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威克斯的一个小村庄，爵士大人。”阿莱克斯继续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续了一大杯酒。

福奇爵士显然知道南威克斯是在哪，并迅速质疑道：“据我所知，那里可是累月经年的交战区。”

这位福奇爵士两鬓灰白，眼角布满了鱼尾纹，但双目炯热，身姿挺拔，完全不像那些上了年纪的孱弱老人，而公爵对待摩尔爵士和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想必是有些原因的。

既然已经得到了许可，阿莱克斯便毫无顾忌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有鸡鸭牛鱼肉，有新鲜的蔬菜果盘，也有不同种类的面包甜点，还有一大壶葡萄酒，乌尔姆街头巷尾时常传闻公爵大人吃穿用度奢侈浪费，此时已被阿莱克斯验证了一大半。

“我确实看到了，公爵大人，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这位被称呼为福奇爵士的人走上前来说道。梅尔潘·勒芒再次笑道：“都坐下来慢慢聊。”

“阿莱克斯·亚尔冈，我在问你，你从哪来。”灰发老男人抬高了嗓门。

阿莱克斯只是点点头，继续贪婪地享用美食，他用餐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刚才的对决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眼下只有食物才能让他身心愉悦。

福奇爵士皱了皱眉头道：“你是从哪儿来乌尔姆的？”

“所以我才会来乌尔姆，那里的仗打得再激烈，对这儿总没什么影响吧？”阿莱克斯摊手说道。

“指的是你。”

“我有名字，福奇爵士。”

“所以你丢下了父母？”

“很遗憾，我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是养父把我抚养长大的。”阿莱克斯脸庞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回答道。

“那现在你养父何在？”

“你是指谁？”

梅尔潘·勒芒朝老管家耳语几句，良久后，老管家带着厚厚几大本账册回到大厅。

“姓名……阿莱克斯……亚尔冈……”老管家一边翻阅账册，一边嘀咕着。“找到了……”他继续翻阅账册。“在这……这……还有这里……”他抬头朝向公爵。“他说得没错，这两年以来每季度都按时上缴了税款。”老管家从这些积满灰尘的账册上得到证实。

“事实证明他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公爵笑着补充道。

大厅暂时恢复了平静。梅尔潘·勒芒显得有些无聊，突然问道：“说说罗斯巴·杰拉德的事？”

“罗斯巴·杰拉德？”

“对！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但我很有兴趣，你是如何迅速确定罗斯巴·杰拉德真人何在的？”公爵饶有兴致地说道。

阿莱克斯吮吸着粘在自己手指上的乳白色奶油和面包屑，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有美酒佳肴，故事就不会嫌长。”公爵主动向福奇爵士以及阿莱克斯敬酒。

“酒真不错。”阿莱克斯喝了不少，像是来了酒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就说。”他开始叙述。“罗德里克事件发生之后，穆斯塔菲·罗德里克伯爵出两千莫索悬赏罗斯巴·杰拉德，另外一张破旧不堪的悬赏单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的被悬赏人是十年以来杳无音讯的罗斯巴·芒德埃，让我不禁想要将他和罗斯巴·杰拉德联系在了一起。为此我去了趟康庞堡，从那得知罗斯巴·芒德埃是曾经康庞堡领主蒂涅·芒德埃的养子而非亲子，因为与芒德埃夫人乱伦通奸的事暴露而逃亡，他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来自布尔比镇的落魄贵族豪尔赫·特鲁埃尔爵士，母亲则是一位地位微不足道的婢女。然后我出发前往布尔比镇，得知豪尔赫·特鲁埃尔早在六年前就已去世，特鲁埃尔家族也已破败，我在墓园的守墓人口中得知，罗斯巴·杰拉德的婢女母亲也已经病逝好久了，她的遗体被人草率地埋在墓园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当我在那残破不堪的墓碑上看到了她的名字——薇丝·杰拉德，以及墓前摆着的一捆还很新鲜的百合花，一切都逐渐明朗起来。”

“你是指罗斯巴·杰拉德和你可能只是擦身而过？”梅尔潘·勒芒打断了他的话。

“守墓人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阿莱克斯·亚尔冈先是摇摇头，然后道出其中细节，“他只是说有人当天就来过，骑马匆匆朝布尔比镇北边去了，而且关键点来了，他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准时前来墓园奉上鲜花，我断言这就是罗斯巴·杰拉德本人了……布尔比镇往北走路过帕瓦村，方圆十里地内外都是荒郊野岭，只有一处旅店可供歇脚。当晚我们确认了罗斯巴·杰拉德入住旅店，于是和凯文·朗利的佣兵兄弟们商量，决定第二天动手，结果一切进展顺利。”

“罗斯巴·杰拉德也许该换个名字，可能结局就不一样了。”公爵笑道。

“也许吧……”阿莱克斯·亚尔冈咧咧嘴说，他没有继续把话讲下去，罗斯巴·杰拉德是个极度残忍的恶人，他手上沾染了太多无辜性命的鲜血，他的仁慈可能只体现在自己和他的亲生母亲身上。

至于罗斯巴这个名字，那是蒂涅·芒德埃给他取的，大盗也许是无比怀念那段安逸舒适的做康庞堡首席继承人的美好时光。

“你要我怎么证明……”梅尔潘·勒芒嘴里含着未下咽的食物支吾道。

“这两年我都有准时上税，这在检税官那儿都存有记录，而检税官替公爵大人办事。”

“他还留在南威克斯，不过我并不担心，他住在大山里头，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养活自己绰绰有余。”阿莱克斯已经看出这老头在审查自己身份，也许他认为自己是个敌国潜入的间谍，当然这种质疑无可厚非，奥希两国本来就处于敌对交战期，互相布置间谍网络也不奇怪。“福奇爵士，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接着说道，然后当着他的面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福奇爵士眉头紧锁，继续追问：“你来乌尔姆多久了？”

“福奇爵士，你刚才看到了吗？如果没有，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的侍卫队长可是勇猛无比的，而他却轻松战胜了他，简直太让人意外了！”公爵脸色蓦地阴雨转晴，艰难地用双手支撑起肥大圆润的腰身，对着厅门口大笑道。

“嗯……少说也有两年了。”阿莱克斯转动眼珠说道。

“看来你自己都不是很确信。”

阿莱克斯叹了口气，转向梅尔潘·勒芒说道：“尽管公爵大人喜欢喊我外乡人，但嘴上说归说，他是可以替我证明，我并没有说谎。”

“我可以吃这些东西吗？”阿莱克斯·亚尔冈指了指餐桌询问道，还没等公爵同意，就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倾倒一杯葡萄酒，又从餐盘上扯下一块柔软的面包，往嘴里送，接着一口气将杯中美酒饮尽。“公爵大人，你刚才试图让你的骑士杀了我，我确信这点，但是你并没有得逞。”他直言不讳道。

“这是误会，而且你也证明了传闻没有任何偏差，你是一名勇士，难道这不对吗？”公爵笑着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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