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道歉不？什么都没有你在边, 健健康康活着更重要。错了，道歉，你快起来，留住还在等回家，你那么在它，舍得丢下它吗？”

只要迟筝筝能够醒来，他可以答应她一切，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快快乐乐，他什么都接受。

“送医生离开吧。”郑叶安排。

宁秘书点点头, 恭敬地将那个还想要给迟筝筝开颅的医生送走。

宁秘书有些心酸, 他从未见过闻余如此，那在他所有人心中，强大无所不能的余鼎老板，其实也会崩溃, 也会痛苦, 也会脆弱不堪一击。

闻余的状态也很是糟糕，胡子很久没刮了, 头发也凌『乱』,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眼下青黑，显然是从迟筝筝倒下后，再也没有睡。

迟筝筝平静躺在床上，闻余刚刚砸了东西，正低声和她说着话——

“砸了东西，以前你肯定是要瞪一眼的，为什么现在你不睁开眼睛，骂两句呢？”

“他都说你没救了……怎么可能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你前还的，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他不知道还一起买菜，一起吃年夜饭……”干涩的眼角，有水珠滑了下来，砸在迟筝筝的手背上。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不想让你出去工作，气对你管得太多？所以你才不想睁开眼睛，才不想看？”闻余在旁边坐下, 握着她的手, 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有些凉，甚至微微有些泛青。

那么鲜活的迟筝筝，怎么就没救了呢？

些人都在骗他！

“他骗，他竟然还想将你的脑袋开，怎么可能呢？你最爱漂亮，最喜欢你的头发，要是知道他的算，你肯定会生气。”闻余低声说着。

床上的人呼吸羸弱，对于他的低语，毫无反应。

闻余不能接受迟筝筝在手术台上，冰冷冷的离开，她那么怕冷，该有多冷？

且他总觉得……

总觉得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一场还没醒来的噩梦。

像下一刻梦醒，她会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他，后轻声唤他一声——

“鱼鱼。”

像从前一样，神采飞扬，笑靥如花，是世间，最美的『色』彩。

闻余撑了很多天，没吃也没睡，再加上精神上痛苦的击，他整个人疲惫了极致。

他握着她的手，独自一人在病房里，流了很多泪。

他没想哭，但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脸。

闻余想了一年前，也是他和迟筝筝同处一室，她刚刚成为他的未婚妻，他对她毫无感情，就站在病房里，和宁秘书着电话。

迟筝筝，个断定不会醒来的植人，就那么突然坐了起来，两人视线相对。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对，她说——老公！！！

她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向他暗示她不会将听的事情说出去，她会站在他边，她显得很怕他。

那时候，闻余觉得个人有些傻。

她听的东西，他其实并不在，闻家发现的时候，就是闻家破产的时候。

且她刚刚醒来，分明可以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声“老公”，暴『露』她其实听了所有声音。

丫头，真有些傻。

那时他不当她是未婚妻，她也不当他是未婚夫，还反很怕他。

可偏偏，她和他的一句话，是一声——老公。

其实他的关系，从那时见，已注定。

闻余知道她有秘密，也知道她和闻逸然的未婚妻比起来，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她如果住在迟家，迟家人肯定也能发现。

从头脚，从『性』格习惯，从脾气审美，都变了。

——他再是科学，也会有所怀疑。

所以他一直觉得——那天病房里，是他的初见，一个不算多么美，但注定此生不忘的初见。

一声“老公”，从那天起，她注定要做他的心上人。

是上天将她带来，作为给他最宝贵的礼。

眼前『迷』蒙，他像是回了望江庄园。

“闻余，鱼鱼，你干嘛呢？！”迟筝筝手『插』在腰上，抱着留住，怒视着他。

闻余微愣，呆呆看着她。

“前不是说过，咱要装饰院子吗？快来挂灯笼，挂不上去！”迟筝筝见他不动，上前推他。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带着帽子，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那般鲜活，那般生气。

闻余眨了眨眼睛，伸手想要抱住她，却扑了个空。

脑袋往下一晃，入眼是医院的纯白。

——他疲惫睡着了。

他『迷』蒙的视线看着病床方向，迟筝筝坐在那儿，对他『露』出笑容。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还是那双让他着『迷』的眼睛，嘴角的笑容轻轻浅浅，像云像风，仿佛要消散在风中。

她的模样和体的模样有些区别，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

闻余哭了，又哭又笑——

“你去哪儿了？等你了久。”

泪水雾了眼，他朝着她伸出手。

却……又是一空。

旁边，放着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医生！！！”

迟筝筝被送去抢救了，主任已偷偷告诉郑叶——

“大概就是今明天了。”

迟筝筝的死期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他没人敢对闻余的怒火，只能偷偷告诉郑叶，想让他在不刺激闻余的前提下，将个噩耗告诉他。

其实些医生早有准备，在那些专家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就已注定了个结局，只是闻余不放弃，他也就不会放弃。

郑叶抬手，抹过自己脸上的痕迹。

他怎么就哭了呢？

郑叶不明白，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为迟筝筝哭，还是为了闻余哭。

死亡固然痛苦，但把悲伤留给活着的人，活人更加痛苦。

“知道了……”郑叶沙哑着声音说。

应下后，主任叹口气，匆匆离开了。

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悲欢离合，他的心中不会有那么多的感慨。

只是想着，个世界是公平的，无论贫穷或是富有，个世界上，都会有他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闻余，他将世界所有脑科专家都接了过来……

可是留不住，就是注定留不住。

郑叶在原地站了很久，站脸上没有一点痕迹，拍了拍脸，摆摆头，后，缓缓朝着闻余走过去。

他正坐在门口守着，那道隔着他和迟筝筝的门，依旧紧闭着。

郑叶走他的前，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说话。

——他想，闻余也不会和他说话。

过去的么多天，都是样，闻余的话都对着迟筝筝说了。

然，闻余开口了——

“是没办法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却并不疯狂，很平静。

郑叶猛地看向他，后又是一怔。

闻余不再疯狂，但不是想开，也不是冷静下来，反更像是……死气沉沉，行将朽木。

“阿余……”

“告诉吧。”闻余没抬头，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郑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他仿佛能够感觉闻余的绝望，一场生死对他言，只是感慨和悲伤，但对闻余来说……该是怎样的击？

“知道了。”闻余道。

郑叶什么都没说，但他已明白了。

“你坚强些……她不希望看你个样子……”郑叶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出句话。

闻余：“郑叶，待会儿她出来，你帮忙办出院吧，带她回家。”

顿了顿，他声音轻轻：“她不会想要待在儿。”

郑叶看着前个男人，么短的一段时间，瘦了一大圈，骨头都冒出来的男人，眼眶再次一酸，有什么已在眼眶转。

“阿余……”

“郑叶，你知道吗？她其实很喜欢望江庄园，不是喜欢那儿的房子，是喜欢家的感觉，她说给了她家。”

闻余摇摇头，声音无奈：“其实是她给了家。”

“一年，她给了很多东西，给了家，给了心，也给了温暖，的喜怒哀乐，因为她，一下子都体会了。”他的声音沙哑。

今晚，他大概很想说话，想说说她，也想说说他。

“你大概永远不会理解，在她对笑的时候，在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在她抱住的时候，在她亲吻的时候……能有多欢喜。”

闻余忘不掉从闻家回望江庄园，她在餐桌旁边摆放着筷子，见他回来，对他『露』齿一笑的时候……

那天开始，他的心就生了根，生命也有了归属。

闻余也不忘掉她穿着鳄鱼睡衣，低着头，满脸羞恼，被他牵着手，尾巴一甩一甩随他回家的时候……

那天开始，他就注定会牵着她，再也不放她走。

闻余也忘不掉取下人偶服脑袋，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却朝着他开心大笑，说着惊喜的时候……

还有她拿着扫帚，将那些伤害他的人轰出家门的时候。

她抱着留住，告诉他，他次养，一起养的时候。

……

迟筝筝给了他太多太多，她给他欢喜，给他爱，让他有了归属，让他现世安稳，也为他抚平创伤，温暖过往心灵的孤寂……

闻余抬头看向郑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她是上天给最的礼，她带给太多太多，她答应过，余生陪走下去……不曾得，就不曾伤怀，老天将她给了，又为什么要收回呢？”

他在绝望的疑『惑』，郑叶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

郑叶不曾体会闻余所说的感受，但他想，如果上天给他一个与他相爱，让他疼入骨的人，却又让那个人离开……

那是何其残忍。

既要收回，又为什么要曾得了呢？

难道让闻余拥有欢喜，只是为了让他悲痛离别吗？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

“郑叶，办理出院吧。”

闻余站起来，朝着床上躺着的人走去。

伸手，轻轻抱起她，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带她回家。”

车子很快开进望江庄园。

闻余一直将迟筝筝抱在怀里，会儿也依旧抱着她，小心翼翼下了车。

郑叶忙去开门。

闻余神情平静，抱着走进他家。

门口，他贴着的对联“平安欢喜”，头上，是他亲手挂上去的灯笼，窗户上，也是他亲手贴上的“福”字。

闻余进了门后，留住冲了过来，它几天没见他，甩着尾巴，一脸激动。

“郑叶，你将留住带走吧，照顾它。”闻余声音轻轻。

郑叶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闻余，声音拔高：“不！不，你自己将它留下，以后你自己照顾它！”

留住像是感觉了什么一般，“呜咽”着后退，蹭着闻余的脚背，仰着头，对着他抱着的迟筝筝叫着。

闻余沉默半响，道：“留住，留住，真的能留住吗？”

“闻余，你不要做傻事，要是迟筝筝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肯定会崩溃的！”郑叶伸手，抓住闻余。

“你走吧，陪着她。”

“不，不走！”郑叶不同，咬着牙，一脸坚定。

他察觉了不对，闻余的状态不对！

“是和她的家，想和她单独在一起。”闻余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容置喙。

郑叶后退两步。

闻余声音平静：“你从来知道过着什么日子，也从来都知道，没有迟筝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所以，郑叶，出去吧。”

郑叶再次后退两步，体微微一晃。

是呀，他是闻余唯一的朋友，他知道闻余的一切，知道他从小大所遭受的忽视、折磨，也知道他灵魂深处的孤寂。

郑叶底出了门，大门合上。

他没有走，靠着门坐在地上，抬头，咬着拳头哭了出来。

个门合上了，迟筝筝走后，闻余真的还会出来吗？

迟筝筝像是陷入梦中，场梦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她小时候，一会儿是她上班、下班的枯燥生活。

一会儿又是一个男人从被人瞧不起，一步步走上制霸路，冷酷无情，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展颜一笑。

零零碎碎，她的周围雾蒙蒙的，识也昏昏沉沉。

和当初她刚刚来个世界不一样，那个时候，她除了不能动以外，是可以清楚听外世界的声音。

现在她听不，不仅听不，除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晕晕沉沉，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哪儿去。

是什么时候突然听声音的？

是刚刚！

有一个男声，温柔又轻轻地说——

“筝筝，回家了。”

轰——

前程往事，一瞬间都回来了。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一成，也是那个医生想要开颅随口说的，事实上，是连一成也没有的。

如果真的要离开。

半响，他闭上眼睛，更多的眼泪开始落下。

“筝筝，迟筝筝，你底能不能听见说话，你总说话少，可都说了么多天，你却一句话都没说，你才是话少，以后你再也不能说话少了。”

74章

闻余说着，握着她的手，虔诚地抵在额头。

曾，无论闻家怎么对他，无论他对再多风雨，他从不会哭泣。

可现在，闻余小声哭了出来，声音哽咽：“一成，只有一成可能，那就是九成上了手术台，就再也下不来……”

郑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叹口气，后离开。

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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