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从没在孔雀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出现了，忧郁而凌厉的，我心里惊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从未想过伤害孔雀，任何形式，只想保护她得到她而已。如此单纯。她低下头去，不让我再看到她的表情，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慌张的呼吸。

孔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孔雀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小然，小然，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去喜欢你，怎么去爱你？我一直想摆脱过去，那些束缚着我的东西。而你，就算再怎么对我好，也最终将把我带回到原来的生活圈子里。我又怎么许你一个承诺，对不起。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

不过，我不光看到孔雀了，她身边还跟了个鬼佬。

那个男人走过来，跟为难我的同性恋交涉了几句，我都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只听到那个大块头骂一句shit就转身又回酒吧里去。

我抬头，目光越过这个大个子，就看见孔雀了。我真怕这是一场幻觉。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暴躁起来，顾不得风度不风度，大声问她：那我也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跟我培养一下呢？

之后我被她塞进跟她一起来的鬼佬的车，呼啦一下给拉回我的公寓去。她扶着我慢慢上三楼，又叫那个叫Squall的男人先回去，不用等她了。我一回自己房间就忍不住去厕所吐了。从我会喝酒开始，几乎是没有吐过的。今天真是太异常了。孔雀去厨房给我烧了热水，我漱口以后喝了半杯，胃里暖和了，感觉缓和了不少。

没想到闹出这么扭曲的一幕来。我正琢磨着和孔雀说点什么，她却先开口了。

孔雀！我打断她的话，站起身走到她坐的地方，想抱她。她也并没有拒绝，就似圣诞夜我们在停车场里一样。她顺从地、安静地任我抱着。原来我和她是怎么也无法走在一起的，我顺着她以前的生活轨道在生活，而她却远远逃离，只想走那相反的方向。我能给她的只是不断的想起过去和痛苦，又怎么能让她幸福？呵，孔雀又怎么能为这样的我开屏？她并不是自私，只是需要自我保护而已。

这些我始终说不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我也不否认，这样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未尝不好。我沉默了几秒，问她Squall是不是她男朋友。她很淡地笑一下，说不是。我心里顿时松一大口气。

于是又问她，他喜欢你？孔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向我解释道：Squall是我以前学校的生化教授，他在追求我，我想我和他是互相有好感吧。

到了这个时候，我心头的哀伤才渗透出来，只觉得嘴里苦得发慌。

孔雀伸手拨开我额头上垂着的长发，她手指还是那么纤细，冰凉冰凉的仿佛没有温度。她告诉我，复活节的时候签证就到期了，她要和Squall去南非。可能会在那边呆上些时候，她也没告诉我具体什么时候走。但我说不出一句反对或者置疑的话来。她不是一直都最懂得怎么善待自己么，也许这样她才能快乐地活着，忘记过去。我又怎么能干涉我爱的女人去幸福？就算为了她我也必须承担所有的疼痛，这都是她带给我的，所有的快乐和痛苦。我须得牢牢记住。

待这个冬天过去，我想我在伦敦这个出了名容易擦出爱情的地方应该能慢慢痊愈。

我坐在床上，就听到她细细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小然，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拒绝你和你一起过年。而且，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她眉眼间全是笑颜，她说从没去过非洲，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地方。

哎，美丽如你。孔雀。到哪里，哪里便会生出性感来。你又何许担心。

出来，风一吹，我头疼起来，也给疼清醒了。在口袋里胡乱的找烟。不过好像刚刚放在那边酒吧的桌子上了。于是沮丧地叹口气。那家伙块头大，又是个年纪不小的gay，他把我压在墙上，又企图吻我。我也不是吃素的，对着他跨下就去了一下。力道用得不小，但还不至于废了他。显然他没一会就缓过来了，看样子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我想着怎么脱身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小然。

末了，我与她已经无话可说。她知道我情绪低落得很，自然不会在我面前一直说起和那鬼佬的事，但是她不能给我承诺也不是她的错。我们微妙的静默着，她也没说离开。这房间里，清静得压抑。我想我已经无法再面对着孔雀这张即将离开的脸了。

我松开她，轻拉她站直，靠在墙上。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对孔雀说，孔雀，让我吻你一次，然后我今生不再爱你……

孔雀两步走过来扶着我，又责怪道：你怎么鬼混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gaybar。

我嘿嘿一笑，估计比哭还难看。靠在她怀里，感觉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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