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吗？”

“那个时候我有着和你相同的怀疑。但是，当你和它相处久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就会被相信攥紧思想，以至于到后来，甚至会出现……”

惊异在寒三的眼里像刀刃上的寒光一样一闪而逝。他第一次向我摊开了左手。我看见一个小黑盒子，但辨别不出制作材料。它静静地躺在掌纹交织的地方，我却在凝神中听见了轻轻跳动的声音，就像心脏平和时那样。

寒三觉察出了什么。“这不是幻觉，”他说，“里面有真实的砰动。”

“那个东西在你的左手手心。”我趁这个空档笑着插了一句。

“暗花是永不凋零的。”寒三将左手放到脸前。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一大截烟灰洒落下来。“暗花！？”

寒三再次闪开了我的疑惑，他看向上方。“冬天一到，在灿烂的季节里无论多恣意怒放的花儿都会迅速地衰败下来。”

他停住嘴，不再往下说。

“我知道，这时你想举例反驳我。你想说的是梅花。但是梅花也终究有它枯萎的日子。无论人们再怎样尽心尽力地呵护，那些仓促于开放的花儿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美丽。”

我摇了摇头。我是在表示否定，赞同，或者怀疑？

“……”

“现在它的周围是永远湿润而丰沃的泥土，只要再给它一点阳光，它就会出芽，开放。”

“这跟上面的那些普通花没什么两样。”我笑了。

我的嘴张了一下，但没说出来。

“去哪里？”

“一个叫海宁的地方。我将找到一个姓余的人，或许，他会对我有所帮助。”

桌子上已经灭了三个烟头，我又点亮了一根。寒三的脸在烟雾中隐隐绰绰，但在缝隙中我能看见一种淡淡的坚定。我伸手入怀，揣摸很久后取出一个小酒瓶。寒三伸手接了过去。喝一口后他疑惑地闭上眼睛。半晌，他问我：“这是什么酒？”

“怎么？”

“很熟悉，但说不上名字。”

我看见他的耳朵已经红了。“就像你吹出来的口哨旋律。”我轻笑起来。他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看见寒三合上双手站了起来。他取下耳后的烟，叼到嘴上。他从我面前拿起火柴，掏出一根，猛地擦亮。

日子在摇摆中飘得飞快。每天早晨都有不一样的风通过那片宽厚的叶子把同样的阳光晃进我的眼睛，使我想起一天里该做的事情。然而离开床之后的很多的时间里我都仿佛无所事事，这些时候我会擦亮火柴，并同时记起一个叫寒三的年轻人。我无数次地想像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在旅途中经受风霜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形，想像它在面对高山或者大海时绽放的每一个欣喜的微笑。我也一次次地估计他到达了目的地却又一次次地否定自己愚蠢的念头。不会那么快的，我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

“二零零四年一月十九日？”

“嗯。我感觉还需要一个人，像那个黄昏的街灯一样在这一天作为证明出现。所以，现在你在这里。从我们第一次相遇至今，我过了一段平和的日子，直到你的到来，宣告结束。在我看见你跳上墙头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我需要一次远行。”

“所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这个盒子已经完美地封闭了，不透一丝光线。博氏老人告诉我，要看见真正的暗花，必须再加一样东西。但他没有告诉我应该加什么就离去了。他只是给我留下了一个诱惑无限的谜团。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只为了破解这个谜。我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隔开了外面的一切，忘我地以各种途径探索着。在平静时看来我的有些举动是完全疯狂而匪夷所思的。而且每一次失败以后我都按捺不住想用暴力打开盒子。但我预感到这样我看见的只会是一颗永不再跳动的种子，它会死去的。因此我又必须花极端的精力来克制自己愚蠢的念头。”

寒三长吁一口气，随手抓起一张纸看一眼后又丢下。

“我看到了你的努力。”我环视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后说。

寒三眼神丰富地看了我一眼，右手在头发上扫了几下。他的头发长而乱，压在脑袋上像一些有着狂乱思绪的野草。

“在某一天，我突然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必须有所改变。我为自己定下了一个日期，从那一天起，改变就要开始。但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改变，只是冥冥之中我感到，到那一天，我会作出一个决定。”

什么？”

种子，暗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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