怀特与牛犇联合主持分公司与总部稽核人员会议，内部通报了杨斌的问题，临时提拔分公司副经理主持工作。

这件事，在公司内部震动很大，在保险业圈内也引起很大反响。这个案子，可能是国内保险业第一起因虚报回扣而被公司起诉拘留的业内高管。那个会计，也成为业内第一个因配合领导做假账而被刑拘的财务人员。

牛犇一边劝慰老陆，一边想着如何收拾那个杨斌。“他妈的，这小子欺负到老子同学头上来了，不知道算你走运，让我撞上了那是活该你倒霉，咱们走着瞧！”

与陆自强分手后，牛犇打车回到入住的酒店。这时，参与巡检的人大部分都回到住处，少数人在外逛街，牛犇打电话叫马洁、杨颖来他房间一趟。

老陆不想走，想上楼闯进房间抓现行。

“你如果想好不与她过了，那我就陪你上楼抓奸。如果你没有想好，或者还想凑合着过，那我们马上离开，我估计他们过一会就下来了。”牛犇非常冷静地告诉老陆，让这哥们自主选择。

羊城巡检结束后，8月22日，星期三，牛犇一行前往浦江。

陆自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好还是跟随牛犇恨恨地离开。

“老陆，你也不用焦虑，我给一个建议，如果孩子是你的，为了孩子，你就跟她凑合着干吧。你自己也要争气，振作起来，男人私有有成，何患无妻？如果孩子不是你的，这种女人还有一个什么可留恋的，趁早离开了事。你如果拿不准的话，可以私下去做个DNA检测，至于需要那些东西，你不用我告诉你吧？”

“我知道，我早就有这个新思了，就是没有下定决心。”

看着当年意气风发的室友，现在变得这样唯唯诺诺，牛犇心中不由一阵悲哀。不过，想到自己遭遇的婚变，他也没有看不起老友的底气。婚姻是否幸福，只有当事人冷暖自知。

两人吃饭的地方，在距离南京路不远的一家餐厅。寒暄后，牛犇看到老陆那个精气神，也没了更多的闲聊兴趣，边劝老陆吃菜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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