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可知道我在丞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在饭桌上，我每吃一口，就要被人骂作吃白饭的蛀米大虫，让我赶紧滚出去，好像我吃东西都是不应该的，多少次，我盼着你接我回去，可你只是让我乖乖地留在丞相府，别给姨丈一家添麻烦。”

“受两句闲言闲语怎么了，若不是老身当机立断，让你留在丞相府，你能进学堂，你能有机会认识那些官家子弟？就凭你，以为自己攀得上司马家这门高枝？”

震怒的老妇人急得踹地，指着她声声骂来，“你自己不想好，不想嫁就算了，人家茹雪还想嫁呢，你这个自私的东西，居然自作主张就把婚事给退了，老身还没死呢，几时轮到你这小辈来做主！”

“茹雪想嫁？”

“你休要管她！”

此时，眼泪已经溢满眼眶，往日的酸楚全都挤满心头。

“你住口！”老妇人狠厉地瞪着她，“老身从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搬弄是非，不懂感恩的东西，居然敢忤逆长辈！”

“我搬弄是非？退婚本就是姨丈提出来的，婚，也是他让我退的，我没有自作主张，自作主张的人，从来就是你。”

老妇人气得口沫横飞，毫无仪态。

落亦竹没有给幽山老夫人反驳的机会，而是字字诛心地说了下去。

“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本以为外祖母你会怜我，会将我留在膝下抚养长大，可是，你转身就把我推到姨丈家，小竹子自知自己受人恩惠，所以，凡事都忍气吞声，不敢有半句怨言。”

见状，奶娘也忍不住开口了，“是啊，小姐，你就服句软，向老夫人认句错吧，你是个女子，若能嫁个好婆家，往后日子也就不用愁了，你怎么就不懂长辈的苦心呢？”

“可我已经成了纵灵者，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我为什么不能靠自己？你们总想让我嫁，问过我了吗？”

“呵。”那个打扮奢华的老夫人突然冷笑半声，“不过就是侥幸通过试炼就趾高气昂的，等你游历回来还得了？”

“你…”

“你若是不去，老身就亲自去衙门，和官老爷说绥月不守规矩，和外男私通，让她浸猪笼，你自己选吧。”

望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紧握的五指渐渐松了开来，今天她本该在家高高兴兴地等着绥月买菜回来和大伙一起庆祝，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场闹剧。

紧抓绥月衣裳的紫菀缓缓步入她的视线，歪头看着她脸，担心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要任由那个老婆子打你和绥月姐，如果不是你按着我的手，紫菀就冲出去打她了。”

绥月揉着红肿的脸，亲昵地调侃道：“就凭你这条鱼？躲得比谁都快，没被吓晕，做成清蒸鱼就很不错了。”

“清…清蒸鱼！”身子被吓直的紫菀看了看两手空空的绥月，面无血色地咽了咽口水，“绥月姐，说起来，你不是出去买菜的吗？菜呢？”

“……”秒懂的绥月故作奸诈地扬起嘴角，逗弄道：“买菜中途想起家中池塘还有条大鱼没吃，就想着省点钱打道回府了，看那分量，应该够做十几道大菜！”

“大鱼？”被吓呆的紫菀瞬间缩回落亦竹的身后，将绥月胡诹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

“姐姐，绥月姐要吃我了，你刚刚还说钱不够她花呢，她这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太可怕了。”

“噗，哈哈哈——”

破涕为笑的落亦竹擦了擦眼角的泪，开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老夫人的话，你不是向来都左耳进，右耳出吗？”

“当然了，我是谁啊，别人越是瞧不起我，我越是要努力证明给别人看，我落亦竹没什么不行的，反正我成了纵灵者，以后就多做点赏金任务帮补家用，给你们吃饭加菜。”

“那老夫人给你安排去秋猎的马车呢？”绥月担心地看着她，捏着丝帕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去，当然得去，她不是让我去结识皇亲贵族，当人家小妾吗？我就去全给她得罪光了，让那些皇亲见到女子就怕，看她日后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来。”满脸泪痕的落亦竹抱着手，气鼓鼓地说着气话。

赞同的紫菀点点头，伸出手模仿着绥月平日的动作，给落亦竹边捶肩，边蛊惑道：“没错，吓死他们，记得带上小豆角，必要时把他们通通吞进肚子里。”

酣睡的小豆角窝成一团，似乎沉浸在梦香，并未听见紫菀的‘嘱托’。

“紫菀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小姐，你耍归耍，可别闹得那么大，毕竟是些皇族子弟，万一引火烧身，暴露了紫菀和小豆角就不好收场了。”

“放心吧，绥月，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闹得太过火，等着吧。”

看着她顽皮地挑了挑眉，绥月还真的放心不下来，总觉得明天会出什么大事。

“明日，老身会派马车来接你去秋猎，你跟着茹雪身后，多认识些皇族子弟，看看有没有哪家皇亲捡你回去当个小妾，后半生也算无忧。”

“你不用派马车，我不会去的。”她别过脸，滑落脸颊的鲜血早已凝结，透成深红色。

“我没有侥幸！”

“住口！你若是男儿身，老身还能指望你官拜三品，飞黄腾达，重振幽山世家，可你偏偏是个女子，不嫁人还能干什么，还指望自己养得起自己？痴人说梦！”

脸颊刺痛的落亦竹转过身，墨黑的眼眸正好映着奶娘惊诧的脸，她惊慌地递出手帕，想帮落亦竹止住脸上的血。

“我可以，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话，哪怕半点真心，我也能努力证明给你看。”

泪染满眶的落亦竹看着那位狠心绝情的老太太毫不在乎地转过身，在奶娘的搀扶在步向了门口。

临行到门边，老夫人蓦然驻脚，说话的语气冷得蚀骨。

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落亦竹冷笑了两声，双眼带泪地看着她，“外祖母，茹雪想不想嫁，要不要嫁，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问过我那个当丞相的姨丈了吗？他愿意成全你，让茹雪嫁给司马冷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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