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立马转身回房，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啊，喂！”魈以迅捷的速度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那里，妙啊，门没关成，他倾身猛地一挤就挤了进去。

“……？”晚星萝吓得蹦起来。

公子？他怎么会来了璃月……

突然，门外飘进来一声：“晚晚~”

没见到至冬小狐狸，只有一个矮戳戳的璃月花臂男，跟个消防栓一样杵在那。

昏迷太久，不仔细想都想不起时间了。

门外又是一声：“晚晚~”

晚星萝见他进都进来了，只好作罢，转过脸恼怒地瞪着他：“谁让你学公子那样喊我的？”

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奇怪？

晚星萝将信将疑，下床随便理了理鸡窝一样的头发，哒哒哒跑出门。

魈挠挠头：“额……我只是想学学他是怎么哄你的。我寻思他经常都是做一堆好吃的讨你开心。可是我只会吃不会做。所以就只能学他叫你喽。这不，还挺奏效！嘿嘿，看来公子真是把妹高手，我只学了个称呼就搞定了……”

晚星萝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连连锤他：“你还想我原谅你么？想吧！反正只能想想！”

魈动也不动，任她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身上，他依然垂下眼眸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

魈知道她在装傻。她还能不知道么？他为什么扔了陪伴他两千年的和璞鸢。

但他也只好陪她一起装傻，顺着说下去：“我更喜欢护摩之杖！行了吧……？”

橘黄色的夜灯暖光下，她终于颔首笑了。

她怎会不明白呢。

其实他不必那样的，他到底是她认了两千年的哥哥。等时间久了，她自然会释怀。

沉默太久，魈有些不安和尴尬，佯装满不在意的样子，招呼她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来就是给你秀一秀我的新武器的，你你你睡吧，我先回去了，晚安！”

他转身开门，如水的月色柔柔洒落在闲庭花树下。

身后，是她比皎月还清越的声音。

“哥哥，我原谅你了。”

魈停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动作，像被定身术定在了那里。

愣了几秒，他蓦然转过身：“你……你说什么？”

晚星萝转了转眼睛，望向门外亮堂堂的月亮：“我说今晚的月亮好亮喔。”

魈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抱在怀里，微微带着颤抖的呼吸声贴近她耳边时，暴露了一切复杂的心绪。

晚星萝惊讶得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双手悬在半空久久没在他后背落下来。

魈抱了不到两三秒就突然放开了她，转身仰天大笑出门去，一路狂喜飞奔跑出仙阁。

站在高处看风景的钟离，突然被一阵魔性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低头看到魈在院子里面疯跑。

纳闷地自言自语：“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十日之后，至冬国。

漫天漫地的狂风暴雪。

冰女皇满身是血，倒在至冬国最热闹的街头。

她洁白高贵的衣袍被血染红，像极了盛放在雪地里的朵朵红梅。

“女皇陛下……死了？”

这是继乌特金家族那事之后的又一大血案。

至冬街头一片混乱，雪地上横着很多前来护驾的愚人众士兵的尸体。

周遭围了很多百姓，他们瞪着无法置信的眼睛，惊慌，畏惧，无措，彷徨。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带血的足印。

街头人挤人，突然被一群刚刚赶到的愚人众士兵挤开。

“别看了别看了！”

带头的执行官是[公鸡]。

这时，天空中的白色鸟群呼啸着压过来，盘旋在卧倒在雪地上的冰女皇上空。

那股诡异的力量，来自于面前城楼高高的尖角上。

众人看见，那是一个孤高冷漠的白衣少女，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乃至在风雪中飘飞的衣裙，也被星星点点的血迹所渲染。

“是你！”

[公鸡]认出了这个背影。正是半年前至冬宫行刺的女子。

她只需要轻轻弹一弹指头，一声清脆的爆炸声由至冬街头传来。

在众人惊慌的目光下——冰女皇的尸体爆出满地冰花，阳光下，冰雪霰尽。

那神秘少女未走，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冷冷俯视乱成一锅粥的至冬民众。

正当公鸡要追上城楼与之正面交锋的时候，散兵恰好赶到现场，望见城楼上的晚星萝，立即失声惊叫：“是你，晚星萝！”

“你认识她？”公鸡问道。

散兵不说话，他已经被眼前熟悉的少女与血腥暴戾的场面吓住了。

“对啊，是我，”晚星萝垂眸凝视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如同雪地上的阳光那样明媚，对至冬万民宣道，“近年提瓦特出现了不少异动。冰神收集七国神之心之举，究竟意欲何为，你们愚人众比谁都清楚。天空岛不会坐视不管——今日之事，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她垂下如冰雪透亮的瞳仁，雪花的碎屑落在她极美的淡绿色眼角上。

“正如你们所见，冰神死于我手，我身后正是天理。现在，知道你们的力量有多弱小了么？”

说完，她带着比冰雪还要凛冽的笑意，信步转身，如冰雪般消逝在阳光之下。

公鸡带了人去追，可雪地一片光洁，他不禁有些错愕：此人竟能踏雪无痕。

当天，一则通缉令传遍了提瓦特七国：晚星萝，璃月人外貌，浅褐发色，淡绿瞳色，外观与十六岁人类少女相似。真实身份疑似来自天空岛的神，持有岩神之眼，草神之眼，揍人通常使用纯白色神光，极其危险。还望各国有线索者上报至冬愚人众，赏金：九千万摩拉。

（通缉令是散兵写的，不太有文化的亚子）

当钟离在璃月港码头看到这则通缉令的时候，晚星萝已经把冰女皇带回了镜像世界里。

“没想到她行动的速度这么快。”钟离看到关在镜像里的冰女皇，无奈地进去和她解释了一通，大概就是：天理正在到处找你，你呆在这莫要乱动，好生养膘。晚星萝是好人，我和她要上天空岛把火神救出来，再跟你汇合！

冰女皇原本以为晚星萝要把自己鲨了，结果在镜像世界里看到了岩神钟离，也试着相信她了。

有了镜像世界的保护，假死的冰女皇算是暂时逃过了天理的眼睛。可是，没有了冰女皇统治的至冬，不可避免地陷入一场空前大乱。

时局暂时交给愚人众各位执行官把控，乃无奈之举。

一些在过去不满冰女皇统治的旧贵族，也开始在愚人众背后搞各自的小动作，有兵权的家族甚至直接向愚人众宣战。

除此之外，一些拥护冰女皇统治的贵族被敌对势力暗杀，不分老弱妇孺，尽数横尸街头。

此时的至冬，一如彼时的纳塔，满城皆是硝烟与乱兵。

将冰女皇杀死在至冬街头的消息不仅传遍了提瓦特七国，还传上了天空岛。

晚星萝回了天空岛一趟，她想见帝释天，索要天空岛通关文牒——她要带几个提瓦特的人上天空岛。理由是，杀掉这些造反的人。

在梵莲神殿门口，被晚星若拦住。

她冷笑：“帝释天大人今日不在，你回来做什么？”

晚星萝也不慌，只道：“真的，不在么？”

对方闪过一丝迟疑，继而抬头盯着她：“你有何事？”

晚星萝道：“我要带几个人上天空岛。找帝释天要通关文牒。”

对方有些错愕：整个天空岛都会尊称一声帝释天大人，也就只有她敢直呼名讳。

她微低下阴恻恻的面容，突然说了句：“那个叫公子的人类，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么？”

晚星萝一愣，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半晌，晚星若说：“他死了。三天之前，我杀的。”

“杀了便杀了，说起来他也是反抗天理的一员，你为我解决了一个障碍，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晚星萝不动声色地淡淡看着她。

尽管她知道晚星若极大可能是在试探自己，但此刻，那种不确定的恐惧感，正如魔爪般抓挠她的心，却决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任何情绪。

渐渐地，暗色爬上了晚星若的脸：“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晚星萝压抑住有些发颤的声音，佯装镇定自若的样子：“比起喜欢，我更想杀了他。没有人能在违抗天理的路上活下去，不是么？”

“你装的，还挺像？”晚星若忽的讥笑起来，飞身过来狠狠扼住晚星萝的脖子，这张长得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却怎么看都比自己楚楚动人，她就日夜想杀了这个与自己相似的生命体，“我知道，你怀孕了。”

她眼里的暴戾之气溢满而出，看样子已愤怒到了极点。

晚星萝一时惊诧，未料对方趁势一拳蓄起神力重重打在她小腹上。

“去死吧！”

她完全可以出手抵挡，毕竟晚星若的实力比自己弱了至少五层。但是没有，她不敢冒这个险——一旦被天理发现自己有半点不忠的举动，一切计划好的事情将如水中月，破碎沉入无望的海底。

她咬牙受了这重重的一拳，听到那碎裂的声音从小腹蔓延开，竟是身体里那五彩月宴花……替她挡了这一下。

当她擦净嘴边血迹，还在为晚星若为何没有再次攻击而感到疑惑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宛若一抹金莲淡色的清影。

是帝释天……！他出现了。

此刻的晚星若正跪在他脚下，不住发抖。似乎在为刚刚的事情而害怕受罚。

而帝释天并没有理会她，低头对晚星萝说道：

“星萝，你跟我来。”

言罢，他转身信步往梵莲神殿走去。

晚星萝强忍着小腹的剧痛，跟在帝释天后面，偶然偷偷抬起眼睛注视这个如荷风般落拓的身影，心里回想起刚出生不久时，与她同住在梵莲神殿的他。

“直视神祗，是为大不敬。”

他没有回头，便用清冷如风的声音对身后的她这样说道。

晚星萝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不再看了。

梵莲神殿几千年未曾变过，晚星萝很久没回来了，但她却记得这里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还跟她幼年时一模一样。

“帝释天大人还真是喜欢一成不变。”她这样说道。

帝释天没有回她的话，只在眼角垂落下一片淡淡的金色。半晌，问道：“你要天空岛的通关文牒？”

晚星萝紧张得手心直出汗，咬着唇，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半点心思：“是。”

帝释天在镀满鎏金的书案前坐下，拿过一叠文书，抬眼问她：“为何？”

晚星萝站在他书桌前，藏在背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相互纠缠起来，仿佛世界一下回到了小时候，她不认真读书被他叫道书桌前训话的情景。

她仍用镇定的声音回答道：“我要带几个人上天空岛。然后，杀了他们。”

“为何要上天空岛杀？”

“提瓦特大陆的上空那道无形的结界，时常会限制我的神力。不来天空岛，我怕失手。”

帝释天听罢，摊开手里的通关文牒，在上面签下通行之类的字样，递给她。

“谢、谢谢帝释天大人。”

晚星萝接过通关文牒，却感觉对方还在凝视着自己，仿佛时刻要在她脸上抓住什么不对的神色，直到找出她扯谎的每一丝破绽为止。

她冷汗直流，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这种目光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你若是敢骗我，一定会承受你所承受不起的代价。”

她心里狠狠一颤。

继而抬起脸，用小时候那种软软的笑对他道：“我哪敢呀？”

果然……很受用。

帝释天那种令人生怖的目光终于一瞬间消散了，只挥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晚星萝走出梵莲神殿后，脸上温软的神态一扫而空。

眼前，是嫉妒得发疯的晚星若。

“总有一天，我会让帝释天大人亲手杀了你。”

晚星萝没有说话，美滋滋地拿着通关文牒绕过她，脸上是春风般的笑意。

一片大乱的至冬国地底下，是与世隔绝的沉寂水牢。

正是临渊冰底。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水花飞溅声，打破寒冷的死寂。

散兵踏过满地水洼，拿了钥匙打开水牢的大门。

“你……还好吗？”

散兵看到他半个身子泡在冰水里，上身染着道道血色的伤痕不堪入目。坚硬寒冷的铁链如巨蟒般缠在他身上，由于过度寒冷而冒出丝丝白雾。

听到有声响，他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怎么是你……”

看到散兵放掉了所有水牢里的水，公子有些惊讶：“女皇陛下……让你来的？”

早在前些日子，公子回到至冬，背着女皇潜入这临渊冰底，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被囚禁的位置，从密道把家人转移出去之后……就被冰女皇抓了。

“女皇，死了。”散兵说。

“什么？……”公子神色一颤，被冻僵的身体已不习惯行走，一不留神看往前摔去。

散兵一把扶住他，脸上覆着灰灰的雾霭，迟疑许久，在公子耳边不动声色道：“是晚星萝。”

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闪电，轰然的闷响在他脑海里炸开。

“不，不可能！”他不信。

散兵冷淡地低笑了一声。

良久，默然望向公子，道：“至冬乱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还记得我们驻留在穆兹兰城时的纳塔么？现在的至冬，比那里还要乱。整个至冬都在靠我们愚人众强撑，如今已是大厦将倾。”

公子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切来得如同洪水般迅猛。

让他觉得像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把神之心交给晚星萝的时候，她明明答应好了，不管做什么，都绝对不会祸乱至冬。

她就算再坏，也从来不会骗他的。

“你还是不信么？”散兵知道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只好先把他带出水牢，“出去晒晒太阳吧，水牢太冷了。再呆在这里，你会受不了的。”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至冬城时。

望见如散兵所言的满城乱象，大战后遍地残躯，吸入空气中的血腥味，公子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

散兵惊诧地看着他难受至极的样子，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愚人众执行官谁不是久经沙场，这样的场景他早该看得麻木了，又怎会觉得恶心？

除非，他是想到这片杀戮出自于那位始作俑者，一时恶心透了。

“终于信了？”散兵从身上摸出手帕，递给公子。

“女皇收集的神之心呢？”公子问。

散兵想了想：“她杀了冰女皇就离开了，没有夺走神之心。风、岩、雷、水、冰五颗神之心现在在[公鸡]大人手里代为保管。”

还好。

公子暗暗松了口气，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也许还能在时局完全崩溃之前力挽狂澜。

“那么接下来，别的执行官有什么打算？”他问。

散兵拿出一卷文书，打开，是那则愚人众在七国发布的通缉令递给公子，并说道：“昨日[公鸡]大人收到消息，曾经有人在深渊之底附近见过她。现在还不清楚火神的神之心还在不在她身上……不管怎样，先找到人控制住再说。”

公子展开通缉令，眼里本该有的情绪已被漫无边际的冰封所深深掩盖，徒留无喜无悲的一抹淡色：“消息可靠么？”

散兵扶了扶斗笠：“传消息的是深渊中人。你应该清楚，深渊也是反叛天理的一员。像这种天理派到提瓦特的卧底，深渊肯定将其视为眼中钉。”

听到此话，公子微微走神了一会儿。

诚然，即使她凭借无上神力与威压，坐拥深渊高位两千年，手下也绝无一人心悦诚服，甚至永远都在阳奉阴违。

想想，还真是可悲。

不仅是深渊，就算是身边之人，她都能忍心利用他们对自己的爱，当成她维护天理的踏脚石。

不管是钟离，还是他，想必都在她步步为营的谋划中吧。

既然如此，她也将承受众叛亲离的结果，无甚可惜。

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再也不会。

魈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她，温暖直达眼底：“和璞鸢我扔了。扔去珉林之海底下喂鱼了。”

她心神微震，勉强扯出一个笑：“钟离给你的东西，你向来很爱惜。扔水底……会生锈的。”

未及，他突兀地说了句：“星萝，给你看看我的新武器。”

“铛铛！”魈从手里变出一把护摩之杖，“看，我的新武器！”

晚上，晚星萝睡醒一觉，拉开窗帘看到月亮高挂，心想：这样没日没夜地睡下去，生物钟都乱了。还是赶紧想想啥时候去至冬吧。

“诶？”晚星萝停下揍他的拳头，注意力完全被护摩之杖吸引了，把眼睛翻上去直愣愣看着那把与魈的衣服配色不太符的武器，“哪来的？”

魈说：“求钟离大人给的。”

晚星萝纳闷：“小时候你怎么求他都不给你的。”

哦对了，对了，她差点忘了，和公子约好的，海灯节过后他就来璃月提亲。

她掉下珉林之海二十天，海灯节早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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