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奉诏，增吾道行。

字迹鲜红如血。

之所以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功法，除了门派给外门弟子的选择不多之外，苏蛮亦有自己的考量。

行功一个周天，苏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了功。用内视法检视一番，除了灵魂被荡涤的更干净些，似乎同情心与同理心又有些增益，丹田中那漏斗状的乳白色气旋并没有明显变化，修为仍停留在炼气二层。

他的主修功法是一阶上品【天志兼爱经】，这种功法很考究天性，所谓非淡泊无以明志，但凡心性贪婪自私者，若是修行此种功法，则往往事倍功半。苏蛮前世本是追逐铜臭之人，品性谈不上高洁，修为增进缓慢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吾以吾血，佑吾子孙；

荒坟古冢绵绵不绝，狐兔萧瑟。

其中一冢如鹤立鸡群，前头立着一座极高大的黑色石碑，上面有古篆书刻“轩辕冢”三字。

冰原貂被取了出来，当它看到眼前修士的眼睛时，只觉身子一下瘫软，头晕目眩，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将什么东西从体内生生拖拽而出，根本无力反抗。

目击万妖谱。

其侧还有两行小字：

香未燃尽，苏蛮收了功。看着眼前一团烂泥似的小貂，不由歉然说道：

“委屈道友了，呃，我这就给你打欠条。”

说着，他果真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和一方墨石雕刻的山字印，拿起印章呵了口气，然后小心钤盖在符纸上，态度安详，一丝不苟。

驮碑的天鼋头顶，诡异漂浮着一本图册，上有几个篆字：

这次奖励的是一种身法，狼奔术。于苏蛮而言，这很鸡肋。

尽管狼奔术可以提升炼气期修士瞬间移动速度一倍，可惜他的速度本身就不快，就算加持这个技能，还是不快，没啥大用就是。

他手头的【百花滴眼露】快用完了，这种东西坊市没有卖的。每次用过大目击术，眼睛都会火辣辣的，能持续好几天，万妖谱随机奖励的百花滴眼露可以缓解痛苦，若是没有，就只能硬挺了。

“真是现世报啊！”

苏蛮刚来得及自嘲一句，就感到一阵晕眩感。

“又来了！”

他哀叹一声，便晕了过去。

灵魂离体一般，游荡回了识海。那里不再一片死寂，坟冢似是受到妖元滋养，活过来了一般，鬼哭狼嚎，万妖咆哮：

不服周！不服周！不服周！

“这得有多大怨念？”

苏蛮心想，不过无可奈何，整日价耳濡目染，无疑会在他心底钤刻烙印。千年化解不去的戾气和怨念，或多或少总会沾染一点儿。

他融合的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叫子蛮的倒霉蛋，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前朝王族嫡系。准确来说，就是商王子受与苏后妲己的后裔。

那什么万妖谱，总归和传说中的妖后苏妲己脱不了干系，苏蛮就这么想的，不过这些不重要，有外挂就行，要不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混下去？

倒霉蛋没他这么幸运，根据生前的记忆，子蛮最后落在【绣衣指】手里。

那是个令人发指的机构，大周用来监视控制诸侯国的特务组织，而那些前朝余孽更是重点监视对象。子蛮受尽酷刑而死，幸运的是，由于他不惧读心的天赋，绣衣指想尽办法，也没能从他身上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对于这位前辈，苏蛮打心底里敬重。对于他的遗愿，苏蛮选择性无视。

再怎么不服，干翻一个王朝，难度太大了吧？

所以，死而复生之后，苏蛮从倒霉蛋陨落的卫国一路向北逃窜，一直到了孤竹国。

原因无他，孤竹国主姓墨，墨门老祖也姓墨。在更早之前，他们还有另一个姓氏，子姓，这意味着他们本是大商王族的苗裔旁支。

在墨语门，苏蛮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不能近女色。

这是他修炼大目击术之后发现的，当他轻而易举将门内某位女弟子推倒时，万妖谱给予了严厉警告：

如果坚持这么做，已修炼的大目击术有可能会被清零，而且之后的修炼进度会严重降低。

虽然不知道万妖谱的理论依据是什么，苏蛮经过一番痛苦挣扎，还是决定悬崖勒马。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现世报！”

值得欣慰的一点，当大目击术修炼至小圆满，即50％，那时候付出元阳，对于此术修炼的影响就不大了。

可是，天知道这功法修炼有多缓慢！

想要快也可以，获得更高品阶的妖兽妖元。

万妖谱中的妖兽共有九阶六十品，前者代表血脉，后者代表修为。苏蛮不确定大周天下是否能凑齐万妖谱上的妖兽，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很难获得超品的妖兽。

想要美好的生活，只有外挂是远远不够的，脚踏实地，精打细算，一步一步来吧。

【注】

“不服周”这个词汇如今仍然存在，多见于湖北方言，表示不甘、不服、不愿的语境使用。

再次将心神沉入识海，万妖谱上多出一些信息：

“冰原貂，一阶三品，无特殊血脉；目击道行三十年，大目击术修炼进度，3.1%……奖励……”

看着符纸上落下的“苏乞道”三字，苏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符纸与小兽一起收入灵兽袋。

他刚才使用的功法是【万妖谱】自带的【大目击术】，品阶不详，是所谓“目击而道存”，可以强行摄取妖兽的妖元，以补足自身修为的法门。

回到静室，苏蛮焚香沐浴，之后到蒲团打坐静修。

不用说，这功法很邪门，而且有副作用。这一点，通过几次万妖谱奖励的【破心丹】、【怯障丹】就可窥出一二端倪。

正因如此，苏蛮才选择至纯至正的兼爱经，来抵消目击术掠夺过程中产生的怨煞之气。

这还不算，为了避免沾染过多业力因果，每次干完这事，苏蛮都会给受害者打欠条。虽然是白条，他确实也没打算赖账。不过人家辛辛苦苦修炼几十年的道行，顷刻被他抢个七七八八，这账怎么算，怎么还？他也真没考虑过。

苏蛮表情淡然，将神识敛入识海，原本该空旷的空间却有番壮观气象：

悲风飒飒，惨雾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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