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从未见过本这种表情，惊得背脊发麻，正要开口，佑佑忽然道：“我是。”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就闪到了他面前，他甚至没看清那人是如何移动的。

本一把抓过佑佑的颈脖，把他拎了起来，万分笃定地说：“你不是。”他语气不善，说完毫不留情地收紧了手。

等狼族的人来了之后，他们把晴放进了棺木中，运回了湖畔镇的墓室，布莱克公爵决定下周在湖畔镇举行葬礼，毕竟那是晴最喜欢的地方。

自从晴去世后，本一直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比起第一天的悲痛欲绝，现在的本显得过于安静了，琳好几次想和他说话都被他无情拒绝。

众人得知在伊芙进入暴风城不久，陆续有守夜人进城报告了夜色镇的情况，对于没来得及救下副领队，大家感到十分惋惜。

本很快恢复了神志，铁炉堡见到佐佐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他把晴说过的话认真想了一遍，原来如此，他明白了。他看向两人，问：“谁是佐佐？”油灯忽闪了一下，他的面容在昏黄的火光中有些扭曲变形。

“波顿，你好吗？”本熟络地和他打招呼。

“我很好，我找到了你要的情报。”波顿击掌，门外的侍卫走了过来，波顿对他吩咐了一番。不一会儿，侍卫带了两个人进来，确切地说不是人类，小个子、尖耳朵、绿皮肤，是两个地精。

佑佑的双脚离地，在半空胡乱踢着，感觉空气抽离了身体，他无法呼吸，脸色变得青灰，双手在空中舞动试图求救，眼球越来越突出。

波顿有些奇怪本的反应，但并没多问，向他解释道：“这是佐佐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佑佑，我去调查时发现他们正被人追杀，就把他们带了回来。”

佐佐看到本后感觉大祸临头了，紧张地拖着佑佑后退几步，拉开了和本的距离。

“我是，我是佐佐，你快把他放下来。”佐佐焦急地拉着本的衣角，求他放手，佑佑快被他掐死了。

咚——

本手指一松，绿色身影从空中跌落，趴在了地上。佑佑浑身颤抖，捂住脖子大口喘气，巴不得把房间的空气全吸进肺里。

视线在地精身上来回，本有片刻出神，他的面前竟然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地精。一瞬间，像有瓢泼大雨淋在身上，让他又冷又湿，万分狼狈。

佑佑很怕他，缩着肩头答：“是的，我见到了她，她长得很有辨识度，银发灰眸的术士，整个暴风城只有她一人是这模样。哦，对了，她还给了我一个食人魔婴儿。”

本轻颤了一下，刚刚见到两人时就已经想到是这样，但亲耳听到还是难免受刺激，是他疏忽大意了，才让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会去阿拉希高地？”他的声音变得十足的冷冽，刺得人脚底生寒。

佑佑为难地看了看佐佐，又看了看面前的人，生怕答错了被他勒死，佐佐接口道：“是一个人类让他去的。”

“是谁？”本看向佐佐，阴沉地开口：“或者我该问，你们受了谁的指使？”

听到他的话，佐佐的呼吸快起来，咧着嘴，双手抓在大腿上，左顾右盼，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不说是吧？”本似笑非笑地说，浑身透着阴冷决绝的气息，看上去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个......”佐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没给出答案。

本侧脸朝向波顿，眼里湍流激荡：“波顿，我想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的？”

波顿嘴角挂着冷笑，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佐佐的前臂，将他拽到了书桌旁。佐佐不明所以地望着波顿，全身都在哆嗦，眼睁睁看着波顿把他的手放在了桌面。

佐佐还没反应过来，波顿手中就闪现出一把匕首，下一秒，匕首直直插在了他手背上。“噗嗤——”，尖刃贯穿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在了书桌上，鲜血飙射而出，喷了佐佐满脸，桌面的纸张被染红了一大片。

“就像这样。”波顿松开手，站到一边，朝本扬了扬眉。

“啊！啊！”一阵麻木之后，佐佐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他大叫，垫着脚拼命扯着匕首，想把它拽出来，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佑佑想冲过去帮忙，波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警告说：“小伙子，别乱动，不然就轮到你了。”

本走过去，握住刀柄“唰”的一下拔出了匕首，用圣光闪现治疗好了佐佐的伤，接着问：“是谁指使你的？”

佐佐哭丧着脸，捂着手背，犹犹豫豫还是不敢回答。

本照着波顿的样子，把佐佐的手按在了桌上，举起了匕首，眼看那把凶器又要刺下，佐佐吓得哇哇大叫：“我说，我说！”

本松开了手，匕首尖端对着他，厉声告诫道：“你每说错一个字就会少一根指头，明白了吗？”

佐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胡乱点了点头。没想到本这么残暴，完全不像以前他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圣骑士呀，他慌得快要哭了：“是狮族的人，是他们让我们这么干的。”

“狮族的人？”他稍微挪了一下视线，从佐佐身上移到了书桌，思绪像桌上的血液一样散开了。

“我在棘齿城时，有人找到我，说带我去暴风城见一个重要人物，他付了很多钱，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当时佑佑失业住在我家，我带着佑佑和那人一起从塞拉摩坐船去了东部王国。”

“他一路上不停向我打听晴的消息，看样子像是她的爱慕者，看在钱的份上我就告诉了他晴的事，包括她雇佣我照顾你，还有晴在打听比‘诺格弗格’药效更强的东西的事，那人好像很感兴趣，一直津津有味地听着。在无尽之海上，我们的客船接收了一批遇到海难的乘客，他去看了一下，发现暴风城国王上了船，你和晴也在。”

“到达米奈希尔港后，晴很快上了飞行坐骑，他问了狮鹫管理员，得知晴飞向了阿拉希高地，就让佑佑跟着晴，接着又让我跟着你，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本思考了一会儿，像在判断他话的真实性，接着问：“他原来打算带你去暴风城见谁？”

佐佐摇头道：“我不知道，从他说话的语气判断应该是他的上级，不过从到达米奈希尔港开始他再也没提这件事了。”

本在房间里踱步，油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潜藏在阴影下的真相呼之欲出。片刻之后，他看向佐佐问：“那个婴儿在哪里？”

“佑佑把婴儿给了那人，我们不知道婴儿的下落。”他说着瞄了本一眼，看到本的眼瞳黯了下去，黑到极致的颜色就像漫无边际的深渊一样，佐佐吓得够呛，感觉有无数蝙蝠从深渊钻出，掠过身边，要把他的血吸干，他喘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本把匕首插在了桌面，接着问他：“联系你的人长什么样？”

佐佐盯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心里发毛，逼自己回忆：“金发棕眼，样子很普通，不过他的左耳缺了一大块，像被什么东西割过，只留下了半截耳朵。”

“你怎么知道他是狮族的人？”本问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疑点。

“我们开始不知道他是谁。”佑佑接下了话：“他得知我从晴手上弄到一个婴儿后来了阿拉希高地，我把婴儿卖给了他，他雇佣我照顾那个婴儿，直到某天他收到一封信，读完信后就把我打发走了。我看到信的蜡封上有狮子印记，看上去是狮族某个重要人物的纹章，我猜他多半是狮族的人，写信的也许是他的上级。”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见到我时这么害怕？”本面色冷凝，看向他们的眼神犹如带刺的蔓藤，轻轻钩一下便可让人血肉模糊。

佐佐抖了一下，稳住心神答道：“我们听说那个食人魔婴儿死了，而且有人追杀我们，那个婴儿手上有你的佩饰，我们以为是你和晴要找我们的麻烦。”不过现在他觉得不是本，不然他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和他废话了。“那个婴儿的死真的和我们无关。”他又强调了一句。

“我知道了。”本答复他：“要你们命的不是我。你们暂时待在这里，等风声过了再出去，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两个地精互看了一眼，目前看来也别无他法，只有相信他了，向本道谢后他们被侍卫带了出去。

本“咚”的一下坐到书桌旁的转椅上，伸手按住了额角，难受地闭上了眼。

波顿出声问：“他们说的那人应该是霆的副官，要我去查吗？”他不明白事情经过，但本似乎受了这件事很大影响，瓦里安派他来帮本，他有义务替他扫清障碍。

本把头靠在椅背上，摇手示意：“不用了，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波顿瞟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还有一件事，关于你让我查的另一人。”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画像放到桌上：“这人是珺的侍女，名叫布兰琪，我寻遍了整个艾泽拉斯都没找到她。”

本睁开眼，视线扫向那副画像。波顿是军情七处最厉害的探员，他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如果他都查不到，说明那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我调查了她的家庭，她家住在西部荒野，她消失后家里人拿到了一大笔金币，但他们并不知道布兰琪失踪的事。”

本凝神静思，想到一个突破口：“能找到金币的来源吗？”

关于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但......“我查过了，是集市上随处可见的货币，没什么特别之处，布兰琪的家人也不知道是谁给的金币。”

“看来有人刻意隐藏了痕迹。”本的声音极其冷淡，一股低气压在他身侧盘旋，似乎把整个房间封闭了起来，气氛变得十分沉闷。

波顿点头表示同意，给钱的人相当谨慎，让他完全无处可查。“我根据你的意思查了布兰琪在塞拉摩的行踪，没发现异常，有人曾见到她和晴发生冲突，听说是她不小心撞到了晴，看上去也没有异常。”

本的手腕搁在桌上，指头轻敲了几下：“这么说，她在撞了晴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我找到珺的另一名叫‘米莉’的侍女，向她打听布兰琪的下落，她告诉我在进攻黑龙前，晴丽·布莱克也向她打听过布兰琪的下落，最后还问她布兰琪有没有去过拍卖行。我又去了卡利姆多，拿到了布兰琪遗留在塞拉摩的物品，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她的某件外套上有烟灰样的东西，我拿回来让药剂师检验，结果是墓地苔的粉末。”

什么？本惊讶地站起来，眼皮不停颤动，思绪一下回到了尘泥沼泽，难怪......难怪那晚晴会被鳄鱼困在沼泽，原来是因为墓地苔的缘故。

他双掌撑在桌上，抬眼看向波顿：“所以布兰琪和晴发生冲突，是为了把墓地苔撒在她身上？”

“我不确定，但敢带墓地苔去塞拉摩这种鳄鱼出没的地方，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能做出来的事。”

“波顿，麻烦你去查一下布兰琪失踪前拍卖行墓地苔交易的情况，我想知道是谁在那段时间买了墓地苔。”

“他......”佐佐顿了顿，说：“他在阿拉希高地。”

本的眼睑微动，把头偏向佑佑问：“你在那里是不是遇到了晴丽·布莱克？”

本冷冷地看着他们，低沉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现在我来提问，如果你们再撒谎，就不会像这次这么简单了。”

佐佐上前扶起佑佑，两人惶恐不安地看了本一眼，慌张地朝他点头。

丹一行人在镇里住了三天，陆续有守夜人回归，丹向他们打听天灾袭击的情况。守夜人告诉了丹详情，还说村民们被安排临时住在艾尔文森林，暴风城派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来协助布防。

“三个月前，我在铁炉堡见到的人是谁？”本很不客气地扫了他们一眼，开始提问。

“是我。”佐佐拧着眉回答，手指不安地在腰侧磨蹭。

地精说了实话，因为他敢肯定那天见到的人是佐佐，接着问：“你弟弟当时在哪里？”

回到暴风城，本接到副官尼克的报告，说特使两天前来找过他，他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波顿的办公地。

见本进门，一位三十岁左右、红发褐眼的人起身走向他，那人的左侧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越过了眉弓把眉毛斩成了两段，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因特雷斯大人，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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