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禁闭的房间，只有枯燥的时间将光的痕迹淡去。

安旭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声音卡在喉咙里停滞了好一段时间，踌躇着，最终说：“我……我能……”

似是已经预料到男生想要说什么似的，祁雨音直接拒绝：“不可以，现在姬娅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不能允许她跟外人见面。目前姬娅还未与人签订御魂武契约，若签订了，她的威胁性将会急剧增大，连带着她的主人，我们也必须严格控制起来。虽然我并不相信凭你就能获得她的认可，但我们也担心会有意外出现。”

他知晓，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必然的结局……

紧接着，祁雨音离开，禁闭室再度陷入寂静。

他想明确告诉对面那个漂亮的女人这点，却清楚，对方不可能相信。即便相信了，她也依旧会用其它话语搪塞。

姬娅不能与外人相见，这是这群人基于安全性考虑的结果。安旭知道，这群人也会一直坚持这个结果。

安旭熄了灯，禁闭室就陷入了彻底的昏黑。尽管此时还是白天，但在这间与外界隔离的房间里，光与暗的界限早已模糊。

祁雨音转过身看向安旭，对他说：“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前后我派人过来与你招呼一声。”

“没了。”男生低下脸沉默着，最终说了这么一句满怀失望的话语。

安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数着无聊的时间过去，感受着自己内心中的失望。便觉疲意漫生。

“滴答滴答……”，耳边似乎听到这种声音……

开始模糊了他的思绪，让他倦意的心灵涌入安眠。

于是，他的想法，就只能化作念想……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不知过了多久，当安旭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敏锐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

“你醒了？”那道古井不波的女性声音问道。

安旭急忙从床上坐起，借着身为御魂者的出色夜视能力在禁闭室里环顾一周，发现祁雨音此时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他。

安旭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问道：“你怎么来了？”

祁雨音回答：“刚刚让小欣过来喊你的时候，发现你睡着了，就没有打扰。然后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饭菜。”

安旭将目光朝桌子挪去，很快就见到了摆在桌子上似乎已经凉了的饭菜。

安旭微皱着眉头思索了番，不解道：“如果只是这种事，你没必要一直待在这里等我起床吧。”

祁雨音摇了摇头，平静说：“是为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是什么？”

“刚刚我考虑了下，可以让你跟姬娅见面，不过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祁雨音回答。

安旭愣了一小会，内心闪过些许诧异，皱眉道：“有代价吧？刚刚还把话说得那么坚决的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我需要付出什么？”

祁雨音说：“你什么都不用付出。”

安旭沉默，大脑快速运转着，想要找出这女人可能计划的阴谋。

祁雨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便用平淡至极的话语解释：“刚刚跟姬娅见面的时候，她一直在问我：‘哥哥在哪里？’或说：‘部长，我能见见哥哥吗。’，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深厚一点。或许，让你们见一面，做一个告别更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安旭忙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部长说：“第一，你必须跟她说再见之类的话语。第二，你不能将我们对她的处置决定告诉给她。第三，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在此期间，你不能做任何小动作。你应该知道，若是你擅自解除她的禁锢，所造成的后果极有可能会危害到整个人类的安全。”

安旭连忙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这些，我想我可以做到。”

“那么，收拾完之后跟我走吧。”

说完，祁雨音就从椅子上起身，静静走过安旭身边，将禁闭室的门拉开……

顿时，明亮的光芒彻底照亮这个房间，直令安旭瞳孔一缩，急忙用手遮了一下。

安旭这才发觉，原来世界的光是如此刺眼的。也对，毕竟还是白天……

……

接着，安旭跟着祁雨音一同离开了禁闭室。

禁闭室的外面，是一条走廊，走廊另一端，则是墙壁与通往外面世界的窗户。

安旭透过窗户，隐约看到了科武开发局西川分局的一角，纵是一角，却也巍峨，他只觉得这个地方庞大无比，宛如蛰伏于山脉之间的巨龙。

由于视野有限，安旭无法完全看清，但透过夕阳的残照，他见到了一栋栋互相拥立包围着这个地方的楼房，然而那些楼房与这栋主体大楼比较起来，却只如同大树底下的小草。

安旭跟在祁雨音身后行走……

走廊很长，也很复杂。安旭顺着祁雨音走过的轨迹步步移动，却在不经意间绕了一大片复杂的路线。

走了一段路程，两人来到了电梯里。电梯里显示的楼层一共有十层，分别是地上五层与地下负五层。祁雨音按下的楼层数则是地下负一层。

紧接着，在经过电梯一阵运行之后，安旭与祁雨音来到了地下……

离开电梯，走在前面的祁雨音平静说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花点时间带你逛逛，不过，我想你现在没那个心情吧。”

安旭沉默着没有说话。

祁雨音也没有继续开口，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他朝目的地走了过去。

洁白的灯光在他们两人身边洒下影子，又很快被其它的灯光照淡，两人行经的路就不再有走过的痕迹了……

最终，安旭被祁雨音带到了一个满载仪器的大房间里。房间内，有五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科研人员，他们此时正守在一堆电脑设备前检查情况，电脑设备里的画面，有的是数据分析，有的是监控视频。而那所监控的人，便是姬娅。

祁雨音对安旭说：“姬娅在另一间封闭的房间里，从这里可以直达。”

接着，她又带着安旭走过一段距离，最终来到了一个门禁严密的小房间外，刷了自己的卡将门打开，然后让安旭进去。

“哥哥。”房间内传来姬娅的声音。

安旭应了一声，在房间里找了找，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姬娅的身影，急忙走了过去。

祁雨音则是直接转身从这里离开了，将谈话的空间交给了安旭两人……

……

当安旭走到姬娅身前的时候，姬娅急忙抱住了他，失落着说：“哥哥，姬娅很害怕……”

机器人是不会有害怕这种情绪的，然而，姬娅被赋予了人类的灵智。她是智能机器人，虽没有超强的计算能力，但有着无限的学习能力，她习得了人类的情感。

知晓欢乐，懂得伤心，也明白，害怕与痛苦……

安旭内心微微震了一下，抚摸着姬娅的脑袋，低声说道：“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姬娅仰头看向安旭的脸庞，问道：“哥哥，我们能一起回去吗？”

安旭放在姬娅脑袋上的手忽然僵住了，想要用尽量缓和的话语告诉她这种事情无法做到，却害怕见到这小女孩失望的面孔。而若是以欺骗的话语抚平她的情绪，却更显得像是自己在主动抛弃她。

一时之间，安旭陷入了犹豫。犹豫过后，他努力挤出淡淡的笑容，对她说：“放心好了，一切都会没事的。只不过，以后姬娅可能没办法再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姬娅失望地垂下脑袋，心中涌出了无限遗憾。又说道：“以后，姬娅还能和哥哥见面吗？”

安旭沉默地蹲下身，将姬娅小小的身体抱住，低声安抚道：“当然，以后我会抽时间过来探望你的。”

他只能这样安抚……

这种谎言，粗劣到可笑无比，但对一切都不甚了解的姬娅来说，却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答案。

确实是个不错的答案。

安抚了姬娅，同时，也安慰了自己……

将自己的无能为力，忽视不见，许以完成不了的诺言，却只能假装自己是在以之为目标而努力，只能麻醉自己心中的遗憾。

姬娅，终究要从他的身边离开。而他，也终究无法做出挽留。

……

……

他不知晓那声音来自何处。也许是时针的跳动，给他塑造了虚幻的事实。也许，是隔壁房间里水滴的下坠，令他生出了时间的虚幻。

他觉得疲惫，疲惫到闭上眼就想睡个好觉。

那个小女孩终将化作春天里的蝴蝶，灼着烈阳而远去，最终消失不见，成为人所记忆不住的风景。而他，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幕发生，做不了什么挽留的举动。

为何疲惫？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没能睡好吧。闹腾的姬娅剥夺掉了他用来休息的安静时光，才会让他常常困倦不已。不过，他一点都不讨厌那种有姬娅打扰的时光。

却是没能想到，他与她相处的最后一刻，竟在早上定了格……

安旭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可这时他的声音却滞涩无比，卡在嗓子眼根本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跟姬娅签订契约的。每个御魂者都只能拥有一件御魂武，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王之御魂武，因此，就不可能在与姬娅签订契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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