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松开拥住精灵的手，拿过一朵红玫瑰，把带刺的枝干除去，温柔地别在暗夜精灵耳边，暗夜精灵低下头，娇羞的笑起来。

“休？”晴用亡灵语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面前的一幕好似灼热的岩浆，快要将她烫伤。

“娇娇？”她喊了一声，娇娇不在视野中。

晴尝试召唤她，无论如何也召唤不出，再召唤胖子、小鬼，都召唤不了，她震惊地发现：召唤术失灵了。她又试着使用其他法术，但整个人就像中了“法术沉默”一般，所有法术都失效了。

检查了一番，除了刚才被碎石所伤外，她没受到其他伤害，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上还握着那把残缺的杖。

一个银发绿眸，身形高挑，有着暗夜精灵特有的紫罗兰色皮肤；另一个红眸深邃，身形瘦削，很明显是亡灵。

绕过水池，一条曲折的小路通向远方，路边种植着各类娇艳的玫瑰，像极了她小时候向往的秘密花园，漫山遍野都是玫瑰，美轮美奂。

难道这是天堂？她死了，灵魂到了天堂？

听到她的声音，亡灵愣了一下，抬头朝她看来，下一刻，他眼中的惊讶如海潮般翻涌起来。“晴？”他喊她，声音有一丝不稳。

沿着小路向前，各色玫瑰轮番出现，花瓣呈螺旋式开放，层层叠叠，娇艳欲滴。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散，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她的心情变得无比雀跃，小跑着向前奔去。

前方花丛中出现了一张圆形石桌，桌旁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在一起，宛若两株互相纠缠的蔓藤，美妙动人的景色把周围的玫瑰都比了下去。

砂砾般粗糙的嗓音响起，正是休不错。“你怎么在这里？”她和他同时发声，晴一阵惊悸，快要窒息了。

“休......”暗夜精灵软绵的声音响起，柔弱无骨的手勾上休的臂弯，把对视的两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她是谁？”晴指着暗夜精灵，慌乱地问休，看向他的眼中全是猜忌。

用力掐自己一把，发现有感觉，难道死后也有痛感？无论如何，至少不是去了暗影界，晴自我庆幸。

楠站起来走到休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休，我好想你，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想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接着，她指着晴厉声说：“都是因为她我的灵魂才无法回归，是她害了我，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报仇？她不就是楠吗，怎么会又来一个，还要找她报仇。晴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休看着晴，目光闪烁，有些犹豫不决。

“你忘了么，我们要一起回鲁瑟兰村，你和我，就我们俩人，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楠期盼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仿若一朵细雨中的娇花，我见犹怜。

紫光闪现，一把匕首出现在休手中，他痛苦地应了一声：“好。”

听到他的话，晴头皮一紧，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两人。

休的匕首扬起，“噗嗤——”一声......

待晴看清眼前形势，楠已倒在地上，心脏位置出现一个窟窿，鲜血不停涌出。

楠吃力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问休：“你要杀了我？”

“你不是楠。”他淡定地叙述，看向她的眼无比果决：“如果你的灵魂无法回归，又怎么会知道鲁瑟兰村的事呢？”

楠瞪眼看着他，面孔极度扭曲，眉眼和鼻翼似乎融合到了一起，嘴角古怪地耷拉着，暗夜精灵的容颜已荡然无存。

晴抓紧时机，一根暗影箭打过去，“啊——”，楠发出刺耳的尖叫，化成黑色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过了好久晴才清醒过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到休身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休抬眼问她。

“你呢，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啊？”对于面前诡异的情形，她百思不得其解。

休深不可测的红瞳染上一丝困惑：“我们正在攻打双子皇帝，我掉进了一个漩涡，睁开眼时就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怎么来到的，好像踩到一个陷阱，然后就到这里了。”晴自动隐瞒了神器的事，这种环境下还是少透露为妙，免得被其他人知道惹出大祸。

“晴？”一道低沉饱满的男音响起，是她最熟悉的嗓音，用的是联盟的通用语。

晴抬头望去，一个黑发黑眸、身材魁梧的人类圣骑士走了过来，半张脸被胡须挡住，正是——

“大叔？！”晴顿时傻了眼，眼前的人分明是本的模样，他什么时候醒了？

“晴，你还好吗？”本跟她打招呼，热切地看着她。

“我——”晴正要答话，休立即打断她：“别信他，你看到的是幻觉。”

“幻觉？”她喃喃自语，抓了抓裙边，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她失神的样子，休出声提点：“他和刚才的楠一样，是假的。”

仿佛有热蜡滴在手背上，晴猛地惊醒，看向本的眼中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你是谁？”

“我是本，你不会忘了我吧？”本像受到很大打击，脸上涌起浓浓的失望之色：“我们是好朋友，我还在黑海岸救了你，你却不记得我了。”

面对他的指责，晴的眉头紧拧：“你为什么出现在安其拉？”她提防地问，他一直在湖畔镇的木屋里，怎么突然跑来了这里？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本直直地看着她，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那声音和相貌分明和本一模一样，晴强压下心中的震撼，说：“大叔，你不是一直喜欢叫我的昵称吗，你叫我一声我就过去。”

本蹙眉，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晴。

“你不知道我的昵称吗？”晴试探般问，抓紧了手中那柄残杖。

“我......”刚想发声，颈脖感觉到一丝凉意，本捂住脖子，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休不知什么时候潜行过去割裂了他的颈动脉。

颈上的红线倏地张开，鲜血像瀑布般奔涌而出，本惊慌失措，伸手捂住伤口，“啊——”的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看着两人，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你明知道他不是本，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休责怪般说，匕首还沾着鲜红的血迹，一滴滴落在地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因为——”晴走到休身边，伸手抚上他的肩，靠近他耳侧缓缓说：“他给我了真实的错觉。”

柔美的语音在耳边回荡，温热的气息撩起了他的鬓发，休眼神游移，目光漂浮不定。

晴的瞳孔不经意地缩了一下，一道厉芒闪过眼底，她露出无比狠决的神情，将残杖高高举起——

用力将杖戳下，“嗤——”的一声，杖柄贴着休的背脊而下，洞穿了他的身体。柄所经之处，腐肉被搅成了烂泥，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休弯下身，睁大眼急剧喘息，不敢相信她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他声音颤抖，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休。”晴抬起下巴，冷眼望着他，信誓旦旦地说。

“你怎么发现的？”“休”双目圆睁，恼怒地问她，她怎么可能发现？

“我只能说你演戏得很不错，确实是揣摩人心的高手，我差点被你骗了。不过如果真是休，见面时肯定会骂我一顿，说我违背了军令，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和你很不一样。伪装得再像也没用，你终究不是他。”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制造的幻象，你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我。”

“你这女人真是铁石心肠，连最爱的人都下得了手。”他不甘心这样失败，脸上充满了怨恨之色。

“你错了，不是我铁石心肠，只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我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总算知道了，坚定的意志是破除幻境的关键。

“再见，魔皇——维克洛尔。”声音冷得如冰原的寒风，她把杖抽了出来，一脚把他踢开。

维克洛尔的身体歪向一旁，像被斩断了手足般痛苦：“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你伤得了我？”他对物理伤害免疫，而晴的法术已被幻境封闭，无论是哪种攻击对他都无效，为什么还是被她所伤？

“远近闻名的‘双子幻境’是魔皇的手笔，谁人不知呢？至于我为什么可以伤得了你......”晴晃了晃手中武器，幽幽开口：“这把武器是上古神器，其他东西奈何不了你，它却可以，也许是泰坦知道会有今天，专门留下来对付你的。”

维克洛尔露出崩溃的神色，晴的身影倒映在他瞳孔，越放越大，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惊叫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

晴眉头舒展了几分，把残杖放入储物袋，正想寻找出路，轰轰——

幻境开始崩塌，像有千万把利刃把这地方切成了碎片，玄光四起，无数光缕穿梭在碎片中，陆离斑驳。

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心酸，她无法抑制地叹息，像是美梦被打碎般无奈。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抛了出去，飞速离开崩塌的幻境，不停下坠，随后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抬眼的瞬间，她见到了——

“休？”不会吧，又是他！看清眼前的人，晴大骇，难道她还在幻境中？

休像被电击了一般震惊。

他们在攻打双子皇帝时晴居然从半空中飞了出来，他手疾眼快接住了她，惊喜、意外、不安、恼怒，各种神情在脸上轮换，最后他控制住情绪，冷着脸说：“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违抗军令来神殿。”

木质香气在鼻尖萦绕，晴终于镇定下来，眼前的人是休，她百分百确定。仿佛在一瞬间拆除了威胁生命的炸弹，憋闷感烟消云散，她靠在休身上，全身放松了不少。

但是，等等，眼前是什么情况？

她身处一个青石堆砌的方形大厅里，看上去很像战士们平时训练用的场地，只不过面积大了几十倍。场地尽头站着两个约二十多米高的其拉虫人，宛若两个直立的节肢动物，褐色的足节类似人体骨骼，一块一块垒叠在一起，组成了他们坚不可摧的躯体和四肢，爪子锋利得犹如闪着寒光的尖刺，仅仅看上一眼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们的容貌一模一样，一个身着橙色战甲，另一个穿着紫色战甲，对应着他们橙色和紫色的复眼。

剑皇——维克尼拉斯，魔皇——维克洛尔。

大厅各处满是刮痕和弹孔，火烧和冰冻的余威也还在。部落和联盟士兵倒下了一大片，哀嚎声此起彼伏，地上血污斑驳，像一条条鲜红的溪流，汇成了一条细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破损的盔甲和兵器撒了一地，凌乱至极。

她掉入双子皇帝的宫殿了？

晴大惊失色，头皮一阵阵发麻，这、这也太诡异了。

“休，你忘了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楠低头啜泣，豆大的泪珠滚落脸庞，一如往昔那般惹人心疼。

休看了看楠，又看向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他局促地问，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焦躁神情。

休的红眸出现短暂的迷惑，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离暗夜精灵几步之遥的地方。

“休，你怎么了？”暗夜精灵斜着头看他，满脸不解。

感觉身体不停下坠，她正想召唤武器，“砰”的一声已摔到了底部。

“你不是去世了么？”休似乎想起了什么，分外谨慎地问。

“我没有，是她——”楠指着晴，委屈地说：“她霸占了我的身体，导致我灵魂无法回归，我根本没死，我还活着。”

“休，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晴的心猛然紧了一下，手心里湿湿的，脑子有些不灵活了。

她怔忪了片刻，渐渐接受了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的事实，木讷地看向前方，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花园中，和刚才黑暗的石屋不同，这里到处是明亮的景色。

不远处有个水池，里面立了一座青铜的喷泉雕像，看上去是一个站立的女人，水从她后背喷出来，仿佛长出了一对透明的翅膀，青铜和水浑然一体，整座雕像有了生命力一般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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