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丽丽的身子一僵，脊背松松垮垮的，她的牙齿紧咬着唇瓣，挤出了破碎的声音：“我不敢...我怕他们会把我的照片放得全网都是...”

“他们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压榨你的钱。有一就有二，他们接下来可能就会源源不断地赖上你索要钱财。”易然只是提点了一句，她不是当事人，无法要求对方一定要怎么做。

易然无声地干笑了两声，管理好表情，清了清嗓子，开口引导着：“尝试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成功，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方向试试？”

曹丽丽沉默了片刻，回答：“我是读市场营销专业，本想着要找专业对口的，而且...我听说销售类的有提成，有奖金，这样的话，只要我努力工作，多做出业绩来，就能多挣一点钱了。所以……”

顾心瞥了易然一眼，示意她把震惊的表情收一收，也幸好曹丽丽一直低着头，不然脆弱幼小的心灵，又该受到打击了。

“你有想过报警吗？”易然斟酌着问道。

“现阶段的你，更适合做内勤类的工作，积攒了一定的社会经验和处世之道后，如果你仍然想往销售类岗位走，可以再去尝试。”顾心没有把话说太死，保留了期待的成分。

曹丽丽点了点头，诚恳地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这么多，也谢谢你们鼓励我，为我提供方向，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聊这么久的天...”

曹丽丽似乎被易然的这话惊到了，她以为只要东拼西凑把钱还上就结束这场噩梦了，但没想到，这后续还会继续纠缠...

易然见曹丽丽转身要走，喊住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网贷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曹丽丽无奈地摇了摇头，坦言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易然陈述了可能存在的事实，“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案例，借款者已经还清了欠款，但对方仍然以手头的照片为要挟，不断从借款者那边榨取钱财。”

曹丽丽彻底慌神了，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做，难道我真的只有死路一套了吗...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当时去点击那一下了...”

“这样的机构存在，只会不断坑害懵懂无知的少女，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绝不是最后一个。只有把他们铲除了，你的生活才能真正回归安心。当然，站出来发声这件事，一定会背负很大的舆论压力，这只能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你们是好人，谢谢。”曹丽丽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又朝易然道歉：“对不起，害你受伤了，以后如果我能在这里生存下来，一定好好答谢你。”

“错，你现在心里沉重烦闷，正是因为共情力太强了，但你的理智越来越理性，她在阻止你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顾心看得向来通透，性子也冷清，她一直觉得，一个人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没有精力去操心别人的事。

易然缓慢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出声：“你说得对...我已经努力在努力了...换做以前，冲动的我，可能已经拉着那姑娘的手，鼓励她站起来反抗了...”

“嗯，算是有进步，把选择权归还到当事人手中，让他们做自己的选择。”顾心配合地肯定道，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提出：“我得回去工作了，莫大神留给你，我去公司处理堆积成山的事务。”

“噢...去吧去吧，我这儿没事，下班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别跑来。”易然挥不动手，只能象征性地摆摆头。

顾心提包刚出门，又退回来进屋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手机没了，也联系不上，悠悠让我转告你，她今天在做最后的工作交接，等忙完就来看你。”

“嗐，你帮我再转告悠悠，让她好好交接在苦海的最后一棒，说不定下一届苦海更！然后，我这没事儿，估计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再约饭！”易然朝顾心喊道。

“嗖——”

顾心松开了按住手机的手指，摇了摇手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留了一句：“嗯，已经传达好了。”

噗，够懒啊，直接录了她刚才说的话，就给悠悠发过去了。

易然给了一个“你真棒”的眼神，顾心笑笑接下，回道：“这叫高效处理。”

“再见...”易然目送顾心离开，门还没合上，就又被推进来了，易然头也没抬，出声就问：“你咋又折返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嗯。”熟悉又清冽的男声响起。

“你回来啦！”易然的眼睛亮了亮，原本郁闷沉顿的心情，在看到莫深踏入门口的那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了。

……

……

易然骂骂咧咧哀嚎了几句，顾心暗笑着递上了一杯温水，“你呀，别想太多了。要知道，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别人的人生，我们也插不上手，最终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走。”

“是啊...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易然捧过水杯，咬着莫深特地准备的吸管，小口小口啜着，惆怅地望向顾心，“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闷闷的，觉得难受，那种无力感，不像以前那么强烈了，你说，我以后是不是也渐渐麻木了，失去了共情力...”

易然不再正义凛然地劝说曹丽丽一定要站出来，她只是给出了一个委婉的支持，“如果你选择站出来，可以在每个周一下午，到这个地方找我，我是一名没什么大本事的律师，但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易然给了曹丽丽一个地址，又交代了几句，曹丽丽陷入在万分挣扎的沉思里，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谢谢你，易律师，我...我想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易然倒吸了一口气，吃了一大惊，她万万没想到，曹丽丽居然去应聘的销售类的工作，这要是换做她这门外汉HR，也基本上很难去录用曹丽丽...

“当然。这是你自由选择的权利，希望你勇敢好好地生活着。”易然笑着开口。

曹丽丽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连续道谢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待曹丽丽一走，易然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心里窝着火蹭蹭蹭往外冒，止不住想骂那些丧尽天良的黑心网贷平台，为了坑钱，活生生毁人家花季少女的一生！

顾心轻叹了一口气，平和地点了一句：“销售类岗位的基本要求是善于与人沟通交流，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而你的性格及外在表现，很难在短短几分钟内去说服HR，相信你能做好销售类的工作。”

曹丽丽低垂着头，她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轻声地喃喃自语：“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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