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娅低下脑袋，低声应道：“姬娅知道了……”

“那么，再见了，姬娅。”安旭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了她一阵，然后才离开这里。

然而，姬娅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没资格将姬娅称作自己的家人。他们经历的一切，也全都是命运错乱的轨迹。她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他，也本不该承受被她依靠时的重量。

只是可惜了，他们曾一同经历过的事件，都会化成碎片像蝴蝶一样飞走……

他们是家人……他是这么对她说的。

安旭无奈笑道：“我也不想和姬娅分开。只不过，有些事是我不能决定的，我想带你离开，但这种事做不到。以后，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好好学习，以后有机会了，我们是有可能再见的。”

时间的指针在这份沉默里缓缓运转，叹息了遗憾的声音，化作金色的时砂，在永恒长河中抛散，点滴凋零……

时间就这样轻轻走过了……

纵然小女孩心里满是不愿意，但她受了束缚，无法做出自己的决定，只好就这样让安旭离开身边，然后失望了很久……

安旭松开姬娅，轻轻理了理她脸颊的头发，对她说：“抱歉了姬娅，我不能在这里久待。我要离开了。”

姬娅失望道：“姬娅想跟哥哥在一起，不想跟哥哥分开。”

……

安旭重回大房间内，来到了祁雨音身边。

祁雨音说道：“你超时了三分钟。”

待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安旭的思绪方才猛然醒转过来。直至这时，他才发觉祁雨音定下的时间依旧到了，身边有红灯微亮，也嘈杂了吵闹的声音。

安旭皱眉，问：“科研主楼也可以随意参观吗？像你们这种秘密机构，不应该属于禁止外人参观的地方吗？”

祁雨音想了想，对安旭说道：“自然不可能将所有区域都开放给你看。实际上，我们科武开发局的具体位置要求保密，可内部环境的保密性却没那么高。开发局里的科研人员很多，但并非每个科研人员都是博士或其他高学历的专家。我们也有过招收高校毕业生的经历，在招收之前，自然也得带他们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此外，在与大企业合作的时候，我们也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这种诚意并不仅仅是将以研究出的成果展示给他们看，还要将正在研究并期盼他们投资的事物介绍给他们。因此，我们也偶尔会让那些企业的代表人员进科研主楼参观。”

“至于你，虽说你与那两类人物都不同，但好歹都互有关联。因此，让你进来参观也并非不符合规定。”祁雨音解释。

安旭陷入了沉思，沉思后，他说：“可我对这里并没有太多兴趣，现在的我，只想早点回去。”

祁雨音却说：“你可以一直待到明天下午六点。那个时候刚好是我们决定的替姬娅清除记忆的时间。”

安旭不解道：“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见到姬娅被消除记忆的时刻？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祁雨音静静回答：“也许是没有意义的吧，毕竟这只是我们给出的选择，目的也仅是为了尽量弥补之前给你造成的不好形象。当时候等姬娅的记忆消除了，我可以带你见她一面，希望她不会有第二次的记忆消除。”

或许，她是好心的吧……安旭如此想着。

他知晓，这已经是祁雨音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接近于施舍，近似于怜悯。

许是不忍心见到他怀着失望的心过来，又怀着失望的心离开，留下来的只有失去吧……

“我想再见姬娅一面，哪怕她已经忘了我。”沉默许久的男生最终说了这句话。

……

…………

这一天，安旭留在了科武开发局里。

祁雨音并没有特地为他准备什么好的房间，依旧是那间禁闭室，于是，也只有无边的孤独陪伴着他。

孤独在黑暗中涌来，又在黑暗中消退。在数不尽的时间里，一晚黑夜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是周日，在安旭的课程表上，依旧是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因此并不存在打扰课程安排这种说法。

这一天，祁雨音如约来到了安旭面前，她并没有迟到，反倒早到了许久。安旭开始怀疑她之所以显得这么困倦，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经常早起的缘故。

唯一让安旭有些不满的是，这个女人似乎不太懂得礼仪，在进门前居然连门都不敲，直接刷卡进入……

“刚刚我敲了门，你一直没有回应，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祁雨音如此说。

直接堵住了安旭想要埋怨的心思……

接着，安旭在祁雨音的带领下离开了禁闭室，透过直通外界的窗户，他看到了一片模糊的天空，宛若轻纱笼罩，似是清晨时间。

祁雨音淡淡瞥了安旭一眼，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我并没有太过打扰。外面之所以昏暗，是因为有雨云的缘故，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雨。旧年历有伏雷的说法。”

直接堵住了安旭想要埋怨的心思……

安旭忽然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祁雨音太过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他想说的话，以及他做出的打算。

于是就让他无所适从了。

安旭微叹一声，觉得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跟着祁雨音的节奏行动，便没有说话。

……

两人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一起去了食堂，准备就餐。食堂很大，干净整洁的桌椅，洁白明亮的墙壁，有通体莹白的壁灯，静静洒照光芒。

安旭觉得，这个食堂比西川大学的食堂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甚至与一些高级酒店的就餐厅都有得一拼。微做细想，他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在食堂里，安旭见到了之前那个跟祁雨音待在一起的女人。那个女人见到了安旭两人，便打了个哈欠，将手塞进衣服兜里，抖了抖初晨时分的寒冷气息，然后走到了他们面前。

“部长早。”打着哈欠的娇小姑娘如此招呼。

祁雨音朝安旭介绍：“她就是小欣，是我的后辈，也是我的助手。“

助手伸出手，平淡地朝安旭比了个“耶”的手势，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安旭了然，对她说：“你好。”

招呼完毕。

接着，三人一起去就餐。

由于安旭没有自己的身份卡，祁雨音便大度地用自己的身份卡给他刷了一份早餐。早餐食物很丰盛，丰盛到安旭甚至误认为西川大学食堂里的玩意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吃。

或许，来这里也是挺不错的吧。若有机会，他未来也可以选择在这里就业，这样的话，就能经常见到姬娅了……某一瞬间，安旭内心涌过了这么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却很清楚，这个不成熟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毕竟，这里属于国家特殊机构，所招的人是有专业要求的。而他，专业要求似乎极不对口……

进食时间匆匆过去，喝粥的时候祁雨音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旁边那按捺不住性子的助手，在祁雨音身边说着有趣和无趣的话，像极了一只闹腾的麻雀。

安旭没有说话，他找不到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也没有说话的意愿。相较而言，他更喜欢用沉默来掩饰失望的内心。哪怕是失神发呆，也好过与这两个全然陌生的女人说一些自己不想讨论的事。

就这样，三人就餐的时间在这或是安静、或是吵闹的时间里过去了……

紧接着，助手离开，继续去忙活自己的工作。祁雨音则带着安旭，在科研主楼参观了起来。

安旭却不打算交谈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是直接回去吗？”

祁雨音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用略带困倦的声音回答：“如果你想回去，我们自然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们的客人，就这样让你回去未免显得我们的待客之道不周到。我给出的建议是，你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带你参观一下科研主楼。”

安旭没有应答，只是静静看着面前这个戴眼镜的漂亮女人。

祁雨音又说：“刚刚你跟姬娅相处的时间里，做了很多无意义的事。你本可以跟她说更多话，却一直抱着她发呆。”

过去曾与姬娅相处的日子里，安旭甚至想过亲自带她去幼儿园上学，好好照顾她，然后伴着她长大，将那些自己在童年时期从未得到的一切，全都赋予给她。

安旭依旧沉默着。

或许，的确是可以说更多话的吧……然而，多出的话是没有必要的。相处过，就行了，将自己心中的失望隐藏，以这平淡的话语给予她少量希望，这算不上一次完美的道别，但却是他仅能够做到的事。

“我不理解。”祁雨音静静打量着安旭说。

只冷落成冰雪的记忆，在春风乍暖之时留下走痕……

安旭蹲在地上抱着姬娅的身体，失望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旁边的姬娅也没有说话，闭着眼，静静搂着安旭的脖子，知晓这一刻已经成了极为难得的相处时光，若不加以珍惜，她在未来将会遗憾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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